“要你管啊。”蓝溱拔出塑料叉子,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
任启东弯腰捡起地上的编织袋,把掉出来的一些碎末拢进垃圾桶,抱着袋子坐到蓝溱对面,时不时特别明显地偷看蓝溱两眼,说:“我也都是吃泡面,但是红烧牛肉味的。”
蓝溱没搭理他。
任启东又道:“要不要给你煎个蛋,加个火腿肠。”
蓝溱好像没听到。
任启东把抱着的编织袋扯开了,捧出一把菜干献宝似的道:“你喜不喜欢吃梅干菜扣肉。”
“不喜欢。”蓝溱白了他一眼。
“噢……”任启东黯然垂下手,小心地把菜干放回袋子里,把外头的绳结系好。找不到别的话说,任启东又开始:“对不起。”
蓝溱置若罔闻,端起碗把汤都喝干净了,看也不看往后一扔。任启东瞄着落在地板上的泡面桶,离垃圾桶就差一点点。又将视线移回,专注地盯着蓝溱。
看起来没胖也没瘦,没更好也没变得憔悴,就和原来一样。
任启东瓮声问:“你找新人了吗?”
蓝溱淡然道:“找了。”
任启东心头一紧,蓝溱继续道:“保洁一小时收费五十,一周上门两次。”
“噢……”任启东呆呆地应。
真是所有表情都写在脸上,随便吓唬不得。蓝溱问:“怀文跟你说了么?还是我妈?”
任启东抬起头,满眼都是疑惑:“说什么?”
蓝溱扭头装没问过,心里却炸开了锅。
这俩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他的旁敲侧击、撒泼打滚全成了付诸东流。难怪这么多天过去,任启东一点动静都没有。蓝溱冷不丁拔高了分贝,厉声道:“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这儿也当旅馆吗?”
任启东无言以对,忐忑地掐着手背,诚恳道:“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你不会说别的了吗?”
任启东久久沉默,这个时候再轻易地说“爱”,好像太不真诚了。
从来就嘴笨,此刻更是词穷。任启东想不出该说的话,腾地退开椅子,把地上的泡面桶捡到了垃圾桶里。
幻想的美丽泡泡被戳破,蓝溱似乎不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没有肉。”背后突然传来蓝溱的声音。
任启东:“啊?”
蓝溱的眼神飘向桌子上那个像小谷堆一样隆起的编织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又重复了一遍:“家里没有肉。”
“哦哦。”任启东反应过来,“那我去楼下买。”
“把钱给我。”蓝溱道。
“啊?不用,我去就好。”任启东说,“你又挑不来……”
蓝溱面无表情地朝他摊开手,不容置喙道:“把你的银行卡,支付宝,微信余额全部转给我。”
任启东:“……”
怎么前一秒还在求复合,下一秒就演变成打劫了。
“我……你怎么着也给我留点吧。”任启东结结巴巴,眼睁睁看着存款清零,心痛得都不会跳了。
蓝溱依次查着各张卡,转账数额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不留情面:“给你充三百公交卡。”
任启东急道:“买菜呢!还要买菜的!”
蓝溱掠了他一眼:“我点生鲜外卖送到家,也省得你提一路了。”
任启东:“那我偶尔……口渴了想买瓶水喝……”
蓝溱:“家里喝够了再出去。”
怎会沦落至此。
任启东嗫嚅着开口:“好歹,给个一百块零花吧,一百又干不了什么。”
蓝溱冷冷地说:“能买两包烟。”
“我抽的没那么贵——”任启东简直想咬了自己舌头,低下头不再抗争,“哦。”
任启东最穷的一次,身上只剩下五块八,一个馒头都要掰开分两顿吃。现在他衣食无忧,却真正达成了身无分文。
“难闻死了,熏得家里到处都是烟味。”
任启东讪讪地揪起衣领嗅了嗅,跑去卫生间洗手漱口,忽然想到,他刚刚抱着蓝溱亲了好久哦。
镜中绽开了一个大大的傻笑。
任启东明天有许多事要做,把旅馆房间退掉,整理行李过来,还要把外卖快递的地址改掉。
但他今晚高兴得不想睡。
卧室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似明似暗中,蓝溱失神地凝望着天花板,半晌后开口道:“你要是有正当用途,开发票,我会给你批款的。”
他也不想做得太过,逼得太紧,又一次重蹈覆辙。这一个月过得真是生不如死。
“噢。”任启东掖了掖被子,其实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蓝溱道:“我不动你的钱,就帮你存着。”
“你要用就用吧。”任启东说完,又很不好意思,“当然,我知道你赚的比我多多了,也看不上那些钱。哦对了,房租水电那些,你自己扣吧。”
蓝溱翻身,抽出枕头底下的手机,出示了一个账户,户头上有一笔数额不小的基金持有,他说道:“我没有收你房租。我把你打过来的钱都拿去投资了,都还在这里,都是你的钱。”
任启东霎时两眼放光,仿佛天上掉馅饼,正中他脑门。蓝溱又点开详细收支,直观地展示每月的收益。任启东狂咽口水。
蓝溱自满地哼了一声:“每次让你跟着我买就行了,就动动手指头都不愿意。”
任启东贪婪地盯着那笔横财,越看越心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假设我们没有复合,这笔钱还是我的吗?”
蓝溱挤着眉毛,深表诧异地斜了他一眼:“我看起来,像是慈善家吗?”
作者有话说:
你看这个账户里的钱,像不像老板给你画的那个大饼
傻狗好像那种汪汪汪等半天,摊开手心什么都没有,还会嚼几下空气,朝主人摇尾巴的傻狗
第47章 每周两次
两个送货工人抬着一捆又一捆的实木床板,吭哧吭哧地往书房搬。床的规格是两米的,书房面积小,本就被大书柜和电脑桌割据了大半,还要预留人走动的空间,装着装着,床的一侧几乎靠到了书柜上。
底下稍矮的几层书,可能永无重见天日之时了。还好蓝溱也不看。
“真买床了?”任启东惊讶。
蓝溱若无其事地点头:“我不跟某些人一样,说话不算话。”
任启东忍俊不禁:“不用指桑骂桑的了。”
木板敲敲打打组装完毕后,落下不少木屑,与其他包装垃圾。任启东麻利收拾着地面,又擦了一遍床架,蓝溱坐在电脑前,照旧盯着他的股票。
不一会儿,床垫也送来了。
任启东找出备用的床单被套铺床,想着既然这套某种意义上也成了常用,就该再买一套换洗。他向蓝溱提出拨款申请,蓝溱头也没回,平淡地说:“你挑好以后找我代付。”
任启东:“我想去实体店买,摸到了才知道舒不舒服。”
蓝溱:“哦,那你到时候把收款码拍过来。”
任启东两个裤兜翻出来比脸还干净,劳改犯身上还允许揣点钱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该说他的计策太拙劣呢,还是蓝溱太无孔不入。任启东灰心地坐到床上,近距离地望着蓝溱的背影,长吁短叹:“你真的很像一个管钱很严的老婆。”
蓝溱想也没想就回怼:“倒霉摊上个屡教不改的老公。”
话刚落地,他一个激灵转过头,瞪着噗嗤偷笑的任启东,炸毛道:“到底谁是……!”他说不出口,两个词中无论哪一个,都太肉麻了,继而愤愤道,“那个啥啊!”
“老公?”任启东故意的。
蓝溱一张小白脸瞬间涨红,扭过头去看电脑,手指抽筋似的猛按刷新。大盘走势很平稳,一时半会儿没什么波动,不像他的心跳。
任启东仰面躺到床上,弹了一弹,“我怎么感觉这张床比那张要更舒服。”
蓝溱不冷不热道:“那你睡这儿好了。”
任启东骤然撑起上半身,紧张地问:“那你呢?”
“……”蓝溱无语了,“你让我睡哪儿我就睡哪儿,行了吧?”
先前,他煞费苦心才把次卧的床拆了,结果却是弄巧成拙,徒生嫌隙。现在他把床弄回来了,任启东又一副舍不得他的鬼样子。到底有没有个准信啊?
什么女人心海底针,明明男人心比海还深。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睡啊?”任启东问。
蓝溱看了下时间,“还要一会儿。”
任启东拍拍床道:“别玩电脑了,过来试试这张床舒不舒服。”
蓝溱回头扫了他一眼,不为所动地转回去:“不要了,昨天做了很多次了。”
任启东:“明天我给你炖甲鱼汤补补。”
蓝溱拒绝:“我忙着呢,正经事儿。”
“噢。”任启东耽误不起他的业务,想着既然他在金钱上被蓝溱压榨了,就该在别的方面压榨点回来,“以后每周要两次。”
蓝溱漫不经心地回:“那昨天也够了。”
任启东掰着指头数起来:“算上分开那一个月,你一共还欠……”
蓝溱噌地退开椅子,恶虎咆哮一般扑到床上,对着任启东一阵拳打脚踢:“是你要分是我啊!究竟谁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