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启东听完,还没得及发表感想,门先一步开了,蓝溱夺过手机,按着语音说话:“我谢谢你哦,多久以前的事了还记得那么清楚,想帮我写本自传啊。”
咻的一声,显示那边撤回了消息。
蓝溱把手机扔回任启东手里,又对他哼声:“背后嚼我舌根不会躲远点啊,生怕我听不见。”
任启东一下子挺直了背:“没说你坏话,都在夸你。”
蓝溱瞥了一眼:“是吗,手机拿来我看看,刚没注意。”
任启东连忙将手机揣进裤兜,推着蓝溱往餐厅去:“先吃饭吃饭,都冷了。”
蓝溱郁郁寡欢地嚼着米粒,任启东谆谆善诱:“我知道你对松鼠有感情了,不是随便买一只就能代替。但毕竟是有主人的……真要闹起来的话,咱们不占理。”
蓝溱一声不吭扔下碗筷,去客厅把笼子里的松鼠抓出来,放到餐桌上。任启东赶紧把桌上的菜端走,免得松鼠一头扎进去吃自助。
蓝溱摊开手掌,啧了两声,那只松鼠就顺着他的掌心一路爬到了肩膀上,很是亲昵地拿脑袋蹭了蹭蓝溱的下巴。
“看见没有,我驯的多好!换他那主人能做到吗?”
任启东一不留神,道出心声:“它又不是马戏团的,学那么多小把戏干吗。”
蓝溱整个人都气懵了,又高声嚷嚷着他对这松鼠有多好,每天的酸奶盖都让给它舔了,还帮它剥瓜子壳。
任启东不敢在这节骨眼上说那几回松鼠拉稀都是他的酸奶害的,也不敢说松鼠自己剥壳还有利于磨牙,转而问:“那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蓝溱瞬间气馁了,坐下捧起饭碗扒拉:“忘了,没想出好名字来。”
任启东哀叹一声,把松鼠关回笼子里,又把菜端回桌上,默默无言的吃饭。蓝溱吃完了,把筷子一摔:“你让那人来,看它自己选择跟谁过好吧!让它自己做决定!”
那一天阳光正好,但结果并不符合蓝溱自信满满的预期。
只是喊了一声“囡囡”,那只松鼠就毫不迟疑地从蓝溱手心挣脱,一个飞跃趴到另一个人的肩头上,亲密无间。
蓝溱恨死这些白眼狼了,带毛的动物他一眼都不要再看到!
不甘心的蓝溱跟那人算账,这两个月花在松鼠身上的开销一笔不差地打印出账单来,主要是宋怀文讹他那笔。那人二话不说就转了账,甚至还握着他的手感激涕零地道谢,追加了一笔代管费。
蓝溱更生气了。
走到门口,那人忽然回过身来,略带忐忑地问:“呃……既然我付了钱,那些东西,我是不是可以拿走?”他指着地上的三层豪华别墅笼。
蓝溱火冒三丈:“拿走!都拿走!赶紧带着你的黄鼠狼离开我家!”
任启东帮忙把粮食罐和剩下的半袋木屑也装进去,十分歉意地送那人到门外,说:“不好意思啊,平时他不会这么情绪化的。”
“我理解我理解。”那人说,“要是哪天你们想囡囡了,呃,当然,那位也消气了,随时欢迎你们来找囡囡玩。”
任启东呵呵赔笑,点头应承。望着那人的背影远去,任启东长叹出一口浊气,屋里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难题亟待着他去解决。
嗯?背后的大门不知何时关上了,任启东按着指纹解锁,往下扳了扳,只听见锁芯的咔哒声,门却推不开。这门只能从里面反锁。
“蓝溱,你给我开门!”任启东敲着门。
没有任何回声,任启东又按了一次指纹,确定阻力来自内部。
“你朝我撒什么气,我招你惹你了?”任启东动用强大的臂力哐哐砸门。
蓝溱记仇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你不是说我情绪化吗,我这不得好好配合你吗?”
……明明出门前,任启东还看见蓝溱决绝地往卧室走,怎么转眼间,又跑到门边扒墙角偷听来了。
“行,你别开,我也不进去了。”任启东说完,刚要掏手机打会儿消消乐,门就咔的一声敞开了。蓝溱蹲在地上,画着圈圈不知道诅咒谁,满脸怨气地盯着他。
任启东连哄带劝地拉着人起来,只见蓝溱手掌心攥着一个麻绳扎成的小球,松鼠磨牙用的玩具。
显然误会了他最初的动机,任启东拿过他手里的小球,说:“我再给人送去啊?应该还没走远。”
蓝溱抢过那个球,往地板狠狠一掷,弹了几下,正好蹦进垃圾桶里,“才不要给它,没良心的。”
任启东简直想笑:“那就是只小松鼠,别那么苛刻了。”
蓝溱忿忿地说:“人也一样。”
“那别人的东西,别人来要,也是天经地义。”任启东说。
蓝溱一字一句,生怕他听不明白:“我说你,最过分的就是你!”
第30章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滋味。”这句话已经不太适用于如今的食品法。倒不如说,生活就像一颗健达奇趣蛋,没拆开之前,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丑不拉几还需要自己动手拼装的小玩具。
而对任美明来说,她最想知道的是,鼓起的小肚子是究竟是哪天多吃的一顿肉,怎么都减不下去。
一个月后,生理期从不迟到的她发觉了异常。
“操!”任美明站在医院门口,掐着烟百思莫解,明明每次都做了防护,怎么还会中招。
始作俑者只可能是她那个刚分没多久的前男友。她思绪乱如麻,这个孩子的造访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不仅是长远将来的升职之路,就连明天约好的保龄球体验课都要取消了。
她点开立望秋的微信,简洁明了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大意是:你他妈从哪买的劣质套,约会开房都是老娘掏钱照顾你个穷鬼大学生,抠死你得了能买个破洞的套。
她悔不当初,馋年轻奶狗的身体,临走前还物尽其用,打了最后一个分手炮。
不能是故意的吧?她忽然联想到另一种阴谋论,立望秋哭得凄凄惨惨的求她别走。只是孤注一掷仰仗这一招作为绝杀的话,成功率也太低。
微信框提示消息被拒收,她被拉进了黑名单。任美明也不太意外,三天拉黑她五回,又碍不到她什么,反而每次没过几天,本人又眼巴巴地跑去她公司楼下等,缠人得很。
任美明惆怅地抽完了最后一根烟,摘下手机壳也一起扔垃圾桶里了。立望秋亲手做的什么拼豆手机壳,硌得要死。
手机上大概有三百通未接来电,任美明视而不见。晚上下班回到公寓,她的弟弟像座高耸的山峰堵在门口,而且这座山,马上就要山崩地裂了。
“你怎么回事!哪来的孩子!”任启东快气炸了,周围人就没一个省心的,“你不知道戴套吗又没结婚,他妈也不怕得病啊,哪个男的,是不是你那个前男友,叫什么!”
任美明拧开门,脱下穿了一天的高跟鞋,随地踢倒,也不穿拖鞋就往里走,捂着耳朵以躲避大喇叭的攻击,唉声道:“你再多吼两声都不用去人流了,直接给你吓没了,也省事了。”
任启东跟在她身后,左转一下,右晃一下,停不下来地跺脚着急:“流肯定是要流的!都没结婚生什么小孩!”
任美明倒在沙发上,两条腿搁到茶几上,揉着酸痛的脚底板,“你别告诉爸妈啊,不然他们该疯了。”
任启东坐到茶几上,扳过任美明的足底,以专业的手法按摩。他也干过一段时间的足浴师,几乎所有不需要学历门槛的临时工他都打过。(后来那家店因为扫黄被查封了,他楼上楼下的却毫不知情,也称得上一段奇谈。)
任美明小声咕哝:“蛮小的手术,当天做完就能回家了,要不是医生说非要个人陪着签字,我也不想麻烦你。”
任启东使劲掐了穴位两下,任美明尖叫起来拍他的头,任启东放松了手劲,嘀嘀咕咕:“亲姐弟还说这些。”
任启东弯着腰,高大的身躯罩在任美明面前,手法是道不出的熟练。任美明摸着他的头发,揉着揉着鼻子有些泛酸:“知道我们东东最懂事啦,要不是你牺牲自己……”
任启东放下她的腿站了起来,走去卫生间洗手,“本来我读书就差,又考不上大学,那叫他妈什么狗屁牺牲。”
任美明跟着走到洗手间,从背后轻轻抱了他一下:“好啦,姐只是希望你也能过得好。”
任启东关了水龙头,对着镜子说:“我挺好的,起码不用996。”
“靠!”任美明从背后踹了他一脚,“活该你就挣那么点。”
蓝溱哈欠连天,勉强打起精神坐上驾驶座,任启东递过去一杯咖啡,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在他姐面前表现得英勇无敌,但实际上,并没什么底气,尤其是出入妇产科这种场合。
连暂住证都是蓝溱不停敦促他才去办的,还有换工作空白期漏交的社保。下意识的,任启东就会求助蓝溱这个更懂得社会运行机制的良好公民。
“呸!呸!”蓝溱只浅抿了一口,就把咖啡杯塞到了中央扶手的杯托上,“什么东西啊苦死了。”
任启东换成另一杯甜口的拿铁递过去,“苦的才提神,我可不想在接到我姐之前就出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