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的屁!锋哥怎么会要一个二手货?”吕贤骂道。
“也是。”熊康摸摸脑袋,转头冲僵立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楚逸尘呵斥道,“锋哥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把头抬起来!”
楚逸尘身体一颤,这回不是装的,他是真真切切地在发抖。
像是生锈的齿轮,他一寸一寸,试图用最为缓慢的速度将脑袋抬起,可再缓慢的速度也有结束的时候,他百般遮掩的面孔即将完全暴露于伍锋眼前。
就在他完全将脑袋抬起的那一刻,包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老鸨像是追着什么人在喊,“那屋子可不能随便闯啊!”
但被追着的人显然没听,不光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砰”一声,他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然后,被声响吸引了注意力的屋中众人便与柏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如刀锋般凌厉。
第8章
柏空的视线快速在屋中扫了一圈,在发现楚逸尘完好无恙后,他周身的凌厉气势稍缓,但他仍没有掉以轻心,毕竟据他接到的线报所说,这间屋子里有人在欺负楚逸尘。
就像柏空不允许别的妖怪抢他的食物,闯他的地盘一样,他也不允许别人动楚逸尘,既然他已经娶了这个老婆,那对方就已经被他划进了领地范围,敢伸爪子的就要做好被他咬断喉咙的准备。
不过他确实也没看到什么被欺负的痕迹,柏空仔仔细细地看了几圈,楚逸尘身上半点伤没有,衣服也完好无损。
难道是那个叫云墨的人在骗他?妖怪不由开始怀疑起来。
他并未发觉,在他气势汹汹闯进来时,熊康等人那一瞬露出的心虚,倒不是怕了柏空,只是用羞辱乐伎的事来报复对方,这事若是传到伍大人那里去,他们横竖都不占理。
但看柏空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今日必然是不会善了了。
屋中的气氛在无形中紧张起来,熊康等人甚至暗中对了个眼色,商讨待会儿各自从什么地方动手,好打柏空个措手不及。
就在此剑拔弩张之际,伍锋突然开口,他面带微笑,亲切地犹如招呼一名老友,说:“柏兄,这是做什么?我们不过是白天听你说起这名乐伎,心生好奇,叫他过来一起喝杯酒而已。”
柏空看他一眼,却并不搭理,只自顾自走到楚逸尘面前,问道:“他们欺负你了吗?”
他放着伍锋不理,反倒去问那个身份低微的乐伎,这无疑是对伍锋的一种蔑视,屋中众人脸上神色都不太好看,便是喜怒一向不行于色的伍锋,此刻也敛了笑意。
楚逸尘也是微微一怔,柏空这样闯进来就已经很让他惊讶了,更是万万没想到柏空会直接过来问自己,他心下迅速思索一番,依屋内眼下的气氛,他要是点头说有,柏空十有八九会跟他们打起来,这倒是能顺势给自己出一口恶气,但之后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他的身份估计也会再一次翻到众人眼前。
柏空现在是一副要维护他的样子,但事情闹大了之后呢?对方可是伍锋,伍胜的义子,同时也是伍胜旗下一等一的大将,统领北营军务的指挥使,堪称伍胜的左膀右臂,伍家现今的势力之大,皇帝都得唯唯诺诺,不敢在政务上提出任何反对意见,柏空又凭什么在这样大的阻力下再护着自己呢?
因为刚认识一夜便生出的那点尚未经证实的好感?
简直比男人在床上许的诺还不靠谱,所以楚逸尘很快做了选择,他低眉顺眼地说:“没有,几位客人只是邀我喝酒罢了。”
这一句话说出,众人绷紧的弦便松了,褚策笑着出来打圆场:“也是我们考虑不周,一时好奇把人叫了过来,不如柏小兄弟也坐下来喝几杯,我等也好给柏小兄弟赔罪。”
他这只是客套话,但柏空想了想,还真坐下了,并且坐下后就一声不吭地盯着众人看,一副“你们怎么还不过来给我赔罪”的神情。
众人:“……”
褚策被或明或暗地瞪了好几眼,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也只得拿着酒走到柏空面前,举杯朝对方一敬,说:“柏小兄弟莫怪,这回是我们冒犯了。”
他敬完就想回去,可柏空突然叫住他:“等等。”
在褚策不解的视线中,柏空指着身旁的楚逸尘说:“你还没给他赔罪。”
褚策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给柏空赔罪也就罢了,毕竟将来说不准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得太难看也不好,但是这个卑贱的乐伎……罢了,都已经到这儿了不差这一句,所以褚策在犹豫片刻后,也朝楚逸尘敬了一杯,说:“我等行事多有不周,还请这位公子多多见谅。”
有了褚策带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纵使内心再不情愿,但也只得过来给柏空和楚逸尘挨个敬一杯赔罪酒。
毕竟伍锋明显不想将事情闹大,他们这些伍锋的属下,也只能听命。
于是,楚逸尘就见到这些方才还百般羞辱取笑他的人,犹如被恶霸□□的大姑娘似的,各个扭扭捏捏,又憋屈又不甘心地排队来给他道歉。
他内心一时有些奇妙,不由偷偷看了身侧的柏空一眼,就见到对方那张看似严肃正经的脸上,露出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本来楚逸尘说没有被欺负后,那柏空气势汹汹地踹门进来的事就很不礼貌了,但柏空灵机一动,顺着褚策的话题往屋内一坐,于是这些人的关注重点就变成了给他赔罪上,踹门的事已经无人记得了。
他真是个机智的妖怪。柏空心想。
他的内心想法如此简单,可这抹笑落进楚逸尘眼里又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难不成对方什么都知道,这么做是故意为之?
既让这些人给自己赔罪又不引起过大的干戈,如此两全其美的计划,饶是楚逸尘都一时想不到。
但柏空真的有这么心机吗?会不会是他想多了?楚逸尘一时陷入了柏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的自我怀疑。
屋中众人陆陆续续敬完酒后,伍锋虽然没有亲自过来,却也在座位上,扬着微笑,遥遥冲柏空和楚逸尘敬了一杯。
柏空也回敬一杯,于是,一场干戈化为玉帛,但屋内气氛依然有些尴尬,毕竟在场众人谁跟柏空都不熟,尤其他们前不久还在以羞辱那个乐伎的方式报复对方。
褚策只好再度出来圆场,笑着说:“柏小兄弟好武艺!褚某白天输给柏小兄弟可谓是心服口服,敢问柏小兄弟师从何处?”
“师从我爷爷。”柏空说。
他这话也不算说谎,自柏空从空无中诞生拥有形体以来,关于怎么修行,以及这世上的种种规矩道理,都是柏树妖教他的,他跟柏树妖的关系,用人类来类比的话,大概就相当于师父或父亲。
不过柏树妖年龄大了,说话行动都慢吞吞的,化为人形也是个老头的模样,所以柏空对外都说是爷爷。
“令祖的名号是?”褚策又问,他觉得能教出柏空这样的高手,不应当是寂寂无名之辈。
“没有名号。”柏空老实回答说,柏树妖确实没什么名号,平常柏空叫他也都是柏树妖柏树妖的叫,下山了才换成柏爷爷。
“哦——”褚策也不知信没信,但反正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他换了个话题,“听说柏小兄弟是一直住在山里,最近才下来?”
“对。”柏空点了点头,“我两个月前才下山。”
“听伍俊公子说,柏小兄弟是奉爷爷之名下山找媳妇,然后对旁边这位公子一见钟情了?”褚策用玩笑的口吻说着,但看向楚逸尘时眼里还是有难掩的蔑视,他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恶意道,“想来这位公子一定有过人之处,才叫柏小兄弟这般喜欢,他既然是教坊司的乐伎,那琴技定然不错,能否请柏小兄弟让他给我等表演一番?”
他这番话意在强调楚逸尘的身份,不过就是个教坊司的乐伎,是个花钱就能玩的玩物,生来就是给他们这些人表演取乐的。
柏空并没有听出这种言下之意,但他也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转头问楚逸尘:“可以吗?”
楚逸尘看了柏空一眼,柏空没听出褚策的言下之意,他却是听得出来的,他对此倒也没有多少怒意,毕竟已经十年了,这样的折辱他受得多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客人,粗鲁的,礼貌的,从来都没有人把一个乐伎当回事,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让他做什么就得做什么,更遑论征询他的意见。
可柏空在询问他,不是居高临下的,而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在询问他的想法。
楚逸尘的真实想法是不想弹,君子学习琴技是为培养德行,但楚逸尘学习琴技只是为了讨好客人,如果有选择,他是半点不想做这种谄媚逢迎之事,尤其是在这群想要羞辱他的人面前。
但他向来没有选择。
柏空的询问是很客气,可他真的有底气去拒绝得罪对方吗?
所以楚逸尘敛了敛眸,恭顺地回答说:“可以。”
随后,他便将手覆上琴弦,弹了一曲著名的《高山流水》,娓娓琴音从那双修长的指尖下流泻而出,便像是空谷中潺潺流动的溪流,或许是这首曲子暗合他的心境,楚逸尘此刻弹奏起来,还真有几分先人那般“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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