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洲本来不喜欢与案件不相关的人参与其中,但想着这一开始就是关雎拜托他查的事,二则他突然惊觉似乎好久没看见关雎了,竟动作比思想快, 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所以这会, 两人正在赶往埋尸地的车上。
听到关雎这问话, 亲自开车的贺洲侧首看了看他, “你怎么这么笃定是他杀?”
“这还用问吗?”关雎一脸莫名地反问,“不是他杀难道还是自/杀啊?你自/杀后还能爬起来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贺洲顿时被问得无言以对,对啊!这么浅显简单的问题还用思考吗?真的是一叶障目了。
这还主要是因为,之前以为尤清为情自/杀的认知太过先入为主,让人第一时间弱化了尤清是被他人杀害这个怀疑。
所以,是谁故意弱化这个怀疑的?
思及此贺洲神色一肃,“不是你跟我说,她是自/杀的吗?”
“别乱说!”关雎立马双手打×否认,“我可没说她是自/杀的,我只是转述了一下石南跟我说的「故事」而已。而且,当时我也强调了这是旁观者眼里看到的、耳里听到的事,带着个人主观认知的判断,不是既定事实。”
贺洲皱眉,“那是谁给大家造成「尤清是为情自/杀」这种认知的?”
关雎没轻易下结论,只说,“石南讲给我听的「故事」,我之前已经一字不变地转述给你了,你觉得呢?”
贺洲仔细回想了一下关雎转述给他听过的「故事」,不由蹙眉,“你是说姜衍?是他误导了众人下意识的认知?”
“我可什么都没说,”关雎懒洋洋地倚靠在副驾座的靠背上,一语双关,“就像他也什么都没说一样。”
贺洲顿时沉默了,没错,姜衍什么都没说,甚至任何引导性的只言片语都没有。他就只是画了一幅画,然后让张伟手臂上显现出「鬼手印」而已。
而别人之所以认为尤清是自/杀而不是被张伟所害,那是因为在那之前,张伟根本就不知道尤清已经死了。
这好端端的一个人,家世清白、作风乖巧、人际关系简单,在被张伟分手后突然死了,凶手还不是张伟,这谁都会下意识地以为她是为情所困、想不开自/杀了。
这就好比关雎什么都没说,甚至任何指向性的语言都没有,只是把别人告诉他的故事转述给他听,他就莫名地怀疑上了姜衍。
这手法,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意识到这一点,贺洲心下微惊,侧首看了看关雎,“回头去你们学校问问。”
“哦,问呗。”关雎无不可地点头,他其实也想试探一下姜衍。
这时,关雎注意到车子按照路牌指示,左转开进了去六道镇的岔道上,一怔,“怎么是去六道镇的方向?”
贺洲语气似乎意味深长,“尤清就是在六道山上发现的。”
“嗯?!”关雎着实有些惊讶,“怎么跑到那么远去了?!”
清大和六道镇简直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几乎隔着整个帝京呢!清大学生的活动轨迹,很难涉及到那边。
如果不是特意过去的话,几乎没可能去那里,“是尤清跟那边有什么往来和牵扯吗?”
“没有。”这个问题警方自然一开始就想到了,所以,“一确定那副尸骨是尤清,我们立马初步了解过尤清生前的情况,她跟六道镇这边没有任何人际往来,就是她回老家的车都不路过这边。”
“哦。”关雎也不失望地点头,“那估计这就是关键所在了。”
也许弄明白尤清是怎么来六道镇这边的,大概就知道她是怎么被害的了。不过这要是很容易查到的话,那她也不会沉冤近两年也无法得雪了。
思及此,关雎又问,“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有根据吗?”
“是巧合。”贺洲自己都很意外,“六道镇那边的掏心案不是一直没破吗?我们的人手一直在那边侦查蹲守。有天轮班的警犬在六道山上巡逻时,突然对着某一处疯狂地刨土。我们的警员察觉不对劲,赶紧招呼人来挖,然后挖出了一具尸骨。”
“不过尸骨已经被腐烂得差不多了,无法确定身份。法医初步鉴定是女性,19-20岁的样子,而且腹中有胎儿,我就想起你跟我提过的尤清。”
“所以,我们去你们学校拿了她体检留下的血液样本对比DNA,发现果然是同一个人。然后失踪案就变成了凶杀案,现在那案子已经转到我这边来了。”
“哦。”关雎听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听着好像还真的是巧合。”
可巧合真的是巧合吗?
关雎莫名直觉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导致埋骨两年的尤清被人发现。
贺洲听他的语气不由地问,“怎么,你不觉得这个是巧合?”
关雎不置可否地微微摇头,他总不能跟办案要讲证据的刑警说,修士的直觉很准吧?
不过既然提到了,关雎就问起,“对了,你们那个掏心案还没有什么进展吗?”
就因为那个案子一直迟迟未破,才导致他捐赠的学校工程一直被搁置,还有六道镇那一片区域的开发也一直被延误。
说起这个,贺洲也皱眉摇头,“没有。要不是上次第二起掏心案被你捐赠公司的事情给压住了,我们估计已经被上面骂得狗血淋头了。”
之前第二起掏心案发生后没多久,关雎就捐赠了公司。所以那案子刚被人注意到议论起,就被那重磅消息给碾得一点水花都没有,倒是减轻了贺洲他们警方的一些压力。
“那案子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没有线索就没有丝毫进展,所以贺洲才觉得头疼无比。
关雎听得不由问,“那个可疑凶手没再出现过?”
“嗯。”贺洲点头。
关雎又问,“王老太的骨灰也没找到?”
“嗯。”贺洲继续点头。
关雎再问,“王老太的家人也没有任何异常?”
“嗯。” 贺洲还是点头。
关雎接着问,“你们确认过,那王老太真被烧成骨灰了吗?”
“嗯。” 贺洲依旧点头。
关雎:“那就奇怪了。”
那莫名其妙的「怪物」突然蹦出来伤了两条人命,又突然彻底消失了?
这是为啥呢?
贺洲也觉得奇怪,要说凶杀案,一般都是为了钱为了权、为了名为了情或为了仇恨,可这个似乎哪个都不沾,作案动机不明。
凶手还极可能不是人,现在还是不明物。出现得又完全没有规律,被杀者之间除了同是王家村的人,还没发现有任何关联。
除了一个王老太死后突然诈尸跑进山林饿死、然后骨灰又不见了之外,其他的一切正常。
这听说,似乎是王老太死后变成怪物伤人,但王家人却信誓旦旦说王老太已经被火化烧成了骨灰,就连官方的殡仪馆那边都确认他们确实烧过王老太的尸首。
那烧成骨灰了,还能变成怪物对人一爪子掏心吗?
这不可能啊!
所以那凶手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而王老太的骨灰到底又为什么不翼而飞了呢?
关雎想了想,想不明白转而问,“对了,上次我发现你工作证上面不对劲,你回去检查过了吗?可有发现什么问题?”
说起这个,贺洲沉默了一下,才沉声道,“是尸油,被人给沾上了特别炼制过的尸油。”
“尸油?!”关雎听得微惊,“你工作证怎么沾上那么阴间的东西?谁搞的?”
“不知道。”贺洲摇头,“暂时还没查清楚。我工作证有时候会放在办公桌上,警局每个人都有可能碰到,甚至是打扫的清洁工。可我查看过警局里所有的监控,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那会不会是……”关雎想起贺家似乎又出现了邪门的事,“你在家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给沾上的?”
关于这一点,贺洲也努力回想过了,“在我记忆里是没有的,除了……”
除了他被贺樟取代的那段时间,他怀疑他那段时间的记忆是不完整的,毕竟他都忘了关雎不是吗?所以他不确定,贺樟有没有拿他工作证做过什么。
但话到嘴边,贺洲猛然住了口,被人夺占了身体,这事说出来太过匪夷所思,他不想说出来被口口声声社会主义好青年的关雎笑话。
再说这种好似迷信的事,他一个官方公务人员的身份,也不好跟人说。
可关雎却好奇地问,“除了什么?”
贺洲微微摇头,“以前没怎么注意过,也不曾想到会有人在我工作证上动手脚,就一直没怎么在意它是不是时时刻刻在我身上、或者有没有被人触碰过。所以这根本就没法确定,我工作证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给触碰过。”
“说的也是。”关雎微微点头,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寻常物品,谁会时时刻刻在意它的经历?“所以这事也成了一个悬案?”
贺洲郁闷点头。
“那你妈找我……”关雎一时嘴快差点说漏嘴,在贺洲疑惑看过来时赶紧纠正,“找我父亲的故交,该不会就是为了你这事吧?”
贺洲听得有些惊讶,“我妈找你?!还有,你父亲故交?那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