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壹清拍了拍桌子:“我怎么冲动了,你别管我,上你的班,我吃的路比你走的盐还多,行不行还要你说啊。”
“你你你...你听听你说的,”杨朝结巴了:“你听听你说的,我怎么放心呢。”
杨凤拉了拉赵壹清的衣袖,给杨朝皱眉使了个眼色:“妈,我哥也是关心你,医生不是说了要静养吗。”
赵壹清也恼了:“静养就能多活两天啊,就是真的活到一百多岁了有什么意思,我活这几十年了活的够够的,你再气我,小心我现在就嗝屁。”
吵吵闹闹了这么一会,没个结局。
赵壹清在某些方面不是一般的倔,而且做事向来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不愿意按部就班的生活,就连现在身体不行了,也是卖儿媳和闺女的面子才愿意在医院里呆一段时间,所以现在她要走,任他们说破了嘴皮子,也绝对拦不住。
现在订票也晚了,每个人都有暂时没法放下的工作,杨意未自告奉勇的陪着去,被杨朝一脚踢回了学校,最后实在是没办法,杨朝向赵壹清问了地址和那家人的电话,第二天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还是只能干巴巴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检票口。
相对于几个儿女的担忧和不放心,赵壹清可是轻松自在的不行,换上了自己喜欢的衣服,拎着小行李箱,脖子上系着一直想围却没机会的百花丝巾,整个人像是吸收了阳光变得精神的多肉,年轻了不少。
与此同时,温悯生和裴涯絮也混上了车,这种较为拥挤的环境着实不适合继续隐身呆着,两人只好在躲避乘车员的同时找到空位坐下。
还好两个城市间不是太远,车次也多,车上就多了一些空位,有两个挨在一起的位置在赵壹清的下一节车厢里,两人落落坐下,与别人完全不同的画风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温悯生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道:“我们这次用什么身份。”
推着餐车叫卖的乘务员从旁边咕噜噜走过,裴涯絮轻轻靠在椅背上,嗓音有些低:“不清楚,到了地方见到人在说。”
说完半睁开一只眼:“怎么,你上瘾啦?”
温悯生瞪了她一眼,裴涯絮轻轻笑了下,还没来的及收回的目光落在裴涯絮那因为笑容而柔和的侧脸上。
温悯生眨眨眼,道:“昨天晚上我听到他们在偷偷打电话,说她要去找的那个人现在在医院里。”
裴涯絮的笑容顿住,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昨天看你睡的那么香,还是听到动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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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
第20章 妄寻(二)
老奶奶其实是一个人住的,偶尔孙女杨意未周末回来住两天,儿子女儿都是吃顿饭说两句话就走,昨天听说了那么大一件事,几人都没敢走,生怕赵壹清改变了主意大晚上就拎着行李跑掉了,于是纷纷在老奶奶家打起地铺随便对付了一夜。
晚上他们在赵壹清收拾完东西睡下后,躲进了卫生间按着那记来的电话打了过去,得到一些老奶奶目前还不知道的消息。
其他人打了地铺,她们两个更不可能睡的好,几乎是在挨着厨房门过了一夜,地板冰凉,冻的直哆嗦,害怕温悯生这肉体凡胎这么睡一夜给冻坏了,又怕落上什么病根等收魂结束后又爆发,在犹豫了几个呼吸后,裴涯絮还是转身将她搂进了怀里。
窗外的月光细碎铺进来,她背靠着厨房旁边的置物柜,能看见卫生间门后透出的昏黄光晕。
几个儿女偷偷摸摸听了赵壹清房间的动静,然后进了卫生间关上门。厨房和卫生间相距不远,裴涯絮听见了那一通有些漫长的电话,从那些刻意压低的嗓音间知道了些事情。
那会温悯生在自己怀里动了动,她低头一看,这眼角眉梢都没什么棱角,十七八岁年纪却有着超脱成熟的小女孩,分明睡的正香。
原来是装的吗?
那自己看了她半天,然后将她拥进怀里的时候,她也醒着?
裴涯絮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解释自己抱住她的那个举动?
不解释的话,以她的角度来看,这似乎是很容易将答案想歪的问题?要是解释的话,又显得自己分外在意这一个小细节,万一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个拥抱的意义,那自己再拿出来说不就是多此一举还莫名其妙了吗。
温悯生笑道:“本来有些冷的睡不着,拖牙牙的福,后面才睡的香,谢谢你啦。”
怎么像是被人看透了心思似的,裴涯絮动了动唇,吐出两个字:“是吗。”
随即想到,刚刚自己为什么为了一个那么幼稚的问题思考那么多?
于是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准备放空大脑,过了会发现察觉不到身边人的呼吸,睁开眼看看,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立刻起身四望,向赵壹清所在的车厢走去,果不其然在车厢尽头出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收魂过程中,最好能尽快和被收魂者接触,以达到更多层次的了解深度,这是判官手册的其中一条。
在归去来时,温悯生趁着她还在睡的那会功夫,把她放在桌上的判官手册拿过来粗略看了一遍,对这一条印象深刻,并且贯彻的很彻底。
“奶奶,你是去哪里呀。”
温悯生这种人畜无害白白净净的长相非常讨老一辈人家的喜欢,再加上嗓音清甜笑容明丽,对于这陌生孩子的搭话,赵壹清没什么防备,摘下耳机嘻嘻笑道:“我去找个老娘们。”
裴涯絮嘴角抽了抽,为防止她再生出什么幺蛾子,罩上隐形斗篷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听着她们在说些什么。
温悯生道:“我啊,是和朋友一起去江北人民医院看病的。”
朋友,谁?谁病了?裴涯絮面无表情想着。
“怎么看病,年纪轻轻的。”
温悯生垂下眼,嘴角带了丝苦笑:“身体从小就不太好,为此奔波了好几年也不见效。”
赵壹清有些疑惑:“那怎么和朋友一起去看病呢,家人呢?”
温悯生低下头,嗓音有些弱:“爸爸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妈妈没过多久也去了,家里只有我,所以只能和朋友一起去了,不过即使去了估计也看不好。”
赵壹清眼里立刻多了许多怜爱和心疼,重重叹了一声:“这么小的孩子怎么那么命苦啊,哎呦,那么可怜......”
抚着温悯生的肩膀说了些安慰的话,温悯生一一应了,那乖巧可爱的样子和在她面前完全不同,在谈到自己因为毒.贩自爆而牺牲的警察父亲,和因为坏人后续报复而去世的母亲时居然在流泪,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裴涯絮在心底赞叹一声,她演的是真挺像,那低眉顺眼加上唇角若有若无的苦涩意味,还真像是个就快要被现实与病痛压垮还要强作坚强的孩子。
回到了座位上,温悯生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和裴涯絮说了一遍,和刚刚裴涯絮在她们身后听到的没差,不过没提她精彩演出疾病少女的那一部分。裴涯絮暗自笑了笑,道:“你和人熟起来就那么快。”
知道她意有所指,温悯生便直接道:“你是想说你的那些朋友们吧。”
裴涯絮道:“是了,我那些个朋友也不是什么自来熟(?),更别说孟情那个老狐狸精了,陆进那孙子也是,都唯独和你只用了那么点时间就熟悉起来,就好像是提前认识一样,可能你真的有什么魔力吧。”
温悯生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
“对了,我有一点疑惑,”温悯生问道:“孟情姐姐说,你欠了别人一大笔钱还不上,是为什么呢。”
五亿也不是什么小数目,没有坚定的毅力也没法轻易欠下这么多。
眼角轻轻抽动,裴涯絮心道:孟情那混球老女人是脑子中风了吗?怎么什么都说?
暗自压了压手指,裴涯絮咬牙道:“没什么,陈年旧事。”
说完这句话,裴涯絮意识到不对劲,转头看了看女孩,眸中显出审视神色。
在车上来来回回折腾了几个小时,终于到站。
下了车,距离那家人给的地址还有一段距离,赵壹清乘着电梯下到和火车站相连的地铁站,站在地铁线路图面前看了半天,老眼昏花有些认不清字。
她干咳了两声,鬼鬼祟祟回头,准备捉一个路人来问问。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温悯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笑道:“奶奶,又看到您啦。”
赵壹清对温悯生那悲惨又跌宕起伏的人生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把捞住了她的肩膀拍了两下,指着那张错综复杂的地铁线路图道:“小姑娘,不好意思啊,还得麻烦一下你,你帮我看看去江北城镇番园小区要怎么坐车啊。”
温悯生抬起头,看着线路图研究了一会,正准备告诉她坐哪条路线,赵壹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抱歉笑笑,赵壹清睁大眼看清了手机屏上的备注,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
似乎听到了什么让人开心的消息,赵壹清眼里多了几丝笑意:“是吗,哎呦,谢谢你了,那我现在去F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