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折腾了一天,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老太太很快收拾了一桌子菜出来,果然是全藕宴。
辣炒藕丁,排骨莲藕花生汤,藕夹,莲藕糯米丸子,清蒸肉藕,时蔬凉拌藕片。
家常菜就是要家里做,老太太在水边住了一辈子,做藕手艺一绝。
乐宁夹了片藕夹咬下,虽然是炸物,但一点儿也不油,外皮香酥,里面藕夹脆嫩香甜,中间还嵌着味鲜多汁的肉,就是一个大写的字,绝!
他一连嚓嚓吃了两个才勉强过瘾,嘴里包着一口热酥的藕夹,捂着嘴给温行止夹了一个,
“唔,吃这个,好吃!该把宋榕带来的。”
也不知道一棵树是怎么点亮厨艺天赋的,反正宋榕那张嘴,吃了什么都能复刻下来,现在家里果茶奶茶、各种特色菜品什么都有,他一个人就相当于一条美食街了。
温行止轻轻咬了一口,细嚼着品了一下。
“这么喜欢吗?”
“当然!”
对着小朋友闪亮亮的眼,温行止思忖了一下。
他接下来一百年或许再可以开发一下厨艺天赋。
藕丁爽脆,莲藕汤香甜,凉拌藕片解腻,老太太这一手简直收割一片,不单是乐宁吃得眼睛亮光,连沈沅这种吃了很多次的都忍不住慨叹,
“为什么吃藕季节只有这么几个月啊!”
老太太身量体格小,人却是神采奕奕,大约是书看得多,笑得慈祥和蔼,说话很有禅意,
“好物不贪多,一程有一程的味道,最好还是要向前走,向前看。”
说着话,老太太又给四人各盛了一份莲藕汤,“今天我做的多些,多吃些,管够。”
乐宁接过自己和温先生那份,道谢的时候顺带瞟了眼赵老先生大一号的碗。
那边赵老先生察觉他的目光,立马把碗刨得离自己近了些。
乐宁有些羡慕,感情好就是好,汤都可以得到更大一份。
全藕宴无敌,乐宁吃了个肚皮滚圆,满足极了。
老太太掌勺,赵老先生负责洗碗收拾,乡下睡得早,沈沅很快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入乡随俗,不好别人都睡了他们还在外面晃悠,明天查看各处也来得及。
好吧,乐宁在房间里瘫在椅子,默默的摸了下鼻子。
主要是他吃得太饱,现在不太想动。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是温先生在洗漱。
乐宁盯着浴室迷蒙的磨砂门,住一个房间这种事他也不想的。
好吧还是有点儿想的。
但这不是他主力促成的,主要是乡下房子虽然大,却并没有特意设计,像市区别墅那种特意留出几个客房是没有的,这边只有一个空房间。
乡下一般也不会有不熟的客人,往来都是亲戚,多就和主人家一起睡。
他们俩必然不能和主人家一起睡,只能「勉勉强强」凑一起了。
正慢慢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想七想八,温先生已经出来了。
乐宁嗖的转头,本以为能看到粉嫩的美人出浴图,然而实际上温先生根本没什么变化,脸上只有一层淡得不怎么起眼的红润色。
不过穿宽松家居服的温先生和正装的还是不一样,如果是说正装是温润贵气,家居服就是闲适舒展,像一片铺开的白云。
温先生缓步出来,让出浴室,“好了,可以去了。”
“好的!”跑了一天,身上全是汗,得了这句,乐宁立马拿着衣服噔噔噔的去浴室。
推开门一看,不愧是温先生,地面干干净净,一点儿没有湿淋淋容易滑倒的意思。
窗户也开了通风,连干燥的毛巾都叠得整整齐齐,如果不是空气中几不可察的热气,他都要怀疑温先生其实根本没用浴室了。
乐宁糙得不行,洗漱飞快,三两下就呼噜完了,大咧咧直冲出来。
温先生正坐在窗边翻一册旧书,赵家两个老人都是爱看书的人,家里随手一翻就能找到能读的书。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乐宁半湿的头发,他眉头微动,“怎么不擦头发?”
“没关系。”乐宁呼噜甩了一下脑袋,“一会儿就干了。”
温行止有些无奈,起身进浴室拿了一条干的毛巾,顺手把浴室收拾了,又把窗户打开,然后出来把毛巾搭在乐宁头上。
乐宁被盖得一懵,下意识要摆头。
“别动。”温行止扶住皮得不行的小朋友,慢慢擦拭后颈湿润的发尖,轻柔的力道像抚摸一只脆弱的小奶猫儿。
乐宁本来挺精神的,被这样慢慢抚着,困意就上来了。
等温先生擦完,他长长的打了个呵欠,往椅子上窝了窝,“我先眯会儿。”
等温行止收拾好毛巾出来,乐宁已经睡着了。
乐宁以为自己这一睡肯定一觉到大天亮,结果迷迷蒙蒙的,隐约听到一阵又一阵的掘地声音。
嚓—— 嚓——
一声又一声,跟午夜凶灵掘坟似的。
第63章
乐宁直接被嚓嚓醒了, 迷迷蒙蒙的还在想谁跑进他家掘土,胆子真大,上一个进来作妖的, 可是警察先生带出去的。
然后思绪回笼,他终于想起现在不在家,是在赵家老房子里。
但是赵家老房子里大半夜的掘坟就正常了吗!
想到沈沅说的晚上听到挖土的声音,乐宁瞬间清醒了。
睁眼一看, 温行止已经站到了窗边,正在侧耳听声音,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 轻声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乐宁慢慢站起来,跟着一起走到窗边, 甚至因为刚醒,还掩嘴打了个呵欠。
打呵欠打得双眼含泪, 乐宁小心听去, 那掘土的声音一阵一阵的,过了会儿还有什么东西咔嚓摔碎的声音。
“欸?”乐宁往温行止旁边挪了一步, 悄声惊叹,“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像小仙猫乱窜打碎花盆的声音?”
养了猫, 又开花盆一堆的植物铺,就逃脱不掉花盆被打碎的声音。
但是也没办法,毕竟小仙猫那么可爱, 当然只能惯着啦。
温行止颇有同感的点头, 声音也压得偏低, “是很像, 走, 出去看看。”
老房子地方很宽敞, 但是没什么灯,出了房间就摸黑一片。
乐宁有点儿夜视能力,勉强能看清东西的大致轮廓,出来走了两步,转头问人,
“这边太黑了,要我带你不?”
温先生扫了眼清晰一片的堂屋,还没来得及摇头,乐小宁的手已经牵了过来,隔着袖口攥住他的手腕,还感慨了一句,
“温先生你的手腕比我宽多了。”
温先生指节蜷了蜷,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大概是牵多了,温先生已经从最开始的非礼勿牵进化到现在的镇定自若跟着走了。
两人放轻脚步,穿过堂屋,从后间的一扇小门穿出。
今夜空气微凉,没有月光,乡下不像市区那样遍地光源,外面完全就是一片墨黑,伸手不见五指。
乐宁眼前一片麻蒙蒙的,要不是怕打草惊蛇,他都想开灯了。
麻蒙蒙间隐约看能见约五十平的地界上,到处是半人高的草和坑坑洼洼,就是不见掘坟,哦不,掘地的人。
“好像没人啊。”乐宁有些疑惑,正要和温行止说话,头顶忽然一阵劲风呼的劈来。
本能拉着温行止往后疾退,看清一个人影正挥舞着长棍,一棍没劈上,又一棍接着再来。
乐宁让温行止靠边儿,灵活的让了几下,出手如电,探手就要打落棍子。
就在此时,温行止打开了灯,白炽灯白生生的灯光照耀下,人影容貌显现。
看清人时,乐宁动作一顿,“赵老先生?”
确实是赵老大爷,瘦削的身体,皱如橘子皮的皮肤,泛着红血丝的眼。
乐宁看着攥着手腕粗木棍的老先生,有些意外。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大爷,当面请我们吃全藕宴,背地里挥棍子!
吃了藕,吃人嘴短,又是人家家里,乐宁不好再动手,退后一步,正要解释,谁知他想停手对方却不想。
老大爷将巨长的木棍舞得虎虎生风,专朝脑袋砸。
乐宁险险让了几下,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赵老大爷竟然还是个战斗大爷,一招一式很有章法,都说高手在民间,古人诚不欺他也。
乐宁毕竟练过,让了三两下就打落木棍,赶紧解释,“老先生,我们只是听到声音,顺带出来看看,真的没有恶意。”
谁知不说还好,这话一出不知触动了老大爷哪根神经,老人伸手一抓,竟抄起了一把锄头。
那锄头就是村里平常用的老式锄头,7字型,整体比较小,像是花锄,但是锄刃雪亮反光,锄下来绝对能锄死人的那种。
乐宁脸色沉了沉,往后退了几步,“老人家,这就有点儿过了。”
老头子仿佛根本听不进话,挥着锄头就冲了过来,双眼淡淡的血丝已经充斥了整个眼眶。
要是一般邪祟,乐宁手起刀落处理起来都不带犹豫的,可老先生除了似乎没什么理智外,身上没有任何邪气,搞得他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偏偏就在这时,沈沅也从小门里出来了,看到老人朝人脑袋挥锄头,吓得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