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殿外是有结界的,除了他自己,便只有只有掌门与长老及他们几人的关门弟子才知入内之法,若是有外人擅闯,门下弟子早便将擅闯者收拾了,又岂能留他性命。
言持心下冷笑,不语。
顾期雪甚感头疼,他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跑了出去。
“昨日当真是我要收的徒?”映日楼中,顾期雪不敢置信地瞪着掌门墨映。
墨映斜他一眼,表情甚是平淡:“是你拿剑抵着别人脖子逼人家拜的师。”
顾期雪又问:“那他是什么来头?”
“不知。”
“名字呢?”
“也不知。”
“那他怎么混进忘仙山的?”
墨映道:“不知你从何处抓回来的。”
“那我收徒时你为何不拦?”
墨映轻“哼”一声:“怕你砍我。”不是他说话夸张,是顾期雪当真干得出这种事。
不过昨日听谷雨说,顾期雪那个徒弟似乎有点能耐,他已派人去查那小孩儿的身家背景了,若是身家清白,便将他留下。
能制住顾期雪的人,也算是世间难找。
若将这小孩儿留下,以后不管顾期雪喝得再醉,也不必他与门下别的长老弟子们操心了。
当真美哉!
顾期雪未能察觉墨映的心思,失神地走出了映日楼,却也没回月华殿。
突然间多了个徒弟,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是有生以来,顾期雪第一次觉得“喝酒误事”这四个字很有道理。
他在后山的某棵树上坐了一整天,望着头顶的树叶默默数了一遍又一遍。
今天的风没停过,树叶被吹得一直“沙沙”响,林中的夏蝉跟着树叶声叫得让人心烦,他也不记得自己被这烦人的声音打断了多少次。
总之,数了一天的树叶,他也没数清楚自己头顶上到底有多少片树叶。
天色渐沉下去,明月领着星河铺满整个夜空,忘仙山上已燃起烛火,将夜色照得有些泛红。
顾期雪从树上跃下,整了整衣裳,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往回走。
他想了一整天都没想通,自己到底是喝了多少,才会想不开收徒。
他独行四方近万年,一人活得恣意潇洒的,哪哪儿都好,做什么要收个拖油瓶来为难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小可爱言持和顾期雪忽然上线,跪请查收~
第2章
月华殿上。
某“拖油瓶”将自己关在屋里聚了一整天的灵力,但可能是他太过着急,心里一点也不静,这一天下来,除了一肚子气之外啥也没聚起来。
顾期雪回来时,恰好撞上出来觅食的言持。
瞧见他回来,言持便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
半晌,言持才勉为其难地唤了一声:“师尊。”
“你……”顾期雪走近两步,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的面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言晚秋。”
“我知道了。”顾期雪点点头,“既然已经收你为徒了,那这也是我们的缘分,以后……以后我会用心教导你的。”
“嗯。”言持其实是有些诧异的。
他以为今早顾期雪那架势,肯定不会留他,可顾期雪一回来便对他说了这么一番话,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
正想到此,他又听顾期雪说道:“忘仙山弟子都有统一着装,明日我叫谷雨给你送几套上来,以后须得穿上统一的衣裳才能自由出入忘仙山。”
言持不由看向顾期雪身上那一身广袖黑袍。
顾期雪顿时会意,“当然,若是你在门内混熟了,守山门的弟子能认得你的脸,你也可以穿别的。”
言持:“……”那你们门派还挺随意的。
他虽不是什么正道人士,但对于正道门派的那些破烂规矩还是略知一二的。
这些正道门派的人都龟毛得很!尤其是在着装上,又要整齐划一,又要好看,还不准花里胡哨。
想起每次各门派集体活动时瞧见的一团白来一团灰,这忘仙山的着装倒真是没那么统一。
不过大多弟子还是乖乖穿着门派服装的。
毕竟一个门派人数那么多,能被整个门派的人都认熟的,也就那么几个地位高的。
对于统一着装的事,言持并不怎么上心,他对穿没什么要求,现在他只想弄点吃的填饱肚子。
虽说魂魄是魔尊的魂魄,可身体还是个凡胎肉|体,不吃东西会饿死。
顾期雪见他不说话,便也没什么可说的,抬脚便要往屋里走。才刚走了两步,袖子便忽然被人拉住。
他回头看向身侧的少年,有些疑惑:“嗯?”
言持将他的袖子放开,“这上面可有吃食?”
“每日都有弟子送点心上来,不过我也不知他们放在哪里的,你自己找找吧。”顾期雪说罢,便迈着步子飞快往屋内走。
随便翻了一身衣裳拿着,他又走到了月华殿后头的一方温池去。
月华殿整个建于云台之上,四方都被云雾缭绕,就连这温池,亦是水烟缠着云雾,瞧着真就像是九重天上的仙宫。
顾期雪褪下衣衫下了水,靠在池边上总算舒了一口气。
今日他想了一天该怎么与小徒弟相处才好,可临到面前,心中还是一团乱的。
不止是因为他不适应与人近身相处,还因为面对这小徒弟时,他总会在小徒弟身上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死在他剑下的魔君。
言持……
七年了,他还是愧疚着,还是无法忘掉。
抬手使法术取出一壶放在离温池不远处的酒,仰头便灌了一大口下肚。
言持吃了些东西再找过来时,顾期雪已经喝昏头了。
他红着一张脸靠在池边,闭着眼哼着找不着调的小曲儿。酒壶被他仍在水中,此时半边浮在水面上正在水中打着转。
“顾期雪?”
言持走近喊了两声,都没得来回应,他伸手轻轻推了推顾期雪,这人便顺着池壁滑下去。
言持心下一惊,赶紧伸手将他拉住。
废了一身劲将顾期雪从水里拖出来,言持马上便就后悔了。
他是来报仇的,怎么还做上好人了?
他应该放任顾期雪自生自灭啊!
“唔……徒儿?”顾期雪的双眼忽然睁开,喊了一声,他便自发爬起来,光|裸着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冲言持笑笑:“徒儿,今日为师先教你一套剑法,为师舞给你看,你瞧好了。”
言持转身将顾期雪的衣裳拿过来递给他,“你还是先将衣裳穿好吧。”他可没有看别人裸|身舞剑的嗜好。
顾期雪歪头看了他一眼,非但没听,还顺手掏出了长剑。
言持头疼不已,当即退了两步给他让地儿。
他对顾期雪的剑有阴影。
顾期雪握着剑,才走了两步,便被地上的水滑倒,摔了个敦实。
喝得意识不清的人也没什么羞耻之心,咬着舌头口齿不清地喊道:“徒儿,过来扶为师一把。”
亏得他还知道自己伸手。
言持强忍心下不悦走近了将他拉起来,然后扶着他将他衣裳套好。
虽说只套了件衣裳勉强蔽体,却也比他一点不穿好看许多。
才刚套好衣服,顾期雪便迈出大步想跑。言持双手拉着他的手臂,语气不好地道:“你想去哪儿?”
顾期雪伸出食指,指了半天才指准言持,磕磕巴巴说道:“徒、徒儿,再给为师拿、拿——壶酒来,为师还可以给你打一套醉拳!”
言持蹙紧眉头,将他的手压下去,嘴上忍不住骂道:“喝喝喝,一天天喝不死你!”
“徒儿,你有些凶啊。”顾期雪笑了笑,“像一个人。”
“闭嘴吧你!”言持大约猜中了他想说的人是谁,这天下敢对寒宵上仙不尊的,也就他一个,可他并不想听顾期雪回忆自己。
顾期雪道:“凶我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言持懒得理他,拉着他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肩,扶着他回了屋。
顾期雪一沾床就睡,睡得死沉,言持怎么喊都喊不醒他。
言持撑着额头,无语极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顾期雪,自己睡哪儿呢!
这月华殿白占那么大块儿地,居然只有一张床!昨晚上他就坐在这床边的脚踏板上凑合了一夜,难道今晚还得再凑合一晚上吗?
抬眼瞧了瞧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顾期雪,他觉得把这酒鬼摆摆正,应该可以跟他挤一挤,将就凑合一晚上。
于是言持起身握着他的脚踝给他正了正身子,然后脱了鞋跨上去躺在了里头那一半。
这张床还是大的,只是一想到身边躺着的是杀了自己一次的人,他就有点忍不住想掐对方脖子。
言持这么想着,便当真上手去掐了,可他劲儿都没来得及使,便被顾期雪拿下来抱在了怀里,抽都抽不出来。
他终于老实了,用另一只手拉着被子盖在身上闭眼睡觉。
言持这一夜睡得并不好,第一次跟顾期雪同床而眠,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睡姿奇差。
别看顾期雪表面是高高在上的仙尊,他睡起觉来简直就是流氓中的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