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弈从来不戴荷包,香囊,这类装饰的小玩意。
所以乍一听既明说的时候,青年真可谓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低头一瞅,月白色的荷包挂在腰间。
“这不是我的。”他解下荷包来,十分肯定地说。
荷包上绣的还是鸳鸯戏水,更关键的是荷包上的刺绣绣工极好,栩栩如生,更像是定情信物一类的。
他一个穷酸道士是不可能收到这类小物件的。
既明道:“看看里头。”
唐弈依言将荷包打开,发现里头是几枚飞钱。
“是飞钱凭信!”青年不禁愣住了,仔细一瞅发现凭信上头还刻有‘锦源’两个字,锦源柜坊的飞钱凭信。
“一百两白银的飞钱凭信。”既明眼前立刻浮现出青年伸手扶起施晴的一幕,他笑道:“就是施夫人的。”
唐弈闻言,不禁回想了一下,起初施夫人确实是态度诚恳就要作势下跪谢他,他手疾眼快拉了人一把。
因此施夫人撞到他身上,又立刻起身向他道谢。
就是在那时候把荷包挂到他腰间的。
唐弈这才恍然地点点头,“所以,这枚飞钱应该是让我交给她女儿,只是施宁被关,只得出此下策。”
如果飞钱一直放在西厢房,迟早有一天就会被王家的仆役发现,迫不得已,用荷包让他顺利带出府。
所以说,西厢房里翻动的痕迹,其实是王家贵派仆役找这几枚飞钱凭信,因此,床铺上才会一片凌乱。
“既然这样,你我就不用担心了,毕竟施宁那头还有她的妹妹王敏来照顾她。”既明捋清思绪开口说。
王家贵现在没有拿到铺子,所以一时半会儿不会对宁儿动手的,思及至此,唐弈将荷包收到怀里去。
这可是几百两白银,必须要妥善保管好。
瞧见青年十分谨慎的模样,既明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太可爱了,小道长像只护食的松鼠。
唐弈一愣,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笑的这么开心,情不自禁跟着他笑起来。
“几百银两我要不吃不喝几年才能攒下来。”
青年嘟囔着轻捶了一下他,捶完又忍不住瞪大眼睛瞅了眼拳头,真是见鬼,他居然还真敢下得去手!
而且还捶得这么顺手,就像老夫老妻在调.情!
伸手抵在唇边咳嗽一声,唐弈立刻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背过手去,“咳咳,该去拜访周婶了!”
——
周成芳在检查新来的布料,近些日子店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了,进点布料,打算做一点新颖的款式。
“周婶!”唐弈一手掀起布帘,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周成芳一见来的人是青年,一张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起身倒水,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既明。
“周婶,这位我的朋友,既明。”
唐弈接过瓷碗一饮而尽,又郑重的和周婶介绍他。
“好,一看就是好孩子,长得一表人才!”周成芳热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嘴角噙着笑,显然对他很喜爱。
既明道:“谢谢周婶夸奖。”
他看得出来青年真的高兴,见到周婶后笑容都就一直挂在脸上,眉眼带笑,双眸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布匹,唐弈没忍住伸手摸了摸柔软光滑的料子,“周婶,店里头最近很忙吗?”
“是呀,近来店里人手不够,前些天又有几个客人在铺子里订了几身的衣裳,节前抓紧把它们做完。”
“周婶,你说这不赶巧了嘛,我身边正好有个名唤阿怜的小姑娘,聪明伶俐。”青年张嘴就是一顿夸。
“只可惜,她父母好赌,把她抛下了。”青年这才开始此行前来的目的,“我就想着,回头问问周婶店里头缺不缺人,好让丫头有个一技之长,足以温饱。”
“她确实是个可怜的孩子。”周成芳听罢,缓缓地长叹了一口气,顿生同情,“小唐,你就让她过来吧!”
“好,明天我就把她送来。”唐弈眼睛里透着愉悦。
“对了,小唐,有件事想拜托你。”周成芳表情颇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看样子有难言之隐。
唐弈露出淡淡的笑意,“周婶,你不用和我客气。”
“别看我现在是孤家寡人,可在三年前的时候我还有一个弟弟,血溶于水,小时候我们俩相依为命。”
周成芳提起弟弟一脸落寞,敛着眉眼叫唐弈和既明二人看着觉得十分揪心,男人掏出一张手帕给她。
“我弟弟品行端正,待人又十分和善。”
她脑中掠过当年的一幕幕,“后来成了家,弟弟和弟媳伉俪情深,为人所羡,直至我弟媳因病离世。”
周成芳强忍着泪水,“他就一个人,离家出走了。”
“至此,音信全无。”
唐弈此刻的内心十分震惊,他在镇上捉鬼回来经常会周记成衣铺讨口水喝,没有想到她还有个弟弟。
而其中的牵挂怀念可想而知。
唐弈立即反应过来,“周婶,你希望能找到他。”
“是,”周成芳点点头,擦了擦眼泪,“他走的时候身份文书都没带,我一直保管着,你们可以来看看。”
唐弈点点头,接过来翻了一下,名字叫‘周成旭’。
虽然三年时间不算特别长,但是想要找到一个早就杳无音信的人谈何容易,只怕是白费力气的下场。
“小唐,我没有想要去为难你,”周成芳只一眼就看得出青年脸上的纠结,“我只是想你帮忙留心一下。”
“周婶,你别太担心了,我会帮你留心的。”
其实,唐弈一点把握都没有,更为重要一点是因为涟州城在当今天子的脚下,来来往往的商队非常多。
每天进出城的人流量十分大。
在这种情形想要找人很难,况且还有黑白无常二人交代的逃出来的半灵体,唐弈想一想就头疼得很。
青年难得露出迷茫的神情,二人出了成衣铺他竟看见既明的佩玉亮了一下,忙抬手拉了他一把提醒。
三界各处联络的手段不同,就像清峰观内师兄弟偏爱用符纸折成飞禽传言,酆都鬼魂则使用佩玉。
既明伸手在佩玉上抚了下,微闭着眼睛摩挲着佩玉身上的纹路,缓缓睁眼,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蹙着。
“我先去取一些东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唐弈点点头,“好。”
既明走后青年百无聊赖地站在街头。
暮色将近,红日慢慢坠下来,有一些小摊贩正在收拾摊子上的物件打算回家,行人的身影被拉的老长。
一旁的兵器摊的摊主倒是吆喝的挺起劲。
他定睛一瞅,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壮汉身旁的兵器架子上放置不少的兵器,看得出是个练武的行家。
唐弈稍显吃惊,他常在这条街上走,但却从来没有发现还有个卖兵器的摊子,而且摊主又是个生面孔。
十有八.九是刚到这里的外地人。
壮汉嘴里头吆喝的起劲儿,不少好事的百姓见状凑过来对着兵器指指点点,他不由得走上前看热闹。
唐弈还挺喜欢各种兵器的,想当初他手里的通天剑是师父亲手交给他的,说是他的佩剑,物归原主。
他只当师父是在开玩笑。
“可以来试试,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这应有尽有。”
摊子前围观的人摇摇脑袋,往后缩了一下,唐弈在人群中忍不住喊了一句,“好汉,真的可以试试嘛!”
“当然,兵器要用的顺手才是,我牛二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少侠大可放心随便试。”
魁梧壮汉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唐弈挤进摊位前看了一番,目光落在兵器架上的一把红缨枪上,枪头锃亮,和枪杆连接处系有红缨。
虽然他从小就练的剑,却总想尝试一下长枪。
“想要它?”见他目光黏在长枪上,牛二二话不说从兵器架上把红缨枪递给他,接过他的通天剑帮他拿。
唐弈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红缨枪枪杆极长便于横扫、刺杀,枪纂沉甸甸,握在手中却是十分顺手。
他握住枪杆随意挥了两下,步履稳健,臂膀和手腕更是气力合一,暗含杀气,缨穗随着动作犹如烈焰。
明明从没有用过长枪,可是却又十分的顺手。
青年这一套枪法可谓行云流水,仿佛这些动作早就在私下里练过了千百遍,惹得围观人群拍手叫好。
既明一回来,目光在街上扫了眼,瞳孔骤收。
唐弈此番出门没穿道袍,此刻一身黑衣劲装手中长枪灵活的翻转自如,枪如游龙,去如箭,来如线。
他不禁瞪大了眼睛。
牛二的眼里露出赞许之色,方才见青年在舞枪的时候气息冗长,身手矫健,“小子,你是练枪的吧!”
“我是道士,从小练剑。”唐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帮忙拿剑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小子佩剑的剑鞘通身都乌黑如墨,剑身古怪,看样子不像是普通的剑。
牛二爽朗地笑了两声,“你这把剑当真是个宝。”
“谢谢!”抹了一把额前的汗,青年抬头一眼就瞥见既明站在人群,长身玉立,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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