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云书心里一紧,还没等门全部开开的时候,便又迅速关上了门。
门外已经是不能去的了,现在往哪里跑,往什么地方去,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要逃。
趁那鬼童还没进来,他疯狂地直直跑向了自己的房间,猛地把门一关,上了锁,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能不能抵挡得住对方,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可能只是给予他一点心理安慰,但他确实无处可逃。
他紧靠着房门,眼神警惕地满屋子乱转,并没有在房间里发现鬼童的身影,这样真的可以挡住对方吗?他有些不敢置信。
不管怎样,只要他看不到它就好,无论它在哪里,只要他看不到它就好。
他浑身脱力,湿透了的衣服粘着后背,冰凉地蹭着他,宣示着自己的存在,黏腻腻的,让人不免心生烦闷,但现在他确实是顾不及换衣服,只能忍耐。
“咚!咚!咚!”
有什么东西在砸门,震得他身体都开始发抖,看样子是那鬼童,它似乎确实进不来。
他终于真正松了口气,一张门板慢慢的滑了下来,坐在地上,感受着门板传递过来的让他安心的震动,虚弱地笑了笑。
但他心里明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并不是长久之策,他总归是要出去的,他还要上班,还要吃饭,还要出门,即使他不出门,他也要熬过这两星期,直到仝阳出差回来。
自己的房间里面有没有足以让他安稳度过这两星期的食物储备?不是两星期也可以,只要有食物就行,他要尽可能的支撑自己多过一段时间。
即使不出门也可以,不上班也可以,只要不要让他遇到那东西。
食物……
他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房门因敲击不断传出的“咚咚”声音竟然成了一种令他愉悦的响声,尽管对方还在,但它和他相隔了一道门。
他尽量避免去想那东西万一突破了门该怎么办,尽量避免去想自己是否真的能依靠着曾经买的一些零食,撑过两星期,撑到仝阳回来,他就这么自欺欺人着,真的开始在自己的房间里寻找起食物。
他已经受不了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那天的勇气可以拎着板凳击散对方,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再去攻击对方能不能一举击退小鬼。
他在逃避,他也知道自己在逃避,但他真的受不了了,他快要疯了。
很快他便找完了自己的书柜和床头柜,收获并不多,仅仅只是几包鸡爪和几根鸭脖,这些东西显然不能让他撑过两星期——只靠着这几包鸡爪和鸭脖度过一天都很难。
他看向了自己的衣柜,虽然不能确定里面有食物,但他已经搜了这么多地方也不差这里一点。
闫云书的心态已经不对劲了,他的状态很糟糕,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看着衣柜甚至已经想象出从中搜索到可以供他撑过很久的食物。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拉开了柜门,听见了一个稚嫩清晰的声音。
“你在找我吗?”
作者有话说:
是BE!都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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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入V更新
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闫云书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只见,被他打开的衣柜里,蹲着一个男孩,这个男孩比外面那个孩子更加瘦弱,更加单薄,也更加……
透明。
闫云书捏着把手的手正在施力,使他指甲上的红润被白色逼退,用力到他自己都感觉到痛。他的牙齿相互乱撞,敲出“咯咯”的响声。
此时正值热夏,他却觉得冷得刺骨。
男孩的两只大眼珠子黑白分明,但这还不是他和外面那小鬼差别最大的一点,他和外面那鬼童差距最大的是——他仅仅只是浑身发白,外界的视线隐隐还能从他身体里穿过去看到他身后的别的物件,怎么说呢?这孩子看上去像是一个被画在毛玻璃上的人,虽然生气很薄,皮肤白得显得整个人颜色浅淡,却没有一点尸斑,没有一点死相。
可这种样貌并不能让闫云书放松片刻。
因为这孩子也长了一张和云端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他不明白这些东西、这些总是在作弄他的东西、这些鬼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长得那么像云端,但他心中止不住地恐惧。
如果这些东西的目的是让他把云端的脸和恐惧之类的负面情绪联系起来的话,那么,它们成功了。
他只要看见了这张脸,这张他所熟悉的脸,他就害怕,他就惶恐,他就从胃里,不住地翻腾,几乎要倒出酸水来。
“呕……”
那种升腾而上的呕吐欲望拼命地抓住了他的中枢神经,催他弯下腰去,想要他从胃里倒腾出点什么来。
恐惧感和呕吐的感觉掺杂在一起,驱他把胃里刚刚填进去的东西全部压榨而出。未消化完全的食物混合着胃酸从他的喉咙里奔腾而过,倾泻在地上,立刻散发出酸臭味,多重感官一起刺激,激得他太阳穴一凸一凸的,耳朵里也轰隆隆地响。
最后,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吐干净了,他的喉部肌肉还是拼命地挤压,恨不得伸出一只手来,从他的胃里抠出点什么。
闫云书吐得天昏地暗,鼻涕和眼泪一并流出,和了满脸,一塌糊涂。
“你怎么了?”这男孩睁着眼睛好奇地看,“你不是在找我吗?”
一听这孩子说话,闫云书更想吐了,但任凭他喉咙紧绷,胃中搅动,也一点东西都倒不出来了。
“你是谁呀?你为什么吐?”孩子看到面前的男人这么难受的样子,表情变都没变,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这人到底怎么了,只是好奇而已。
他比鬼童更接近人一点,但仅仅是一点。
闫云书不吐了,他抬起朦胧的眼,看向这孩子,诡异地平静了下来,虚弱地笑了笑,说:“我是闫云书。”
“你是闫云书?”孩子睁大了眼睛,生动地表现出一种惊讶出来,但由于他的脸上仅有这一种情绪,他的那种惊讶显得有些扁平,像是脸谱化的演员。
“我是闫云书。”闫云书陈述道。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呀?”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烂漫和他这个年纪特有的娇气,“你变得这么……这么大。”
“因为我长大了。”
“为什么?”孩子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你是谁?”闫云书听不明白对方的问题,便不去回答,反客为主,去问对方问题。
“我是谁?”孩子仿佛是听见了一个可笑的笑话,咯咯的笑了出来,面部肌肉堆砌成一个夸张的笑脸,“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呀?”
“你是云端,是吗?你是云端。”闫云书不理会对方诡异的态度,用自暴自弃式的勇气追问道:“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
他侧头听了听持续不断的敲门声,从他进到这间房子之后,那声音就没有停下过。
那声音机械而沉重,是机器砸出来似的。
如果这孩子是云端,那外面那个又是谁?
是他自己吗?
难道他和云端都死了吗?
他莫名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个新闻,三个孩子去游泳,两个淹死了,一个在昏迷状态中。
就像那样,是吗?他和云端其实都死了,都死在了十四年前,死在了那深水里,可是,另一个是谁?那个昏迷的孩子是谁?是仝阳吗?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迷茫,眼神时散时聚。
不,不是这样的。
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他眼眶里的泪水退去了。他还活着,他没有死,在成人之前,他与仝阳互不相识,如果他早在十四年前就死了,便再没有认识仝阳的机会了,这样的假设在时间线上是冲突的,所以这推测不能成立。
他一定没有死。
“你是云端。”他笃定道。
这个面容像极云端的孩子脸上的笑一点没变,弧度也没有消减一点,他拍着手,乐得哈哈笑,手舞足蹈,在柜子里跳来蹦去,等他跳了一阵子,跳累了,慢慢安静下来,继续恢复之前的姿势,抱膝坐在柜子里,轻松回答说:“对,我是云端。”
他漆黑的眼睛里露出来一点光,更加衬托得那双眼睛宛如深潭,幽幽无底,他夸张地笑着,再次重复:“我是云端。”
“我是闫云端。”
闫云书愣了,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了,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三个字连在一起了。
久到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他的朋友、他的异母兄弟、和他有着一样的姓氏、和他亲密无间、连名字听起来都像是同一辈分的亲兄弟的朋友,闫云端。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称呼对方为云端,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地叫过对方,他以为自己这是亲昵的表现,可现在他一听见对方的名字,他便有了一种诡异的生疏感,这种亲耳听到这名字的感觉和用眼看到这三个字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三个字被一条陌生的声带以一种陌生的口吻说出来时,他的心头便难以抑制地涌上了抵触。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