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样我们很快就能做室友了。”仝阳说着,起身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了起来,却被闫云书拦下了。
“你有事就先出去吧,不用收拾了,我待会儿刷。”闫云书见状连忙说道。
“好。”仝阳冲他笑笑,放下东西抓了钥匙出去了,临出门时他突然想起 什么似的,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说道:“晚上的话你自己在家里可以吗?我想回去收拾收拾。”
“我可以的,你不用担心我。”闫云书有些受宠若惊,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胸前挂着的石符,又说了一遍,“我可以的。”
仝阳像是真的放心了,点了点头,安心出去了。
待到家里完全空落下来,闫云书才有心思去思索别的事情。
老石跟他说不用再继续现在的工作,到底是别有深意,还是单纯叮嘱?对方劝说他不用再找了,找不到的,是真的找不到吗?还有,他脖颈子上挂着的这个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石符,究竟有没有用处,是不是和仝阳那个一样有用?
可惜,他那时只顾着沉溺于自己的感情,没有仔细询问老石这石符的具体功效——到底是不让他做噩梦,还是说,连梦境都不让他做了?
那他岂不是连在梦里见云端一面都见不到了?!
这、这不行的……
他按着胸前那块小小的硬物,怎么都不敢把它摘下来。
最后,他终于妥协了,放下了手。
戴着吧,先戴着吧。
这样想着,他的母亲打来了电话。
“喂,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闫云书接了电话,只觉得这样看不到对方面孔,无法直接接受对方情绪变化的联系方式实在是称心如意,即使面对家人,他也还是有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小云啊,你安全到家了吗?”他妈妈第一句就问他的人身安全问题,“昨天晚上我想跟你打电话问问,但怕打早了你还在路上,不安全,打晚了你已经到家了,累了,别再睡着了,所以今天一早我估摸你该醒了,就立马打电话来了——不妨碍你吧?”
这种来自父母无微不至的体贴让他有些感动,便答道:“不妨碍,妈,我今天放假,你什么时候打都无所谓,我已经在家里安稳坐着了,您说,有什么事儿?”
“呃,你现在旁边有人没人啊?方便不?”闫母问道。
“方便,我朋友他出去了,您有什么事您说吧。”闫云书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
“这个,妈昨天就想问你了,你去那发鸠山干嘛的?”闫母踌躇着,还是开了口,斟酌着她的词汇,防止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孩子,我昨天看你脸色不大好,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闫云书惊讶于母亲的敏锐,或许这是全天下母亲通有的直觉,哪怕许久未见,还是能够在见面的第一眼察觉出孩子的不对劲之处来,他回答说:“没有什么难处,只是我朋友他说那边有个老道,让人给瞧瞧。”
“老道?灵不灵啊?妈怎么没听说过?别不是骗人的吧?”闫母听了,咂了咂嘴,说着:“你小时候生过病,我也给你找过好几个老道瞧,遇了好几个骗子,也就是最后才遇上个能人给你瞧好了,这些打着道士旗号骗钱的人呐,可不算少,你可不要轻信他们的鬼话!有什么事儿,还是先靠自己再求别人最妥当!”
接着,她又开始扯东扯西,渐渐把问题拉远了。
“妈,你还有什么事儿没?”闫云书怕听人唠叨,忙要结束通话,问对方还有没有要紧事,没有就先挂上省得浪费电话费。
闫母一听就哎呦哎呦地叫起来,说着:“哎哟喂你看看我,说着说着就忘了想说的事儿了,妈多话了,是妈不好,妈打电话还想问你,妈给你买的药吃了吗?能抗癌呢!人专家说了,外头卖八千,我们这儿是老顾客,才给我们便宜算,卖了九九八,你不能忘了吃啊!”
听她这么说,闫云书就想起来上次母亲给他寄的几个小药瓶,上面没批号没标准,一看就是骗人的三无产品,再听这假药的价钱,他更确定了,打断到:“妈,你是不是又买假药了?这是骗人的东西,说不准就是拿面粉团的小丸子,不是真的,人家外头能卖十块都算他净赚,你怎么天天就信这样人的话啊?”
闫母急得不是不是说了半天,怎么都没说出给所以然来,直到闫云书听得心里有点烦了,才问到正点子上:“孩子,你跟妈说,你现在找对象了吗?你叔家的弟弟都找女朋友了,你什么时候领一个回家来啊?妈知道早些年你跟家里闹了不愉快,但是,但是,现在不都过去了吗?你昨儿回家也看了,你爸那意思是不跟你计较了,你总不能……总不能真打光棍儿打一辈子吧?”
这话,倒是和仝阳那天和他说过的话意思相符。
即使他忘了那会儿是怎么和家里闹不愉快的,但,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事儿了。
这也是个乌龙,他明明对云端没有那个意思——即使有,那也过去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妈说这话,总是让他心里有点不痛快。
明明仝阳和他妈说的话都差不多,但他听两人说出来的话感觉还是不同,听他母亲说出来的话怎么怎么不对劲,不舒坦。
他开始怀念起仝阳来了,怀念对方和煦的声调,温柔的表情,体贴的举动。
“孩子,你听了没有啊?你要是真在那边找不到,什么时候请假回家一趟,妈替你张罗。”闫母察觉出电话那头的人走了神,着了急,“听见了没有?”
“妈,我还得工作呢,结婚这事不忙。”闫云书回过神来,无奈地说了句。
“结婚是不忙,但你找对象也不妨碍啊,工作也不算要紧,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你,你就是辞了职回来也不碍事嘛!你看你在那边的工资,说是打拼,几年下来,还不是一点存款都攒不下来?妈跟你说了,咱们家就你一个儿子,等咱们这边拆了迁,东西都是你的,还用得着那么辛苦?趁这会儿抓紧找个合适的闺女结个婚要孩子才好,你现在找对象,挑的都是年轻水灵的,等你以后年龄稍微大点,那些小姑娘都不是瞧上你这个人来的,那都是盯着你兜里那一两百来的!”
闫母似乎觉得儿子终于跟父母冰释前嫌,有些激动了,嘴里不住地说着:“你现在就是那什么,拆二代,找小姑娘谈恋爱容易,但找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结婚可难了,我跟你说啊,你趁这会儿找个能吃苦的跟你一起过,以后咱们这儿拆了,有你的好日子!”
后面又是些闫母对未来的激情畅想,可闫云书却是一句都听不下去了。
第19章 没有黑龙
闫云书匆匆挂了电话,静静地在桌子旁边坐着,回味着刚刚母亲说的话,心里充满膈应。
这倒不是因为父母催婚而产生的抵触心理,倒像是对另一个话题的厌恶。
他忍不住想到一个问题,这是仝阳以前也问过他但却被他忽略了的问题:他是gay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他从来都没有对男性的躯体产生过性幻想,不是gay,但是他却在无意间勘破了年少时隐秘的心事,他对童年好友抱有不可言说的情愫。
这种感情来得懵懂,破裂得轻松,像是一个飘在海面上的透明水泡,轻轻晃一晃,就散了,甚至于,他到现在才明白这种情感的意义。
他的父母比他先一步看出他的感情,因为他还不明白,不能明说,只有一边抱着侥幸心理,盼着他不会明白,一边替他张罗着找对象,想要把那种懵懂的感情扼杀在摇篮里,战战兢兢,连对他带回家的朋友都心生警觉,生怕他又一步一步走上以前那条路。
他明白这是父母对他的爱,也感动于这种爱,但他不能接受,所以就以离开家不回去来表明自己的志向。
所以,这应该就是他在几年前离开家就再也没有回家的原因,现在想想,却是本末倒置了,任谁在怎么有本事,也不能割舍自己和家庭之间的血脉关系,哪怕是他,这几年也依旧没完全断了和家里的联系。
这样的处理方式虽说能短暂地避开问题,但却容易伤了家人的心,先和家里打好关系,再说以后的事儿,这样才是正确的处理方法,他以前还是太过年轻气盛了。
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他就笑了笑,怎么还没找到对象,就先想这种事了?真是杞人忧天。
他摇了摇头,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起身把碗筷收拾完毕,刷好放置起来了。
以后是要经常用到这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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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的时候,主管还过来表示了一下,大意就是是不是最近比较累,需不需要减轻一点工作量。
闫云书受宠若惊,忙摆摆手,说:“不了,我只是感冒了,不影响工作。”
主管见他吓得不轻,有点好笑,说:“不是要裁员,只是想着你已经在公司干了这么久了,我们都看着你行,哪天也得给你升升职,把忙活儿都往下放一放。”
这话听听就行了,闫云书可不敢把这话当真,只能笑着说:“行啊,我到时候能不能挑闫家村附近的项目部?多长时间没回家了,还想常回家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