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马上就来。”闫云书把石符从脖子后面摘下来,放在胸前安稳地戴好,他对这小东西抱有极大的感激,毕竟是它把他从恐怖的梦境里解救出来,没有它,就没有他安稳的一夜。
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后,他坐在了饭桌旁。
“随便做了点,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仝阳笑了笑,这种笑容在清晨的阳光下灿烂夺目,带着未褪尽的青春颜色和自信成熟的雄性魅力。
这个角度和云端全然不同,却让闫云书看得愣了一愣。
果然,美丽和性别没有关系。
他察觉到自己失礼的行为,便仓皇低头,看向桌面,又是一愣。
这桌被仝阳称作“随便做做”的早餐是什么样子呢?
油条炸得金黄酥脆,冒着腾腾的热气。咸菜油亮,红绿相间,小小的一撮冒尖摆在白瓷盘里,精致可爱。小米粥粘稠软糯,每粒米粒都膨胀饱满,盛在红边的小碗里,处处显尽心思。
明明是普通的食材,却被做出了不同的味道,光让人看着都胃口大开。
“油条是你买的吗?”闫云书指了指盘子,刚问出口就觉得不对,对方哪来的钥匙?
“不是,我自己做的,以前在家的时候试着炸过,不算难,刚好你醒得晚,足够我把油条炸完,你尝尝,好不好吃?”仝阳热情邀请道,他指着小菜说,“这个是我从厨房的窗台上找到的,我看上面日期还没过,就打开了。”
他说完又有些羞惭似的,说道:“我睡得早,换了地方有点睡不着,五点半就醒过来了,实在睡不下去,就出来找点事情做,我白在你家住了一夜也没有什么能帮你做的,只好做顿早饭,当做我的住宿费了,没跟你说就擅动了你家的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他三言两语间,就把对方心里的那点别扭打消了,还开了个玩笑,缓解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闫云书听了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我哪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哪怕是住一星期都没关系,你给我做早饭,我还没谢谢你呢,你就先忙着道歉了,这不是让我不好意思嘛。”
他为表诚意,尝了一口油条,那脆香在嘴里裂开的感觉美妙至极,香得他连吃了几口,称赞道:“你的手艺真是不错,比外面卖的还香还酥,我差点把舌头都咽进肚里去了。”
仝阳闻言,又笑了起来,连连说:“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
“我们之前因为都不太会做饭,所以并不经常用厨房,顶多是用一下微波炉加热点爆米花和披萨,那面粉也是我心血来潮买下来的,没怎么用过,几乎都要荒废了,幸好你会做饭,才能重拾厨房的真正用处。”闫云书有些感慨。
他其实不是不会做饭,只是做得并不好吃,也不够熟练,平时他在家的时间少,所以很少做饭,厨房也渐渐闲置了。
现在看来,以后这厨房是要慢慢恢复使用了。
仝阳笑着说:“说不定明天我们就是正经的室友了。”
闫云书点点头,礼貌地笑了笑。
他现在对于即将拥有新的室友这件事抵触感不再那么强烈了,心里也容易接受了很多。
虽然他一直都不愿意相信那个老人说的话,但这并非没有在他心里留下疑影儿,他想到那个老人,不免就想起了对方的话。
他说不用再做现在这个工作了,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深意吗?
他想不通,如果说,告诉他云端已经不在了,仅仅是老人对他问题的回复,那么最后这一句叮嘱又是什么意思?
他仔细回想着老人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说话时的语气,却记不太清楚了,实在想不起来,他便不再去想,暗暗把它记在心底。
“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仝阳抬头问道。
闫云书一怔,摇摇头,说道:“我没有什么安排,请假的时候只是因为我怕时间不够所以才多请了两天,今天是没什么事的,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你可以先去办,不用管我。”
仝阳说:“我平时的工作很清闲,基本没有什么活儿需要我干,而且,找我咨询的人都挺大方,一次付的钱已经够我用很久的了,倒是不需要天天去点卯。”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打趣道:“我这算得上是靠脸吃饭啊。”
“那是锦上添花。”闫云书附和了一句。
说着,他想起对方说这几天就要搬家的事情,于是便提醒道:“你不急着去搬家吗?一次能搬得了那么多东西吗?要不然你先移出一部分东西出来,搬到我这里?等你跟房东谈妥了,那个时候也方便搬过来。”
虽然两人只认识了两天,但仝阳那体贴又温柔的性格实在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有时甚至会对对方的到来感到庆幸。
“大概不用吧,我的东西很少,其实我在每个地方租房子住的时候都不会带很多东西,毕竟没一间房是我自己的。”仝阳似哀似叹地说了一句,很快他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煦笑容,一点都没有受到刚才话题的影响,“不瞒你说,我虽然小有积蓄,但并不喜欢买房子,只喜欢租房子住,前几年我还长期租过酒店,过过一段时间花花公子的生活。”
闫云书心生好奇,问道:“后来为什么不住酒店了?长期租酒店会便宜的吧?”
“那时候是因为我在几个省之间奔波,想要碰碰运气,寻找我的朋友在这个世界里的下落,但是,我辗转了几年,都没有成功找到他。”仝阳眼睛里的光是散的,没有焦距似的,空空地看着空气中的某一处,回忆道,“当时我很焦虑,感觉不到希望,找不到目标,好像人生中处处都是黑暗。”
闫云书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的这个长相迷人的男人,难以想象对方居然还有这样迷茫的时刻,他看着那双眼睛,生出来无限的同理心,他忍不住问道:“后来呢?你怎么熬过来的?”
“后来我就遇到了大师,对了,他不喜欢我叫他大师,他姓石,就叫他老石吧,我遇到了老石。”仝阳继续说道。
在桌子旁静静听着的青年走了神,想着:原来不是老师,是老石,两个字音是一样的,怪不得石岚也姓石。
“老石一眼看到我不对劲——他那个时候还没带着石岚一起走,是孤身一个,和我碰上了——他说:‘你过来。’把我拉到一个巷子里,问我是不是需要算一卦。”男人说,“我那会儿年轻气盛,觉得既然碰上了,花点儿钱求个心理安慰也是一样的,就掏出来一百让他算,他拿着那一百块钱,什么都没说,让我坐下,来了句‘你把剩下的两百三十四块一给我,我才能给你说。’我当时吓了一跳,摸了兜,只摸到了两百三十五,他看见我掏钱,又说句气死人的,‘你左边兜里,我都给你留一块钱路费了,你就别吝这一毛了。’我一模,嘿,齐了,除了他说的给我留下的一块钱路费,一个子儿都没少要,全拿走了。”
第18章 找个对象
“他这还真是神了!”闫云书叹道。
“嗨,谁说不是呢,我一看他这样,心说,这人要么是有几分真本事,要么是眼力不错,但也是个能人,我这两百多不如就给了他,看他能给我编成什么样子,就都给他了,他死活不同意,说什么都得给我一块钱让我当路费,我收下他才肯说。”仝阳说,“他一张嘴,说出来的就是耸人听闻的话,他说,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机缘巧合下,来到了现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和我原先那个世界所有都是相似度极高的,除了我那个朋友。“
这是他最开始给闫云书说的,和青年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他这样的话突然告诉别人,任谁都不会相信,但我经历了那么灵异的事件,也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部分推测,即使心里觉得不可思议,还是相信了,毕竟,你想,如果这个世界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有变化,那有极大的可能是我出了变化。”仝阳苦笑着,有些无奈似的,“我用了那么多年,接受了我是这个世界的外来人口这件事,但我始终不愿意接受我的朋友不在这个世界的事情,即使老石劝我放弃,我还是放不下。”
闫云书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踌躇着,说了句:“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不,”仝阳摇了摇头,“我们的关系并不是最好,有的时候,我都在想,我对这个人的执着到底是因为我对这个人抱有感情,还是因为我对我是游离这个世界之外的人着件事的抵触和反抗。”
在这么多年里,寻找到朋友这件事渐渐和对命运的反抗挂钩,紧密联系起来了。
他也逐渐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寻找朋友,还是寻找自己。
或许是两者都有吧。
仝阳不说话了,闫云书也不再接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各人心里有各人的心思,各人脑子里转着各人的想法。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仝阳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他拿出一看,就笑了,说道:“你那房东还真是迅速,这么快就同意了面谈的事情。”
“啊,他人挺好的。”闫云书一愣,有些茫然,下意识说道,“以前看我们两个刚毕业的租房子,给的价钱还挺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