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他桃花眼,薄唇,但脸上稚气未脱,的确是他认识的那个月添没错。
他又问:“那,这里是几几年?通俗点就是哪个朝代?”
魏喻疑惑地打量着他,又继续道:“这是胤朝,你连自己哪个门派都忘了?”
邹白尴尬地点点头。
“我们是凛华山的天师一脉”
说这句话是,魏喻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骄傲。
原来他也是天师。
铜镜上雕刻了一只麒麟,透过麒麟的眼睛,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魏喻。
意气风发,不像现代里总是带着一股腐烂的死亡气息。
话说完,魏喻一把拖起他的手腕就走:“走。”
“等等,我还没穿鞋呢”邹白被他拉的一个踉跄,顺手从地上抓起鞋子。
出了门邹白才知道为什么魏喻说起凛华天师为什么会这么骄傲,因为这凛华山是在太大了,出院子便是一片练武场,里面约莫有百来名弟子,均着月白色道袍。
见着他,都叫小师叔好。
邹白手腕还被魏喻抓着,他挣扎了番那手才松开,整了整衣冠:“魏喻,那些人为什么叫我小师叔?”
魏喻震惊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如今正是午时,头顶着大太阳让人有些烦躁,邹白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盯着那些蚂蚁排成列。
“起来”魏喻盯着他。
邹白摇摇他的袖子:“师兄,你就让我坐坐嘛,等师父起床我立刻就起来。”
魏喻虽嘴上没答应,但也不再说什么。
道袍冰凉的触感刺激到邹白手心,他一下清醒过来,他刚刚竟然会下意识地向魏喻撒娇。
头顶地太阳更辣了,邹白心里却一阵冰凉。
“大师兄,师父醒了”一个弟子匆匆过来。
邹白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随着魏喻进了殿。
师父背对着他们,手上拿着一卷古书。
“师父”魏喻行礼。
邹白忙依葫芦画瓢行了礼。
“何事?”
魏喻道:“月儿他自从昨日从洞中出来后高烧不止,方才苏醒过来,却告知我他失忆了。”
“月儿你过来”
师父放下书,邹白慢步过去,这才看清师父的模样。
与他想象的电视剧里那种衣冠飘飘的仙人不一样,师父太普通了,粗布麻衣,和普通百姓没什么俩样。
师父名魏山辉,抬手就抚上邹白的发顶:“月儿,你回来了?”
“我是谁?”邹白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话。
师父笑了:“你就是你,也或者不是你。”
邹白震惊地看向他,只觉得对方的目光仿若一把巨锤向下,自己的整个头颅就像是裂开一般,他倒了。
他晕了,可有些事情在他头脑里放映。
原身名魏月添,和魏喻是天师一脉的嫡传弟子,两人相伴十年长大,魏喻冷静自持,月添热情似火,如今师父年事已高,化解怨洞的任务便落在了年轻一辈的弟子身上。
上个月初五是他们第一次进洞,洞里他们结识了江别与江寻,他们是洞世界长大的孩子,四人年龄相仿自然一见如故。
***
凛华山空气很好,漫天星光,鸟虫鸣叫。
邹白躺在山坡上,悠闲地吃着果脯,这好像是第一个如此和平的怨洞,他过来起码也是十个小时了,竟然没有一丝危险,起码他嗅到的全是花草清香。
“你在干嘛?”
邹白抬头看,魏喻的脸和星光混在一起,并不真实。
他拍拍身旁的草地:“休息一下?”
魏喻还是一贯沉默是金。
邹白看他:“你怎么也不睡?”
魏喻:“睡不着,你早晨说江别问你喜欢什么?他可是要送你礼物?”
“兴许吧”邹白悻悻地道。
这是个大毛病,他怀疑自己和原身使用了同一副身体,主要原因是他时不时会眼前一黑,等醒过来时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
不知为何,他说江别的时候,邹白明显感觉自己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
邹白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好像那身影就刻在自己脑子里一般,但他明明不认识这个人。
魏喻转过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进洞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是”感受心脏的跳动,邹白脱口而出。
魏喻的眼睛迅速暗了。
与此同时,邹白也感觉自己渐渐失去了意识。
***
第二天清晨,邹白依旧是被人吵醒的,他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月添,你能听见吗?”
邹白发觉并不是魏喻的声音。
那人又道:“你别急,我马上带你出去。”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邹白能感觉出来那里并没有恶意,他随着那人慢慢往前走。
等眼前渐渐出现光亮,他也能慢慢看清前面的人了。
那人一身青色长袍,头上不着修饰,用一根藤蔓草草绑住。
等能看见红色天空,邹白立刻反应出来这竟是在怨洞里,那眼前这人。
“你是?”邹白问道。
那人回过头,邹白诧异,竟发现与梁安有五六分神似。
那人又道:“我啊,江别,你怎么了?魏喻有姜寻带着引路,有什么担心的。”
姜寻,江寻,好像有什么东西连起来了。
江别疑惑地看着他:“你们一个个都怪怪,姜寻那小子也是,整天见不到人影。”
说完,江别牵着他的手笑道:“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邹白看着他,又回忆着自己见过的江别,貌似根本不是一个人。他脑袋里乱糟糟的,跟着前面的人慢慢走着。
“你等等”江别兴奋地停下。
邹白看着熟悉的小亭子和山洞,震惊地看向江别。
江别两指放入唇间,一声划破天空的长鸣声响起。
一时间,原本血红一片的大地纷纷开出花来。
天地震动,百花绽放。
江别:“我记得,你说你喜欢花。”
邹白情不自禁抚上自己的脸颊,那里早已被打湿,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他眼前又黑了。
***
等再醒过来,他已经躺在一个小溪边,而他身边的人已经换成了江寻。
姜寻脸上满是凶煞,手里的匕首狠狠地贴着他的脖子:“你为什么都要抢走?”
邹白迷迷糊糊:“谁?”
“魏喻”
两个字让邹白忽然清醒了。
邹白皱起眉:“你喜欢魏喻?”
“不是”
邹白又问:“你是洞中人?如何与他在一起?”
姜寻仿佛被戳破了心事,匕首插入他的大腿,邹白疼得蜷缩成一团。
“与我不能在一起,就能与你在一起了?既然他不能留下,那我便出去寻他。”
当眼前又开始模糊并逐渐清晰的时候。
邹白明白过来,这并不是怨洞,而是一场电影,一场关于自己、梁安、江别、魏喻和姜寻的过去的电影,只是他在里面扮演的依旧是“自己”。
他就是“月添”,或者说他曾经是。
***
“砰”
茶杯落地,瓷片四溅。
邹白坐在大殿下方,仿佛如梦初醒,他抚上大腿,那里仍绑着厚厚的纱布。
“又疼了?”魏喻推过来一颗蜜饯,“且先含着,等大会散了,我带你去吃糖葫芦”
邹白盯着那颗蜜饯,自言自语道:“他也爱吃甜的吗?”
魏喻虽脸上不带笑意,口气却轻:“你自小就爱嗜甜,怎么今日不吃了?”
“今日是什么日子?”
“论道会”
竟已过去一月有余。
邹白又问:“所议何事?”
魏喻以为他是害怕近期的命案,将手上的一个桃花吊坠递过去:“我等是天师,自不怕那诡秘的怨洞。”
桃花吊坠粉嫩可人,如今还完好无损。
邹白将蜜饯放入口中,甜味化开。
“小心姜寻”
***
眼前再次亮了,可他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胸口被厚厚的纱布缠着,魏喻红着眼站在床边。
看着邹白睁开眼,他手忙脚乱地去端药递水。
魏喻喉头颤抖,吐出来的字支离破碎:“我没想到他真的敢伤你,你等着,我去找师父。”
邹白想说话,鲜血却直往上涌,他吐不出一个字。
他费尽全力只吐出一个字:“走。”
可魏喻还是走了,他看见魏喻和客栈老板说了几句话后,便大步匆匆地离开了。
老板过来宽慰他:“你放心养伤,那位客人说去去就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等到魏喻回来,但是却等到了姜寻。
他是从洞里爬出来了,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裳,浑身血污,连眼眶里都盛满了黑血。
江寻手里依旧握着那把匕首:“我终于出来了。”
邹白说不出话。
江寻笑道:“我把天师一脉全屠完了,他们可真傻,还有你那师父,就这么站着被我剜了心,如今除了你,那些我讨厌的天师就要死光了。”
他眼里沸腾着狂热,尖叫着扑上来。
邹白感觉喉头一凉,鲜血翻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