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的传销还没说完,忽然就吱的一声卡掉了。
周烬猛烈地感到耳朵很疼,随后就是一个差点把耳膜震碎的,既讨厌又动听的声音。
“废——物——睡什么睡,起来嗨。”
周烬抓住这一根蜘蛛丝从梦境的深渊里攀爬出来,睁开双眼,看见了毫无形象的掏耳朵的魔尊。
他眉心白皙没有心魔印,心口的灵核绽放着强大而柔和的光芒。
魔尊又抬腿踩他:“睡得跟头猪一样。”
周烬放松了身体任他踩,这样两人都舒服。
魔尊飞扬跋扈:“实话告诉你,其实把你推出结界的人是本座吩咐的,我自个想耍你两把来着,只是翻车了。来吧,快生气,你想骂什么鸟?”
周烬凝望着他,一时之间什么气都发不起来。不知他话语里的真假,然喷在心头的热血真实地凝固于衣襟。
最根本的是他偏心。
今夕与去岁,南柯与沧澜。
“哑巴吗你?怎么又不说话?”
周烬捉住肩上乱晃的脚腕,说:“魔尊,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哟吼?”
“你眉间没有魔印,我很高兴。”
这样我就可以把你和挖我灵核的魔修分开。
这样我就可以更纯粹地羡慕你的强大。
更纯粹地……渴望你。
徐八遂看着周烬那脏兮兮的笑,忽然萌生出一种奇异的触动。
他收回脚,蹲到周烬面前,把他的秘密告诉了这世上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人:“周白渊,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一个秘密。”
“我没有心。”
而周烬没有任何意外,没有任何敷衍,认真地对他说:“那么,我替魔尊保守这个秘密。”
第17章
无心者不生。周烬听罢只是往无心无情的道上想,心中便有些怅然。他很想问若真无情那为何喜欢周冥,谁知一抬眼忽然发现周遭环境不对,不是那冰天雪地的宽敞南柯阁,也不是阴森土气的魔界宫殿,竟像是在沧澜派里。
“这是……仙界?”
徐八遂刚一直留意着他的表情,颇有些怏怏不乐,于是没情没绪地挥了挥手:“你瞎啊,这哪里是仙界,就是一芥子空间。”
周烬真心实意地夸夸:“如此壮阔真实,足见魔尊修为深厚……只是魔尊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芥子空间布置成沧澜派的样子?”
徐八遂随手摘了草地上的野花,揉碎成一把消散的灵力:“好玩啊。自己家鸟不拉屎,就随便做个山清水秀的别人家赏玩两把。和魔界相比仙界多好啊,名山七十二,沧澜派占了十三座,临靠东海,虽说是隔着海镜抵御妖界,任重道远有风险,但也便利多多要啥有啥。”
他带着点羡慕嫉妒的语气列数着仙界的好处,越说越细致,几乎可以凭着话语描述出仙界的地图来。
吧啦了好一会徐八遂自己都意识到了,看周烬无动于衷,斜眼问他:“喂,本座对沧澜派这么了如指掌,你不怕本座来日把你们一锅端了?”
周烬轻笑:“这种话,魔尊也就当着我才说罢了。”
徐八遂看了他片刻,又拿话刺他:“因为你是个废物点心。”
“还因为不喜欢我。”周烬点了点头,“因此自然对我的家乡不在意。”
徐八遂陷入沉思,怎么感觉自己忽略了某个重要事物。
周烬见他不开口,等了一会又问:“魔尊真的有攻打沧澜门的打算么?”
徐八遂半真半假地敲手指:“对。”
“到时请务必带上我。”
“哈?”
“我一直很想见识下,沧澜门的九重剑阵。”周烬歪了脑袋,“看看是他们强,还是魔尊厉害。”
徐八遂挑了眉,起身踹了他一下:“你真黑。”
周烬抬起残破的袖子试图把锅底一样的脸擦干净,无奈全身处处狼狈,反而越擦越黑。他朝徐八遂看去的眼神委屈巴巴,仿佛泫然欲泣地在说“我原本不是这样的”。
徐八遂仿佛看见了一只垂耳垂尾的耷拉黑狗,捏着鼻子屈指往周烬额头上一弹,一道净诀咻的一下把他体表的污垢全部清除。只是这倒霉蛋疼得捂住额头,低低地呜了一声,更像只耷拉的黑……不,白狗了。
“不仅黑,还脏死了。”徐八遂在芥子空间里刨出了一套白衣丢给他,“得了,你那衣服破烂得像个叫花子,换一下。”
周烬跟叼住飞盘的犬类似的接住那白衣,似有惊喜:“给我的?”
“对对对,换吧换吧。”徐八遂转身去,“快点换,换好出去。”
他揣着袖子无视背后窸窸窣窣的声响,近日来的奔波暂且停在了这避风港。
周烬麻利地换上崭新的白衣,那白衣看上去不合身,谁知穿戴整齐后竟处处熨帖,合适得不能再合适了。
“魔尊,我换好了。”
徐八遂转身去,刚风平浪静的脑子忽然又哐哐哐起来,顿时卡了壳。先前他一直觉得周烬瘦弱,想来是因为旧衣松垮才显得空荡,魔界的衣服一上身,顿时把他的身姿勾勒得挺拔。眼下这厮一身清爽,人模狗样,芝兰玉树,劲腰长腿,再加上那张毫无死穴的脸,俊秀得想让人染指。
让徐八遂更卡壳的是那衣服上了周烬的身后,服色效果是雪白通透,不染一丝尘埃,仿佛眼前人是九天坠落的神祗。
周烬对自己这张脸还是有些许自信的,垂首捋着衣角,感受着魔尊发愣的视线,心里悄咪咪地自得。他抬眼看去,看着魔尊怔忡的模样,一时间喉头微痒。
魔尊的衣服很骚包。外面的黑袍是绣着繁复的狰狞恶鬼,凶得看着叫人畏惧害怕。但他里头是红衣,一根玄色腰带收紧,腰身很惹人垂涎。他那配色换在别人身上就是灾难,内骚外悍的两套衣服就不该搁一个人身上。
偏在魔尊身上,就是说不出的熨帖。
就是好看。
看着看着,就想扒了他的衣服,把他从里到外——浇个透。
周烬喉结动了动:“多谢魔尊赐衣,我很喜欢这身白衣。”
“唔……这玩意不是特定的白,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的服色。”徐八遂挪开视线,“魔界的衣服都是法宝,穿上后服色会随着其人的修为变换,越强者服色越深。像你这种穿上后一片白茫茫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周烬指尖勾了勾腰带,轻笑:“我本就是废人。”
徐八遂听着有点添堵,粗暴地拎起他后颈踏出芥子空间:“不废话了,出去。”
芥子空间外是魔界的六个护法加一个地下城城主,神色各异。
“都围在这里干嘛?”
小萨严肃地握紧了刀柄:“主上,你喜欢的那个仙门小道长又闯进来了。”
徐八遂瞳孔风暴——擦,他把周六给忘记了!
第18章
老大的明恋对象一到,护法们纷纷发起言来。
萝莉小吉举起手:“主上,您这位道长好凶啊。”
小萨严肃地握着刀柄,状若下一秒就要出去砍人:“他仗剑闯进来,差点伤到小吉。”
光头小布摸不着头脑:“这位小道长好像很生气的亚子。”
正太小拉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主上,他好强,真的好强,不愧是您看上的人!”
寒天气得像个小媳妇,眉心的心魔印拉成个感叹号的模样:“周道长一路横冲直撞,捅坏了好几个结界!”
微城相当吃味:“他怎么有哥哥你的妄为玉?”
徐八遂一瞬间有些怂,忙活了一天一夜,他竟把周冥设在周烬手上的相思引忘了。小黑花在荒服流浪了一夜,天下陨石雨不计数,不知道可怜的周六身上挂了多少彩……
徐八遂胆战心惊,他做作地整了下衣领,咳了又咳:“周白渊跟上来,其余人先在此等候,我去看看。”
周烬面沉如水跟上去,眼底冷冷。
魔尊刚走,微城掏出了他破破烂烂的八卦盘,故弄玄虚地敲了两下,一副神棍的肃然样:“我得瞧瞧去。”
说着一拍盘子,人已消失于无形。
其他人两两相望,使了个眼色后,一瞬间南柯阁里空空如也,连根毛都没有。
徐八遂拎着周烬惴惴不安地来到八卦殿,只见堂里中央半跪着一个持剑的大帅比。那灵剑泛着薄薄一层青光,正是周冥的本命剑,名为凝思。
“周六。”他嗓子眼发紧,“那个,你还好么?”
闻听声响,周冥抬起头来,目光先锁定了安然无恙的周烬,随即眼神定在魔尊身上。
徐八遂看过去,看他剑眉星目,依然英俊潇洒,脸色还有点红润,想来应该没有遭受太多摧残?
周冥握剑的手紧了:“徐珂。”
“诶。”徐八遂心跳如雷,刚迈进去半只脚丫子,昵称还没喊第二声,剑光已经转瞬来到了身前。
卧槽!
徐八遂脚尖蹬地借力,身形急速向后闪退,那把灵光大涨的凝思剑同时紧追迎上,削段了魔尊好几缕头发。
周烬只觉狂风扫过,再睁眼时就看到八卦殿前的空地有两团缠在一起的炽烈光芒缠在一起,青为周冥,绯红则是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