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烬抱紧下滑的魔尊哑声:“我不能松手,他身上很热。”
“我知道,所以要快点带他回冰窟里去。”
泽厚拉住徐八遂的手臂,谁知在将人扯出周烬怀里的瞬间,徐八遂身上突然蹭蹭蹭地冒了火。
泽厚右手瞬间被烈火波及,猝不及防地被烧焦了半只手。
“泽哥/泽厚大人!”
寒天上前要帮忙,泽厚迅速背过身握住自己的手默念法诀,黑袍无风而起,右手上的火随之熄灭。
“小意外。”他忍痛转身稳定军心,被寒天眼里打转的泪愣住了,“……真的没事。”
光头小布大叫一声:“大人,你们快看主上!”
泽厚侧首看去,只见那周烬重新抱住了徐八遂,后者身上烈火全灭。
众魔修全部呆住了,这家伙是个人形灭火器吗?
微城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周烬也愣了一会,继而心口灼热起来。他一身狼狈,眼睛却亮得可怕,直接抄起怀中人的膝窝将魔尊打横抱起来,脱口而出:“我就是冰窟。”
众人被他抱魔尊的姿势和这中二爆表的言论震住了。
周烬抱稳人,眼睛灼灼:“我带他回南柯阁,谁能给他疗伤?”
话音刚落,众人的头顶传来轰炸声,抬头一看,暴虐的陨石雨砸在无形的结界外,碎裂成一堆可怖的焦炭沙石和火星。
魔界万里焦枯的荒芜地貌便是这样来的。
正太小拉头皮一紧:“今天的陨石雨还是一如既往的爆脾气,泽厚大大,主上负伤,那我们怎么办啊?”
泽厚当机立断:“寒天和四位护法守各处结界,微城和我一起给主上护法。”
寒天从他袖子里掏出一圈绷带,上前去给泽厚包扎,动作一气呵成,随后弯腰:“我知道了。”
泽厚不知怎的心里有点堵,只是情势紧急来不及在意,便画了个传送阵催促周烬带着徐八遂走了。
周烬紧紧抱着魔尊,闭眼再睁,人已经来到南柯阁门口。饕餮蹲在门口摇尾巴,见四个人凭空出现吓得毛发耸立,而趴在它身上半死不活的橘猫睁开碧莹莹的大眼睛,猫瞳里只倒映着周烬一人。
泽厚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寒气在三人的衣袖上凝了霜。
“带他到寒玉床上去。”
周烬踏进南柯阁,冻得唇齿打颤,但怀里的魔尊像一把火,他抱得再紧些,身体便温暖了。
待把人送到寒玉榻上,他还紧紧握着魔尊的手,不肯松开。
泽厚没说什么,只是并指点在徐八遂眉心,汹涌的灵力注进那走火的灵脉。
“微城,画个聚寒阵。”
微城半跪在地,伸手贴在冰面上聚灵。阵一成形,整个南柯阁底下的寒气全涌向烈火不熄的小魔尊。
离得最近的周烬脸色顿时惨白,唇角沁出血丝来。
“周白渊,你受不了便松手。”泽厚右手上的绷带也凝了冰霜,烧伤的手慢慢愈合。
周烬微不可闻地摇头,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眼睛里却绷着股不见徐八遂醒来就誓不罢休的气势。
泽厚便不管了,专心致志地压制小老弟暴走的灵流。
三人各司其职,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周烬瞳孔一震:“他的手动了。”
只见魔尊右手小指上的寒铁指环渐渐成形,那张皱巴巴的脸一下子安详了,闭着眼躺成了一条咸鱼。
泽厚这才吁了口气,咳了好几声,顺势靠在起身而来的微城身上。他的黑袍服色一瞬间变浅,缓了好一会也没能恢复原本的漆黑。
微城两边都是弟,想去看徐八遂却又不能舍开泽厚,着急得不行。
“主上没事了,让他休息会。微城,你扶我出去。”泽厚看着他低声,“我有话同你说。”
微城怔住,立即朝周烬的方向道:“但他不能留在这里。”
周烬怒目而视,内心破口:这人算哪根发霉的葱?
泽厚咳了又咳:“他一个废人,威胁不到小珂的。何况他一身的寒气,待在小珂身边反而更好。”
周烬立即颔首。
泽厚再不多说,半拖半哄地把漂亮弟弟带出了南柯阁,寝宫外阳光灿烂非凡,至少已过去了一个时辰了。他带着微城到他自己的住处,进了屋的瞬间打下了厚厚的隔音结界,拉着微城的手差点累瘫。
“泽哥!”
“不妨事、不妨事……”泽厚眼睑上淌过冷汗,半靠在他身上,惆怅地轻声叹息。
微城搀扶着他往床榻而去,不经意碰到了伤手,泽厚的冷汗便更多了。
“泽哥,你好好休息,我放心不下,我再去看看哥哥。”微城还是很着急,泽厚哭笑不得,愣是拉拉扯扯不放手:“咳、咳,你等下,信我一遭,小珂真没事了。他的自制力远胜从前,你不信我也该信他。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微城满脸担忧:“怎么了?”
“你……”泽厚深呼吸,“是不是偷偷算过了小珂的命数?”
人一走,周烬便垮了下来,冷得受不住,颤抖着捧起魔尊的手贴在脸上。他的视线黏在魔尊身上,自初见第一眼就挪不开,仿佛与生俱来就被他吸引。
这魔头跟一条发高烧的咸鱼一样半死不活地躺着,平时趾高气扬地耍威风,往高台上一戳像是个小巨人,直到他亲手抱起来才发现,原来骨重不过如此。
周烬看了他老半天,战栗着轻声叫唤:“徐八遂……”
当然,魔尊安详地咸鱼躺着。
周烬又冷又累,但又握了魔尊另一只手,低声地自言自语:“非亲非故的你来救我干什么……我要是死了,相思引随之化解,周曜光也算解脱了,这你知道的不是么……如果真的那么讨厌我,就不要管我的死活……”
他累得低头,结果就看见胸膛上干涸了的血迹,心脏又缩紧了,眼眶喉咙都酸胀不已。
他又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忽然张开嘴,犬齿咬在了魔尊手腕上。
此时暗中观察的系统:???
唔,主角受这是更讨厌反派崽崽了吗?想要一口咬死他?
果然没一会,小黑花慢慢靠近了反派崽崽,越来越靠近,嘴唇都要贴在一起了……
系统警铃大作而且一脑门问号,说时迟那时快,这时反派崽崽动了——他张嘴打了个嗝,从喉咙里喷出了一束小火花。
徐八遂打完嗝舒服多了,勉强着睁开眼睛,便看见南柯阁屋顶的寒冰恰时融化掉落一滴水,坠在他脸上凝成一朵冰花。
凉滋滋的,舒服。
徐八遂舔了下唇瓣想爬起来,忽然感觉到手一紧,随即看见床边半跪着个黑人,还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徐八遂吓了一跳:“你谁?哪来的黑鬼?”
那黑鬼脑门有疑似青筋的东西一跳一跳,忿忿地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委屈又气愤。只见五官还是熟悉的五官,但面如锅底,长长的睫毛疑似已秃。
哎呀妈呀——真,小黑花了。
浑然不知发生过什么的徐八遂没绷住,噗了一声。
周烬误以为魔头又要吐血,肝胆正在裂的边缘,谁知……
魔尊只是笑出了一阵鸡叫。
第16章
徐八遂门牙要笑豁了:“你的脸怎么……黑得跟后脑勺一样……”
周烬干瞪了他半晌,良久忽然松了口气,脑袋一歪,扑通倒在魔尊大腿上起不来了。
徐八遂大呼小叫,观察了一会,发现这废物点心昏睡过去了。
也是,被赶出结界庇护,在荒服上流浪了一整夜,没死已是万幸了。
徐八遂从芥子空间里找出那仙界捡来的热乎乎被子,跟裹小脚似的把周烬裹起来,给他拍了几个暖诀,随即把这个蚕蛹端端正正地搬到地上。
徐八遂凝神看了他一会,感慨万分:“真脏啊。”
蚕蛹委屈地拱成一个球。
不过没死就好。徐八遂庆幸着,摊开手看十指的寒铁指环,齐整如故。
十年前魔界浩劫降临,爹娘呜呼殉职,徐八遂生了场大病,醒来后灵核从此暴虐异常。指环是小叔搜罗来给他的,取自陨铁所铸,修为每上一层就多戴一个,耳钉是最后一道枷锁。一整套下来不为别的,戴上便是为了封好心口那颗强悍得离谱的灵核,摘下指环则灵力爆涨。
这枷锁从十年前便开始戴上,小时候控制得不适当,动辄就把自己点燃了。自己烧自己的滋味很奇特,体表不会受伤,苦楚全在心口灵核和灵脉里。魔界浊气逆行,徐八遂修炼过程中虽然进益神速但经常出毛病,磨了六年才习惯了它的强悍和暴虐。后头四年便逐渐减少了这种起火的意外,但一次比一次危险。
正思考着人生,南柯阁的门吱呀打开,泽厚迈进来,逆光之下满肩阴影。
徐八遂弹指给那蚕蛹设了个沉睡魔咒,确保那厮沉睡入梦。
他先问外头:“今天陨石雨严重不?”
“尚可,结界很牢固,以防万一,低等魔修也全去避难了。”
徐八遂点了点头,按住蠢蠢欲动的中指:“瞎子,是你帮我稳下来的?”
“一半一半吧。”泽厚来到寒玉床前,南柯阁没张正常椅子,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蚕蛹上,拍了拍那倒霉的人形椅说:“关键在于他。这人很特殊,非常特殊,只要他触碰你,你身上的烈火就自行熄灭。这回暴走亏了他,我们很快就将你安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