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管他知不知道这张地图代表的意义,他必然会想到地图泄露、线索被毁的情况,所以他不会毫无准备。”程初华应是这世上除云书霞以外最了解云书罗的人,以云书罗认真谨慎、滴水不漏的性子,不可能没料到这种状况,“或许这六个点不是最重要的地方,关键点在其他。”
莫名的,程初华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自己在厢房中看到的那卷竹简。
也许这六个地方的线索加起来只能拼出一个故事的原貌,但真正的关键不在于此。
“就像游戏中的背景补充,背景只是背景,用来补充设定,决定玩家们之后道路的,还是游戏的玩法。”
这是云书罗玩某个RPG游戏时对程初华说的话。
游戏背景重要吗?当然重要,那是剧情类游戏的基石。可是即使不知道背景,甚至不看剧情,玩家也能正常地进行游戏,所以关键还在游戏的玩法。
“那你说,云书罗把关键点藏在哪里了?”唐燃出言打断了程初华的思绪。
程初华回过神:“我看看。”
他拿着笔,对着地图上每一个地方慢慢看过去。
背后阻拦他们的人一定知道地图上标记的地点,但他们也只知道标记的地点,地图肯定和云书罗亲自留下的不同。
云书罗心思缜密,他若要在地图上留线索,便不会藏得让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他一定要设计一个,只能被他选中调查此事的人才会明白的方式,将线索埋入其中。
可是,他选择了谁?
地图是寄给张房的,可云书罗应该并不认识从总部来的张房,而且这张地图寄出的时机太巧了,巧得酷似某个布局细密的人的手笔。
云书霞!
程初华笔尖一顿,隐隐觉得自己快要抓住那若隐若现的灵感了。
地图原本是给云书霞的,那么云书霞肯定看出了其中的关键。既然他敢把地图交给张房,借他的手交到程初华手里,那他必定认为程初华也能看出云书罗隐藏的线索。
云书罗会设计什么东西,让云书霞和他都看得出来?
有关云书罗的所有记忆像走马灯一般瞬间在程初华脑海中闪过,最终锁定到地图上最独特,也最容易被忽略的某个地方——鱼交河。
这张地图上,唯一与云书罗本身有关的只有鱼交河。鱼交河开掘的日期,就是云书罗的生日。
“去鱼交河!”程初华用笔在鱼交河三个字上画了个圈,“我一直没有发现,这张地图有一个地方和一般的楚淮市地图都不一样。普通的地图,是不会专门标注鱼交河的名字的。”
这个点实在太过细微,连唐燃都没发现,如果不是联想到云书罗在地图里隐藏了其他线索,他可能把六个地方跑完也发现不了。
程初华推想,标记出的六个地点里应该藏着前往最重要的那个地方的线索和方法,只是云书罗猜出它们一定会被幕后之人想办法毁掉,因此选择将这个地方告诉拿到地图的人,让他们直接前往那里,或是取出里面的东西,或是弄清什么真相,或是阻止什么行动。这应该是最稳妥的办法。
唯一可惜的是,与那个地方有关的故事,可能要被迫沉埋地底,再也无人知晓。不过那些往事与现在活着的人无关,因此错过了就错过吧,就像无数的历史之谜一样,可以探究,可以遗憾,但不必执着。
真像云书罗的想法。
回忆起好友,程初华心下黯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快走!”唐燃不知道他心里的感叹,收起地图就去船身里操控系统改道返航,“咱们得尽快赶往鱼交河,免得阻拦我们的人反应过来,把鱼交河底下的东西也毁了。”
程初华摇摇头:“放心,不会的,他们要是能毁掉鱼交河里的东西,还费心摧毁这六个地方做什么。”
唐燃动作一顿,稍稍松了口气:“说的也是。不过咱们之后的行动,可要更加小心了,天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什么,而那群人为了隐藏那东西,又会对我们做什么。”
天上的烟花还在放,水里的荧光也越来越多,没有减少和消失的趋势。
月亮被烟花吵得躲进云里,天际有一线月色,寒白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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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河面之下
鱼交河是一条以楚江分支为源头,围绕楚淮市流动的人工河,河道呈正圆形,比地图上画的还圆,首尾相衔,将楚淮市包围其中。为此,人们进出楚淮市都要过桥或走一段水路,这是楚淮市最大的特点。
鱼交河开凿于公元1786年,也就是235年前的七夕,那也是楚淮市建立的第一年。当时,鱼交河作为楚淮市诚实建设最重要也最有特点的一环,被画进了初版设计图纸,后来几经修改、调整,于公元1789年的端午竣工,是图纸上最后一个完成的项目。
这份设计图,出自云家第一位建筑学大师之手。
现在程初华可以肯定,云家在设计楚淮市的建设布局时另有目的。那个时候,他们可能就已经从水府中找到听命祈生阵的阵图和那份神秘地图,并仿着地图将楚淮市设计成图上的样子,以瞒天过海。
而鱼交河作为其中最重要的一环,自然也负责最重要的任务——保守云家不欲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开车前往鱼交河的路上,庄帅感慨道:“云家不仅发现了水府和其余五个可能与水府同一等级的秘境,从中得到许多的宝物,还拥有了人道气运,简直是天道亲儿子的待遇!爽文主角竟在我身边!”
“得到的太多,又不懂得珍惜,总有一天会全部失去。”唐燃倚着靠背闭目养神,“可惜了那六个秘境,怕是永远也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了。”
“暴殄天物。”狴犴冷声斥道。
程初华没有参与这个话题,他正在把松散的红绳手链重新编织紧密,看那熟练程度,就知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
这手链跟了他许多年,快和他的年纪一样大了,也多次救过他的性命,他还是非常珍惜的。
出市区后再行驶两公里就到了鱼交河岸,岸边东南西北四个正指方位各有一个渡口,其余地方则被商店、旅馆、人造景点等建筑塞满,只有水流最深最湍急的东北方空了出来,连路灯也没有,黑漆漆的无人问津,从空中俯瞰,这里就像月食的时候被啃去的那一个角。
这里的河岸只有一道低矮的栅栏和一些防固水土的植被,一面“小心水深”的立牌在夜里若隐若现,也不知能起到多少警示的作用。今夜无风,月光洒落下来,也只照出一江风平浪静的银辉,偶有波澜起伏,反倒显得突兀。
唐燃扔给程初华一支照明仪,自己拿着一支和庄帅一起走在前面探路。
虽然知道了鱼交河里藏着云家最大的秘密,可怎么找出这个秘密还需要认真思考。
照明仪柔和的光线浮在水面,像被什么吸光的东西阻隔了一般照不进水里,能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
唐燃和庄帅试着往里扔了几个照明类和探查类的法术,都是入水三米之后就自动溃散,好像这片河水自带绝灵体质,和玄学相关的东西完全派不上用场。
问题是唐燃换了普通的手电筒也没用,科学也突破不了夜里的鱼交河的黑暗。
“没办法,只能亲自下去看看了。”唐燃把照明仪和手电筒扔回车里,“云家人肯定在河中做下多层防护措施,我和狴犴大人下去探探路,程初华、庄帅,你们俩就在岸上守着。”
“好。”两人点头应下。
时间紧迫,唐燃不愿耽搁,在身上叠了五六个辟水术法后越过护栏,从浅水缓缓走向深水。狴犴蹲在他肩上,周身亮起淡淡的金光,水流到它身边自动分开,滴水不沾。
一人一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河流中心位置。
考虑到他们探路还需要一段时间,程初华和庄帅没有傻站在原地等消息,而是从车里拿出毯子来铺在地上,摆上先前准备了却没机会吃的饮料和零食,就着凉飕飕的夜风边吃边打开了话匣子。
“诶,程哥,你是长生者见多识广,你能不能猜到云家到底在干什么?”庄帅一口半个布丁,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程初华捧着唐燃特意买的牛奶西米露慢吞吞地喝,听了这话无奈地摇头:“我活了三千年也没看透变幻莫测的人心,哪知道云家要干什么。不过他们是一个大家族,做的肯定是对家族有益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好好利用秘境里的珍宝,以及守着人道气运不就好了,非得去复刻卫朝那个已经失败的计划干什么?”庄帅囫囵吞掉剩下的半个布丁。
程初华耸耸肩:“得陇望蜀吧,贪婪嘛,人之天性。”
庄帅仰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话又说回来,卫朝国师和他的弟子到底在谋划什么?如此大张旗鼓地替换掉一个城区的百姓,又葬送了那么多性命,到头来功败垂成,还被天道降下雷劫,这么可怕的事,怎么历史完全没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