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将他手中缠满布条的剑拔出,锃亮的光聚在剑刃上险些晃瞎何干清的眼。
“用剑,脚步要稳,身形要稳,握剑的手…”藏青一个转身,手腕一转,剑尖往下,握剑的手背狠狠一撞何干清的手,使得何干清一个不稳,握剑的手一松,剑脱落在地。
藏青这才说了后半句:“更要稳。”
何干清蹲下身捡起剑,说道:“师父,我这不是和您闹着玩嘛,我稳得很,不信再来一场?”
藏青干净利落收剑:“好好练,明日我离开雍都有事要办,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
藏青突然要离开,何干清看向他,见他站得笔直低眉看着她,他脸上没有清理干净的胡茬和被风吹起的碎发都令他显得极其沧桑。
梨花纷纷扬扬落下。
何干清顿时有些不舍:“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师父不等阿音成亲再离开?”
“阿音成亲是始料不及,”藏青看向她,随后又移开目光,说道,“我要离开是早已安排好的,这些日子也教给你不少,好好练着别偷懒,回来我会检查。”
何干清:“师父要去哪儿?”
藏青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拿着剑,回:“西南,巴蜀。”
巴蜀离此千里外,来回也得几个月,只十几天是极快,何干清都有些不大信,但藏青是深藏不露的武林剑客,轻功也是一等一的。
想必是可以这么快就回来。
于是何干清也没有那么不舍得了,只说:“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练功。”
藏青颇为无奈看她:“好,现在把刚刚的招式再练一遍。”
何干清这次练得认真,藏青算是满意了,坐到梨树下去,问她:“丫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回头我带给你。”
“当然是武林秘籍,”何干清抬手掰了短枝梨花走过去坐他身旁,“练了就能天下无敌的那种,将来我若是没法入官为仕,上不了战场御敌,便同师父一起做个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藏青看了看手里的剑,问她:“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剑?”
这把剑的剑鞘被布条缠着,明显是为了不让人认出,何干清看了看,摇头。
“是孤剑,”藏青说,“它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它叫藏青,后来我叫这个名字,它叫孤。”
“藏青剑?”何干清一拍脑门,“这剑不是话本小说里的剑吗?怎么还真有?我以为师父你也看过话本,才叫这名字。”
“它真叫藏青剑?话本里的故事也是真的?”
见何干清反应巨大,藏青淡淡笑道:“半真半假。”
话本里的故事何干清记得很清楚,当时看到结尾还哭得稀里哗啦,叶少卿见何干清三天两头边叹气边说这话本看得她太难受,不信邪去看了,也跟着她一起叹气。
毕竟里头拿藏青剑的男主人公金玉楼实在太悲惨了。
后来,冷竹在二楼说书说到这话本,何干清和叶少卿欢呼着冷竹终于不死板只来来回回讲几个故事了,却没料到冷竹只将这话本讲了一次,此后便没有再讲,因为第二天说书时是鼻青脸肿来的。
也是那天,何干清珍爱的话本不翼而飞,整个雍城也买不到这话本,因为这事,何干清难过了好一阵。
此时想起,依旧感慨万分,何干清问他:“师父,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藏青垂头看着被脚碾成泥的梨花瓣,似是叹息:“我没有名字。”
——金玉楼最后知晓自己是被仇家养大赐名赐姓,回去报仇却未能成功,他吐着满口鲜血,全身筋骨俱断,但也不屈不挠,说道:“我不叫金玉楼,我没有名字…我不姓金,我也不叫金玉楼…我爹娘…没给我名字。”
仿佛过往的盛名和繁华,过往的把酒尽欢和快剑纵马,都随着他丢弃金玉楼这个名字而消散,留下来的,只有罪恶和悔恨。
想到此,何干清不由自主说了话本里的一句话:“没有金玉楼的江湖从此黯然失色。”
藏青想站起身,何干清忽然将梨花别在了他耳畔。
藏青稍稍一愣。
何干清:“师父说过,没有侠客不喜欢花。”
“我没有说过这句话。”藏青起身,握剑离开。
但他却没有将何干清给他戴上的花给拿下,身影孤独但不单薄,苍劲有力的手握紧那曾伴过他半生荣华,半生萧瑟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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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赵笺提亲
今夜的风格外大。
风策在街上和睿亲王的事传到了侯爷风钰耳中,风钰门口逮着风策回来,随后,风策被罚到祠堂跪了两个时辰。
风氏祠堂早已迁去了金陵,留在这里只是一个空祠堂,风策跪在蒲团上,刚满了两个时辰,立马扶着地坐在了蒲团上,缓缓膝盖的疼痛、小腿的酸麻。
鱼芜看着头一次下跪,还一跪就是两个时辰的风策,心疼得满眼泪花:“尊上,我扶你起来吧。”
风策还没缓好,说道:“我坐一下,别急。”
鱼芜蹲下身给风策揉膝盖,边说道:“这侯爷和夫人也太狠心了,尊上完全没必要理他们,还挨这罪,换做以前,死八百回都不够。”
风策:“什么以前?”
“以前尊上…就是…”他哪儿敢当着风策的面说他坏话,觉着似乎话头不对的鱼芜结结巴巴起来,“就是…尊上…”
风策知晓他意思,不勉强他,道:“好了,不用说了。”
鱼芜立马面红耳赤闭了嘴。
风策现在已经完全适应温别给他带的玉了,歇息够了,便站起身来,回到房间去,但却见房里亮着灯。
推门而入,见是侯爷夫人拿了许多吃的来。
“策儿,你也不要怪你爹。”侯爷夫人看着没吃晚饭就被撵去罚跪、饿得如今大口吃饭吃菜的风策心疼不已,“睿亲王不好惹,你爹也是担心你。”
风策饿得头也没抬,回道:“娘,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你也别乱跑出去,等成亲后,就立马跟娘回金陵。”
风策这句话没应。
待风策吃完,侯爷夫人收拾后便同侍候的丫鬟离开了,在关上门前,侯爷夫人看着风策忍不住叹了口气。
风策看向还站着的鱼芜,问他:“你还没吃晚饭吧?”
鱼芜点头。
风策道:“去吃吧,吃完再回来,出去时记得吩咐丫鬟帮我打热水来。”
鱼芜点头,立马欢快离开了。
然没多久,就有人敲门,只听这敲门声,风策就知道不是打来热水的丫鬟,而是来找他的温别。
温别进来后,看见风策坐在桌旁吃点心,走过去坐下,问他:“今日出门,怎么不寻我?”
风策:“出门一小时,罚跪两时辰。”
腿没被打断,倒是要跪断了。若是再找温别花去半个时辰,四倍计算,就得跪四个时辰了,很不划算。
温别心疼得去将他腿拿起看,边说:“把腿抬起我看看。”
风策便将腿放他腿上,温别脱了他靴子,挽起裤腿到膝盖,见其红肿,从乾坤袋拿了药来给风策擦。
风策看见药,才想起有治疗术没用。
他怎时常忘记这特别有用的技能?
但温别的药效果极其好,擦伤没一会儿,红肿便消下。
温别把药给他:“凡事一些小伤,都可以用这药涂抹。”
风策想着治疗术使用间隔是两天,为了防止意外,便收下了:“多谢。”
丫鬟打来热水,风策沐浴后便睡下了,温别今晚倒是没事,便留下和他一起。
温别抱着他,忽然语气不满,说:“今日你靠他太近了。”
风策一下还没能反应过来他说哪位,于是问:“谁?”
“睿亲王,”温别亲他唇瓣,“赵笺。”
风策:“……”
风策听着他语气酸,想不明白这都能吃醋?
他明明是向敌方下战书,他却以为是在搞暧昧。虽说风策不拘小节,不以性别定爱情,但赵笺是直的,喜欢的也女人。
所以风策打算不回他这么无理取闹的话,闭上眼准备睡。
温别忽然拉过风策的手,在他手腕上亲了一圈,最后咬上一口,疼得风策没法睡。
风策问他:“怎么又咬我手了?”
温别回:“被他摸过的地方。”
风策顿时哭笑不得,于是故意曲解温别的意思:“这上面还有他的味道,你想好好尝一尝,结果上瘾了咬了口?”
温别沉默,风策则继续说:“好端端的扯我和赵笺,你怎的不说我和我那小护卫,和叶少卿他们。”
温别:“我早想和你说,但怕你不高兴,尤其是叶少卿,你得离他远一些。”
风策忽然脱口而出渣男话:“你别瞎想,我和他只是朋友。”
温别抚抚他背:“我知道。”
风策觉得温别并不知道,若是知道,吃个什么瞎醋,还想他事事依着他?做什么春秋大梦。
风策发觉近来系统沉默了很多,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