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年少尽蹉跎,凇云曾活在忠义孝悌的枷锁中动弹不得。好不容易能随心所欲了,却又怕伤害他尚且年轻的心上人。于是,他自造牢笼,甘愿约束本不该被束缚的感情。
而今,玄子枫终于好死不死地蚕食掉他最后的束缚,这混蛋鸡仔还全然不知那溃于蚁穴的千里之堤到底藏了、蓄了、堵着怎样汹涌的心潮。
“师尊……”
不加掩饰的情话说出口是一回事,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玄子枫本以为就算凇云能接受自己,也是得他小心翼翼地供着,凇云才肯施舍给他几分颜色。此番表白的心迹那么滚烫,是玄子枫妄想都万万不敢的。
比幻想还要好上万倍的现实砸在心头,玄子枫有些接不住,只得愣在那里。
他脸也烫,身体也僵,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只剩下隔衣贴在凇云掌心里的那颗心怦怦然跳个不停。
“傻小子,我累了,闹不动了。”
说着,凇云放在玄子枫心口的手缓缓向上,顺着胸膛攀住玄子枫的肩膀。
他抬手捧着玄子枫的脸,拇指轻轻摩挲,哄道:“乖,别磨我了。”
那是一个茶香和雪松香的吻。
柔软的唇瓣带着若隐若现的芳香袭来,是温热的,全然不似冰冷的手。
意料之外的缠绵中,玄子枫的心里生出些许不真实的感觉,他先是缓缓抬手搭在凇云的背,低垂着眸似乎在确认些什么,随后才紧紧地揽着凇云的腰。
那吃了许多苦的人尝起来竟是甜的,叫人晕了头,滴酒未沾却添了微醺之感。
凇云微微眨了下眼睛,白得透明的睫毛轻轻刷在他的脸上。惹得玄子枫的心先是痒了、再是麻了、又是酥了、最后化了。
都是思念了许久的人,怎堪缱绻?
带着彻底不成形的心,玄子枫轻抿着那湿润的芳唇,试图通过这般甜蜜的纠缠,留下只有怀中人能解读的密语,诉说他的向往和倾慕。
玄子枫小心翼翼地叩开本就虚掩着的门齿,邀里面的香软痴缠。
那份温暖欣然赴约,让茶香和雪松香浸透彼此。
渐渐地,滑而凉的提花绸之下,本是微凉的身躯似乎暖起来了。不知是因为玄子枫的热度贴身传过去的,还是凇云心里的情在无声中燎原。
放纵了许久,凇云冰凉的手突然钻进玄子枫的领子,冰得玄子枫冷不丁脊背一颤,这才让二人的唇瓣分开。
凇云狡黠地笑着,拭去嘴角的湿润,转身给二人倒了两杯茶,只留给玄子枫一条拖着“小尾巴”的背影。
待他转过身,递来冒着白烟的茶水时,还顺势轻搔玄子枫的掌心。惹得玄子枫还残留着些许迷茫醉意的神识,又有些上头了。
先是推开玄子枫,又安抚似的给些暧昧的甜头。
——啊!当过花魁的就是会啊!
这些小心机玄子枫十分受用,他接过热茶轻呷,抬眸盯着唇瓣红肿的凇云。
那人的眉目含情,眼波是润的、眉峰是动的,映着玄子枫的影子,时而还有几欲逃走的羞怯,可每每移开目光后,没多一会儿又回到了玄子枫身上,带着不可言说的蜜意柔情。
“玄子枫,或许在你需要他人帮助的时候,我恰巧在那个位置,向你伸出手。但是我不想你把所有的希望和美好都押在我身上。我不能做你唯一的救命稻草,足以支撑你的东西应该有很多、很多。”
他转茶杯的手是凌乱而媚的,一下一下地出卖了他心底的春|潮,让他压下去的躁动、不安与渴求,从沉静的假象中浮出冰山一角。
“爱一定是在你不被生存所束缚之时的游刃有余。”凇云望着玄子枫道:“以前我是你的老师,以后就不再是了。我只是你爱的人,好吗?”
玄子枫轻轻蹲在凇云足边,双手搭在凇云膝头,仰头望着那温柔的雪发红瞳。
果然,这就是他的小师尊啊,时时刻刻都在为他着想。
“您是说,也不希望我离了您就不成了,也不想我对您感恩戴德、言听计从,对吗?”玄子枫将下巴垫在手背上,冲着凇云歪头眨了眨眼。
凇云抬手抚摸玄子枫的头,笑着说:“可以这么理解。”
他接着道:“你会有支持你的友人,想要实现的志向,计划前往的远方,也会有爱你的人。玄子枫,你已经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东西了,也会有更多。”
“嗯。”玄子枫坐在地上,枕着凇云膝头,“师尊讲的我都明白。只是,我想要个旁人没有的称呼。您旧名已弃,表字谁都能叫,唯有‘师尊’是我想要,您又不肯给的。”
想不到这声“师尊”里还藏了执拗的小心思,凇云轻笑着刮了下玄子枫精致的鼻尖,“赶明儿若是见着彩儿,你是不是得吵着不让她叫‘师尊’了?”
当“彩儿”二字落入耳中,玄子枫突然想到一事,蹭着凇云膝头,有几分幽怨地看着他,“那倒不至于,只是师尊真是偏心,独独冷落我一个!”
仙男委屈,又开始要人老命了。
“若是偏心,也只能是我偏疼了你,怎么可能冷落?附灵傀儡可不就你独一份?院里的枫树不也只你一棵?”凇云揉捏玄子枫暖烘烘的耳垂,向外轻扯。
玄子枫推开凇云的膝头起身道:“神木塾有谁是你连名带姓叫的?不说亲传的叫‘彩儿’,唤‘洛洛’,其他弟子不也是‘清平’‘飞絮’‘逸凡’?”
这倒真是凇云疏忽了。
以前碍于暗探身份总得防着点,叫得不怎么亲昵也习惯了。可现在卧底鸡仔变心底鸡仔,凇云自是看不得玄子枫委屈的。
“行,你要个独一无二的是吧。”
趁着砚台的墨未干,凇云细细思索,提笔在宣纸上走出两个飘逸的好字。
玄子枫从背后揽住凇云的腰,下巴垫在凇云肩上,看向桌面。
【雉郎】
凇云抬手覆在玄子枫环着他腰腹的手,偏头在玄子枫耳边轻轻唤了声“雉郎”。
浅浅的吐息打在玄子枫耳廓,把旖旎的呼唤送进发麻的大脑。
“雉郎可还喜欢?”
诚实的反应惹得凇云神色微变,随后“嗤嗤”地笑了,“看样子是喜欢了。”
没办法,小鸡仔正年轻呢。
玄子枫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刚刚在凇云面前维持住良好的形象就这般肆意冒犯,一声呼唤就兴奋得难以自持,清心寡欲的仙男人设因这般行径崩得连渣都不剩。
——岂不是好感都要败光了?
于是,玄子枫摸着鼻子轻轻退后,独自走到窗前吹吹寒风冷静一下,给发红发烫的脸降降温。
却没想到,凇云抬手关了屋里和院子里所有的灵石灯。
灯光有些太亮了,此时暗淡的月光足矣。
这样,掩盖的情和愚妄才敢欲语还休地趁着昏暗肆意流淌。
玄子枫的肩因接近的脚步声而微颤。
“雉郎。”
凇云轻轻走上前去,他在玄子枫身后站定,轻轻将手搭在窗框上,挨着玄子枫的手。
他们离得很近,却又明明白白地没有触碰,毕竟之间隔着衣衫、隔着层薄薄的空气。
但这无比地像一个拥抱。
“雉郎。”凇云从身后抬头,在玄子枫耳边呢喃……
应是诉衷情、本也思无邪,奈何此江不渡舟,空留余恨罢了。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种甜言蜜语,卓应天也好、形形色色的恩客也好,因为他们都不是叫他从内心的荒芜与死寂中活过来那个人,都不是他的雉郎。
……
等到玄子枫虔诚又激动地沐浴焚香净手、循着昏暗的灯火回来,却忽而发现凇云的卧室已经变了模样。
原本堆满书的地面已成了飘着莲灯与落花的池水。
池中的小舟悬着灯火,暖光宜人,浮在清辉倒影之上。
——!!!
玄子枫怔愣在门口。
他知道,此景是很久之前还在神木塾时的那个沉梦。
“怎么,吓到了?这是‘灵幻虚境’,把幻境叠进现实罢了。”
半截缠着丝绢的玉臂掀起红纱帐,雪发飞瀑般流泻而出。连同这些一起飘出帐子的,是扑面而来的雪松香,还混着椰子香乳的甜腻。
“你不是说,觉得不真、像是在做梦吗?”凇云的眼中满是眷恋和温柔。
红纱飘在他的脸旁,时不时地轻抚敞开的对襟小衫中露出的肩颈。
“那就把梦也变成真的吧。”
“叮铃铃”!
有银铃作响。
初见时,玄子枫并不认得那足上的银铃,而今他已经知道,那是凇云“玉蜻蜓”时期的印记。玉足如梦境般白皙,但并非幻境中无瑕。左脚脚踝后露出着骇人的疤痕,右脚则缠上丝绢藏着。
露出的是坦诚,藏起的是羞怯。
转而,“坦诚”与“羞怯”都在银铃声中收了回去。
凇云低笑,转身放下纱帐,任衣衫半挂,让红绡朦胧了香肩的模样。
“愣着做甚?”凇云回首望着玄子枫,如丝笑眼越过肩头。
踏过平静的水面,掀起足以翻倒花灯的波澜,玄子枫飞奔向他心上的小师尊,亦如多年前的那个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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