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不碍事、不碍事!这是遇上老朋友了,爷高兴、高兴!”宫飞絮抽出藏在衣襟里的灵石卡,不着痕迹地塞到太监手里,“公公,您今日着实辛苦,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我定天明前回去,不给您添麻烦。”
公公收了贿赂,却依然不肯放宫飞絮独自离开,遣了小太监充当眼线,这才上了马车。
等那太监总算是走远了,宫飞絮露出猥琐的笑容,揽住“超然”的脖子。
“可算是就剩我们几个了。超然,走!我早就听人说过,这皇城里的风月之所中,就数‘花瑶台’最佳。咱们哥儿几个去找百八十个漂亮姑娘快活去!”
——这是真纨绔还是装纨绔?
玄子枫有些搞不清宫飞絮这一出。
好歹也算是个认祖归宗的皇子了,怎么他还是这幅遛鸟老大爷的德行?
费了三年时间板正的言行举止,刚刚脱离鸡妈妈还不到三个月就全还给人家了?
——鸡妈妈看了怕是要哭了。玄子枫暗暗吐槽。
跟着宫飞絮的小厮似乎是见怪不怪了,跟在自家殿下身后道:“可是五殿下,车马让徐公公带走了,您要怎么回城?”
宫飞絮:“……”
见此,玄子枫微微侧身,让出自己的马车,“不介意的话,五殿下请?”
“看看、还是人家超然机灵!得,咱们走着!”
马蹄声再次响起,踏在官道上。
车内,玄子枫模仿着超然的口音和习惯性动作,本打算十分小心地试探宫飞絮和超然的熟悉程度。
可宫飞絮刚上车就揽着“超然”勾肩搭背,抬手一捞,把果盘内的零食、糕点、瓜果送入嘴中“吧唧吧唧”嚼得震天响,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看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们熟得不能再熟。
一路上,宫飞絮的嘴巴没怎么停,要么吃、要么唠,没给玄子枫太多插嘴的机会。但他丝毫不提及有关皇城、皇家的任何事情,只是说有关抱玉城的往事。
“……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你们玄老板没事喜欢数存钱罐里的灵珏币玩儿。老是数钱,老数、老数,‘鸡仔’变‘老鼠’了哈哈哈哈!这个抠抠搜搜的爱好,太不爷们儿了吧!”
——我的好学徒竟然在背后给我的好同学八卦我的个人癖好?!
碍于情况特殊,玄子枫面上是不能展现出记仇的,只能为自己争辩一句,“不会数钱怎么可能赚钱呢?”
——等着吧超然,回去扣你奖金。
玄子枫脸上笑得人畜无害,心里把超然的钱包千刀万剐。
……
皇城,花瑶台。
上品脂粉的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却没有一种是过于浓郁惹人厌恶的。
衣香鬓影飘摇,宫飞絮蒙着眼睛撞入花丛,嬉笑着追逐那些千娇百媚的姑娘、小倌们,被他抓住就得脱下一件衣服。有个瘦弱些的小倌上衣已经被剥了个一干二净,露出杨柳细腰。
“啊!宁殿下!我在这儿呢!”姑娘掩着帕子,笑着、叫着躲开。
宫飞絮被脚下掉落的酒杯绊了一个趔趄。正巧,一姑娘借此机会近身,拔下了他发间插的孔雀羽毛。
“我赢了!”姑娘解开蒙着宫飞絮眼睛的巾布,笑着拿雀羽轻轻刮搔宫飞絮的下巴,“宁殿下,可有赏?”
“赏!”宫飞絮大手一挥,给那姑娘赏了金银布帛。
被脱光上衣的小倌轻轻掩着胸前的粉樱,拽着宫飞絮的袖子,“宁殿下,您净是欺负人家,都……叫人看去,丢死个人了。”
宫飞絮揽着那小倌的腰,把人抱在怀里,“怎么,还不好意思?待会儿伺候爷的时候还得脱得更干净,你也丢死人?”
小倌又惊又喜,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能攀上皇子这根高枝儿,扭捏着将头埋进宫飞絮宽厚的肩,甜腻腻地叫着“殿下”。
“来人,赏他件衣服。我们再来一轮,这回赢的赏得更多!”宫飞絮的手顺着小倌的腰线下滑,拍拍那圆润娇嫩的蜜桃,差人再度蒙上自己的双眼。
男男女女的笑闹声窜上房顶,连同打翻的酒杯溢出的酒香,让屋子里充斥着能腐蚀掉骨髓般的奢靡气息。
玄子枫盘膝坐在矮桌边,静静地观察屋中的一切。
现在的宫飞絮与玄子枫熟知的那个宫飞絮简直判若两人。
曾经因握持雁翎刀而满是老茧的手,如今被花香味的油乳浸得细嫩。那个能徒手跟暮暝狼搏斗的战士,竟然下盘松散、被人轻易近身。就连宁折不弯的傲骨,现在也被酒池肉林泡得发软。
最为重要的是,灵力。
——二段高阶。
还不如宫飞絮见习弟子时的水平。
如果玄子枫没记错,他离开神木塾的时候,宫飞絮明明已经突破了五段初阶。
“让我看看这是抓住谁咯?”
蒙住眼的宫飞絮突然抱住玄子枫,打断了他的思考。
玄子枫翻了个超然常翻的夸张白眼,嫌弃道:“您还真是荤素不忌,窝边草也啃啊!”
听这声儿不对劲,宫飞絮拉下蒙眼的巾布,待他看清楚超然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后,白眼翻得比玄子枫还夸张,“怎么是超然啊!真扫兴。来来来,再来!”
宫飞絮他们在房间中又闹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位安静的小倌轻轻跪坐在玄子枫身旁,将他的酒杯斟满。
今夜玄子枫不打算沾酒,但他没拦着。
因为,那小倌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
魂牵梦萦。
深沉与平和之中透出木质的清新,像是落雪的冬夜围绕在烧得暖暖的炉火旁。那是种无比矛盾的感觉,融融暖意和丝丝寒意交织,折磨着羁旅之客独行的心。
小倌附身行礼,正欲离去,却被玄子枫抓住了手臂。
“啊!”小倌轻声惊呼,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玄子枫。
玄子枫拉近小倌的身体,鼻尖微动,凑近那人粉嫩白皙的颈肩,“你用的是雪松香?”
“是……”小倌乖巧地点头。
“嗯,这香不错。”玄子枫讲话时淡淡的吐息打在小倌的耳畔,惹得人颈肩一阵酥麻。
正当小倌准备好被人咬住纤细的脖颈之时……
“是在哪家店买的?”
“?”
小倌有点懵。
玄子枫又重复了一遍,“香是在哪家店买的?用的是固体香膏对吧?”
“是,是紫、紫烟坊的雪松香膏。”
还没等小倌缓过来,玄子枫摸着下巴喃喃道:“固体香膏的香味很接近体香,闻起来偏淡雅。抱玉城那边虽然用香水和熏香的多,但可以试着开发固体香膏的市场……”
接下来,玄子枫事无巨细,问了固体香膏的工艺、品类、价格、销量……就连紫烟坊老板的私生活八卦他都要打听。
上青楼,谈生意。
还是妥妥儿的正经生意,不是皮|肉生意。
这种客人,小倌也是头一回见。
奢靡无度的宴会闹得太晚,晚到最黑的天都过去了,再往后该发亮了。
姑娘小倌们也纷纷累极回去休息,宫飞絮拉着玄子枫进了一位姑娘的房间。
那姑娘被灌得不省人事丢在床上。
宫飞絮起身上前,坐在姑娘的床畔,给她的双耳加了隔音阵法。
高度数的烈酒是宫飞絮自带的,被他从容灵内拿出来放在桌上。
确认门窗锁好,再加上阵法封禁,宫飞絮倒酒向“超然”招手,“来,过来喝酒,那些花花果果的甜酒都是哄小孩的玩意儿,这酒才够劲儿!”
玄子枫注意到宫飞絮的眼神变了,微醺中带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冲天的酒味扑面而来,玄子枫轻启唇瓣沾了一小口,发现这酒辣得不行,纵使是在驭灵师的口中也简直像在灼烧,其中明显的苦香味更是能顺着喉管涌入心里。
这酒,怎么也不像是宫飞絮该喝的。
宫飞絮起先一言不发,只知道一味地倒酒、喝空,再倒酒、再喝空。纵使他驭灵师海量,接连灌了好几坛不肯停也是撑不住的。
“宫飞絮,别喝了。宫飞絮!”玄子枫压下宫飞絮端酒碗的手。
那手被压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酒碗中满满当当的酒液随之溢出,落在桌上。宫飞絮是笑了,笑得全身都颤。
“宫飞絮?”他摇摇头,“没有,这不是宫飞絮,这是南宫宁。”
未等玄子枫反应,已经有些上头的宫飞絮指尖沾着酒液,在桌子上写出“南宫宁”三个字。
“这他大爷的就是那皇帝佬儿给我的名字!”
宁,意为平安、安定,又含已嫁的女子或在外子女回家省视父母之意。
玄子枫懂了,他怎么会不懂呢?
那个抱着雁翎刀的男儿是壮志凌云的少年郎,心气儿比天还高、骨头比金石还硬,血脉里沸腾的是策马天下的意气。怎么可能偏安一隅、做个安安宁宁的摆设呢?
宫飞絮看着还能说话、还算沉稳,思路也很是清晰。
但他醉了,醉得很彻底。
不然,他绝不会拉着任何人说出憋闷在心中的苦楚,让人瞧见他这幅丢人的模样。
“你知道吗?我以前啊,就刚知道自己是皇帝的儿子,我妈是大将军的女儿那前儿。那可不是一般的嘚瑟,觉得自己可牛|逼坏了,走路都鼻孔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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