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有卖面具的,他踌躇了一下,到孩子们面前时他将糖果分给那帮孩子,跟他们说话。
一个插着梅花簪的小丫头道:“哥哥你人真好,长得也俊俏。”
未闻用手点了下小女孩的头,道:“就你嘴甜。”
另一个拿着纸老虎的少年道:“哥哥为什么要遮住半张脸?”
“我...”未闻笑容僵住,不知怎么答。
“让我们看看呗,哥哥~”
“就是,哥哥最好了,给我们看看嘛。”
未闻笑了几声,道:“那...”
孩子们露出期待的面容,未闻只得妥协,道:“你们可千万别被吓到,哥哥这半边脸长得吓人的很。”
“怎么会,我胆子大。”一小胖墩拍拍胸脯,洋洋自得的在小伙伴们门前踏出一步。
未闻缓缓放下那只从没放下的手,刚才那小胖墩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孩子们哭叫着跑了,一名妇女跑来抱住她孩子,问她怎么回事。
那孩子说:“那边有怪物。”指尖的方向是未闻。
未闻急急忙忙的遮住脸跑进了巷口,在那里,他看到了处乌烟瘴气的贫民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一个子都没有,他只好去了那,里面都是些粗汉,见到未闻这种年龄尚小,且样貌端正的男子,有了点惊讶。
未闻不知该往哪走,看见旁边一位正在给孩子喂奶的妇人,他走了过去,道:“请问饭食在哪里?”
那妇人瞧着他,道:“有手有脚的,怎么还来这种地方。”
那几个正在打鼾的男人也都撑着身子看他,未闻与这场景显得格不相入,一位男子道:“快走吧,等会管事的来了,拿扫把赶你。”
未闻道:“可我。”
走出来的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市井混子,却指着他骂道:“你要点脸行不?我看你就是个泼皮无赖,这里不欢迎你。”
“要滚就滚去你自己的狗窝。”他点着未闻的胸口,挑拨性的盯着他。
两个少年双眼对视,未闻攥紧拳头,正要举起时一个声音喊道:“管事的来了!”
未闻站在那里,等候着,管事的指着未闻问其他人是怎么回事,旁人只说他是个无赖,丝毫没注意到未闻身上破烂的衣物。
管事的招呼未闻过来,询问他想不想留在这,未闻点了点头,管事的便将他带到坡下的水沟,让未闻看。
未闻咽了口唾沫,画面实在过于恶浊,此时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未闻与管事的达成协议,同意了他的要求。
常年累月,未闻都在那条水沟旁居住,每日的饭菜只有咸菜和两个馒头,一天几乎只吃一顿,但对于他来说,已经够好了。
不久后,水沟旁来了位新客人,是一只乌鸦,日日夜夜,那乌鸦都会守着这,未闻习惯了它的存在。
先前的市井混子趁未闻去清理水沟,找到了那只乌鸦,把他带过去烤了,未闻回来时见那只乌鸦不见,上坡子找那乌鸦,他闻见了烧烤味。
每个人手里都有肉食,未闻看见地上被扒光还沾着血的乌鸦毛,捡起来握在手里,他盯着那名市井混子,与他殴打成一团。
未闻一拳砸向那男子的头,敲出了血,众人围过去,看到未闻脸上的伤,都嫌弃的退了些距离,市井混子指甲嵌在了未闻那半边脸上面,笑道:“你知道你有让人恶心吗?”
“不知道的话,我来告诉你!”
他指尖划破未闻的半边脸,使他本就不完整的皮肤再次受到了创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市井混子讥笑着,指着未闻道:“看啊,快看!咋们这出了个妖怪!”
他一脚踢倒未闻,把他踩在脚底下,道:“你娘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妖怪,不会是跟什么人..”
未闻满眼怒火,从地上翻起,拿了块砖头砸向那市井混子的头,市井混子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众人慌得跑向来管事处,在半路停下脚步,他们不一会就倒在了地上,未闻看着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没了血色,仿佛被榨干了般,从体内流出一滩血水,未闻朝旁边看去。
“你是什么人?!”
在他旁边的男人一只手上站着乌鸦,他见未闻盯着他,也看着未闻,道:“来救你的人。”
未闻道:“你杀了他们?”
“对啊,怎么了吗?”那男人给乌鸦嘴里喂着腐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都是无辜百姓,你杀他们作甚?!”未闻怒目切齿,恨恨的撇了那男人眼就走。
那男人也不追他,抚摸着手里的乌鸦,道:“他会后悔的。”
乌鸦把头扭开,不看那男人,那男人低声笑道:“黑鹭,要和我打赌吗?”
过了几天,未闻又回来了,手上拿着铁锹,坐在树上的男人看着他,道:“看来是把所有钱都拿去买铁锹了啊。”
未闻把尸体并排着列好,开始给他们每个人挖不同尺寸的坟,男人嫌他麻烦,摆手几道雾气黑光,地被炸出坑坑洼洼的一片,未闻很生气的走到树下,道:“你插什么手?又不是你死了。”
男人从树下跳到他面前,道:“如果我已经死了呢,你要给我挖坟吗?”
“你活的好好的,谁给你挖坟。”未闻将尸体丢进坑里,举起铁锹开始埋,男人又是一挥手,地面又回归原状。
未闻把铁锹扔到地上,道:“你是有多喜欢管闲事啊?!”
男人道:“那你可能要问问老天,他说不定知道。”
未闻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快速的走了,男人手上握着他的铁锹,道:“你忘了这个。”
“不要了!”
未闻走出去才后悔,他现在身无分文,用那个铁锹至少能换点钱。
未闻来到街上,找找有没有什么他能干的活,偶然间碰到了三净派的人,他躲在伞下,听后面的三净派弟子议论着上次除邪的事。
说着说着突然有人提起伶舟灭族之事,旁人皆是拍手称快,赞叹青玉坛干了好事,未闻皱着眉,眼眶中聚成一滴泪。
伞下一人人头冒出来,瞧着,唇间点了两点红砂,眉毛用锅灰画成了条线,编着两根小辫子,眨着并不大的眼睛。
未闻收回了眼泪,踢了伞下的人一脚,道:“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伞下那人道:“你管,我是看你没钱才出来的,感动了吧,要不要加入我?”
他见人已走,握住伞柄,撑了起来,足足比未闻高了半个头,未闻仰视着他,咳了几声,道:“感动个屁,我这辈子都不会加入你。”
“为什么?”那人收回油纸伞。
未闻道:“你是个嗜血狂,跟你待在一起,不知道哪日我就死了,还要提前准备好自己的坟。”
那人索性就跟着他,不走了,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可你现在无家可归,在外面也是死。”
“至少比在你那死的慢。”未闻加快脚步,力图甩开那人。
他听见后面脚步声没了,回头看见那人在买面具,他似乎在思考到底哪个更好看,抉择不出来后就都买了。
未闻从他手上拿了张白色面具,那人夺过来,给了他一张黑色的面具,两人抢来抢去,未闻道:“黑与白,你更喜欢哪个?”
“当然是黑色。”
“那你?”他指着手里的黑面具。
那人撇着他,侧脸被一张白色面具遮上,道:“有了这个,你就算加入我了。”
“自作多情。”未闻不理他,戴着面具朝前行去。
两人走过了千山万水,来到了茫茫兰城。
沈相沉熟悉的很,不过他们来这肯定有原因,关键是,那人想让未闻知道什么。
更麻烦的是,千居寒的那张脸,不是他自己的,化形来骗未闻吗?
两人走到兰城酒楼,在上面坐着一名黑衣男子,他目光转向未闻和千居寒,更为凌冽,是千居寒自己的脸。
“哥哥。”
沈相沉彻底陷入深思了,自己叫自己哥哥,他到底想干嘛?沈相沉只好以衣服颜色区分他们,红衣千居寒是一直跟着未闻的那个,黑衣是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
“我打听到了些消息。”红衣递给他一张纸条。
未闻僵硬着,他们才刚对付过千居寒,这时见面,不是要来他的命吗?
“哼,那个杂种。”黑衣千居寒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点燃,沈相沉更看不懂了,纸条上什么都没写。
☆、第五十四回 戏中
黑衣千居寒目光对上那边的未闻,装模作样的问道:“他是谁?你带来的?”
“是。”红衣千居寒则毕恭毕敬的对着他说话。
黑衣道:“叫他来一起吃个饭吧。”
红衣动动手,招呼未闻过来,未闻哪敢动,犹豫了半天,红衣走过去把他拉过来,道:“你放心好了,我哥哥他对你没有敌意。”
三人围着桌子吃饭,未闻头不敢抬一下,生怕对上黑衣千居寒的目光,又或者被发现他曾经还对付过千居寒。
他扒了两口就从桌上离开,道:“多谢款待,我饱了。”
未闻从桌上离开,黑衣看了看红衣千居寒,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红衣跟着他,道:“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