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家仆之身待的这三年,肯定很憋屈。
次日晚,房顶上传出瓦片擦接之声,千居寒揉着眼,看窗前的黑影一闪而过,他预感到有坏事将要到来,躲到了门后。
门被用力的踹开,千居寒捂上鼻子不敢呼吸,那帮黑衣人没开灯,也让千居寒躲过了一难,房间里那帮黑衣人正在他房间里翻箱倒柜,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便撤离了出去,千居寒憋的小脸通红,知道他们必定要去寻千沧雨,拐杖急的都没拿便跳了出去,他躲避着黑衣人,摸到了窗边,此刻,黑衣人正在他上面的阁楼活动。
千居寒一跃,从窗子上跳下,千老爷被他这声响吵醒,刚想说话,千居寒比着手势,让他闭上嘴,千老爷也听见上面的声音,一大一小的躲到了床边。
他晃着甄夫人,本以为千沧雨也在这,没看到的他急了头,将甄夫人和千老爷抛下,自己独自去千沧雨的屋子。
就在他出了千老爷门那刻,房里一声尖叫,他跳了回去。
一群黑衣人拔剑对着甄夫人与千老爷,逼问他们千沧雨在哪,当然,他们口中的是暮晚。
千老爷与甄夫人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双手握在一起。
千老爷看见转角处有一块衣料,伸手指着那里,甄夫人哭着,捂上了眼睛。
——千居寒在不知情中被十几个黑衣人架着脖子拖走了,他嘶吼着,如同一只咆哮的野兽。
“放开阿寒!!”园里跑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张牙舞爪的向黑衣人们冲来。
她还没看到千居寒,头便轱辘轱辘的滚了几米远,千居寒跪在地上,看着他娘的手,那没了头的身子还在颤动,流出的血依旧炽热滚烫。
千居寒双眼无限放大,怔住了,想去触碰他娘却被拽了回去,他声音像是要冲破苍穹,悲嚎着盯着屋里的人,眼里充斥着血丝,在这种眼神中他被带走了,再也没有回到过千家。
千沧雨在睡梦中度过了本应该属于他的劫的夜晚,醒来时,他没再看到过那个整日求着他,让他叫自己一声哥哥的少年郎。
几人坐在一起,他闻到了些血腥味,千老爷挡在他面前,道:“这几日隔壁来了一家杀猪的,不用在意,赶明我让他们搬走。”
千沧雨品着茶,道:“那个仆从哪去了?”
千老爷道:“走了,跟着他娘回老家探亲。”
千沧雨道:“那他还回来吗?”
千老爷道:“都走了,哪有回来的道理,不会了。”
千沧雨喝着茶,翻着手中的书,喵向对面千居寒的屋子。
至于沈相沉为什么能看见有他的道理,他是只乌鸦,从外面那两个男人吵过后他就成了这种样子,先前他应该是在千居寒体内。
就是,他也想让千居寒进来看看,若是他能看到,会不会心里能稍稍原谅一点千沧雨。
这不会是幻象,应该是千居寒用某种力量将沈相沉带回了从前。
也是,这种画面,是谁也不想看第二次。
他看到这心情低落到极点,现在让他拔剑杀千居寒,他都不一定能下得去手。
沈相沉以乌鸦之身继续看着千沧雨,他避开了千老爷和甄夫人,不知要去干什么事,千沧雨这个向来光明磊落的,居然会去翻人家屋子,沈相沉飞近了点,就在千沧雨身边,这么一瞧,让沈相沉盯的忘记了飞这事,从空中直线坠落,还好这里面不会死,他张着爪子扑在窗边,看千沧雨的所作所为。
一本书册被千沧雨翻开,沈相沉盯着,上面写的尽是些流水账,记录着千沧雨的事,不知从何方冒出一团雾气,落在了那书册上,裂成了片状,散在千沧雨身上。
他拾起碎片,有点疑虑的看向窗外。
沈相沉被他盯的,竟然害羞了起来,他飞到千沧雨身边,他他脸上啄了一下,轻飘飘的。
明明没人,沈相沉却用膀子遮住了头,挪到了墙角。
沈相沉一直记得千沧雨跟他说过的话“算命的说我活不过十岁”,而今朝 ,千沧雨已到了岁数,他也是在那时遇到的千沧雨,那为何灾祸还没到来?
他飞出去,现在分明是白天,却没有任何光线,上方的血月亮起,照在千沧雨脸上。
沈相沉心想不好,转头去看千沧雨,他也觉察出了,跑去了千老爷房中。
千居寒果真在这。
两只手分别掐着甄夫人和千老爷,纵使他们再反抗,千居寒仍然不松手,蔑视着赶来的千沧雨。
他在脑里理了遍要说的话才开口。
“杂种。”
沈相沉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这是他对千沧雨的特定称呼。
手上的雾气牢牢控制着千老爷与甄夫人,他转身来“照料”千沧雨。
“晚儿,快跑!”甄夫人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几个字 ,千居寒冷冷一笑,加大了力度。
“夫人!”千老爷抓着手上的黑圈,奋力摆脱着它,他瞪着千居寒,嘴角动了几下。
千居寒道:“你是不是很想骂我?”
“别浪费力气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什么白眼狼,狗崽子,这些年我也听的不下百句了。”
“既然他才是你最得意的儿子,那我就让你好好看看,你的骄傲是怎么化为乌有的。”他靠近千沧雨,手里的雾气在千沧雨脸上停住,又收了回去。
“这么就让你死了,也太没意思。”
千沧雨抓住后面的棍子,拎起来要打千居寒,千居寒一道黑光棍子就裂成了一段一段,掉在千沧雨脚边,他看着千老爷和甄夫人。
语气平和道:“放了他们,我知道你想要我的命。”
千居寒提起他领子,道:“别太高估自己了,杂种。”
沈相沉心急,千居寒只是捆住他们几个,没下一步的进展,难道他报复心,并没有那么强?
千居寒从袖里掏出几根虫子,塞进了千沧雨口中,沈相沉闭上眼,果然还是不能把这人想的太轻,什么恶心的事他做不出来。
刚刚放进去的虫子。
沈相沉再看,是八面蛊,千沧雨莫名的被吸入八月阵了想必也有这个原因。
“你不是一直很想让我叫你哥哥吗?”
千沧雨擦着嘴角,眼里是千居寒一瞬间的愣神。
千居寒走向他,挑衅的看着千沧雨,道:“不需要了。”
他下一秒就被匕首插入了心窝。
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黑圈失去了控制,千老爷和千夫人拉住千沧雨跑出门外。
沈相沉跟上千沧雨时,他是一个人,这个千沧雨,肯定想法子跟他们分开了,这样单独行动,不会有危险才怪。
☆、第五十三回 两人
沈相沉在后面跟着他,不知道他要去哪,就在这时,画面突然终止,沈相沉也从中脱身而出,摔在了另一处地方,他遮住刺眼的阳光,却还是觉得身子如火烧般灼热。
他爬起来时面前的一张脸使人禁不住一震,尽管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他很清楚的知道。
“师兄,师兄...”一人哭喊着抓住他面前那人的手臂,神色张惶无措。
未闻将他按住,喊道:“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那小师弟甩开他,跪在地上掩面哭泣,道:“没,没有了。”
“师兄,你不是说他们是好人吗?!”
沈相沉眼角酸涩,看着眼前这一切,伶舟惧青火未闻只告诉了他一人,那么现在,未闻心中的告密者,只有他。
接着又当上了掌门,更让未闻心里确定了,当年就是他为了一己私欲,而背叛了整个伶舟。
腰间的箫刻字依旧清晰,未闻一把拽过来扔在地上,踩碎了那只箫。
沈相沉害怕的退后,眼底透着恐惧,他道:“我不看了!”
外面的男人阴森一笑,道:“怎么,这就不看了?”
“还早着呢,沈公子,在一切结束之前你可走不得。”
沈相沉宁愿被万箭穿心,也不愿受这样的折磨,再待下去,他会崩溃的。
“你们都过来。”未闻捂着已经被烧脱皮的脸,招呼那群丧失希望的弟子。
他道:“你们其中,谁年龄最小?”
一名弟子颤巍巍举起手,未闻明了,看了其他弟子一面,弟子们都知道未闻的意思,聚在一起,将身子叠在那名最小的弟子身上。
未闻看一切准备就绪,趴在了最外层,青火从身后袭来,未闻闭了眼,局势却在这时发生了变化,所有弟子翻过身将他压在最下面,未闻怒吼道:“你们做什么!!!”
“给我起开!”
弟子们把他摁住,道:“你是伶舟一族的天才,你死了,伶舟还有什么意义?!”
未闻反抗着,弟子们的重量让他只能呼喊,终于,他身上没了重量,也听不见弟子们的声音了,身子上面是一层骨灰,厚厚的几层,未闻抓着骨灰,流下了泪水。
是弟子们的骨灰保护了他不被发现,伶舟一族的唯一命脉,未闻,更是最后一代天才。
伶舟灭族后,未闻因为自身的样貌走到哪都受人排挤,他经常是遮着半边脸跟别人说话。
路边有几个孩子拉住他的衣角,嘴甜的很,叫他哥哥,未闻捂着脸蹲下,对他们露出笑容,去了市井上买了些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