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奇怪的就是,现在沈相沉走到哪都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更有人上来直接说句“尊主殿下。”这又是什么称呼,何时他成了尊主?
“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沈相沉拿着一团寻人启事,上面画着他的画像,颜色也不奇怪,一团青色糊上去,跟巴掌拍上去的没两样。
苏殷卿今日也闲的发闷,接过画像展开撇了眼。
“.........”
“你别笑了行不行?告诉我,这是谁画的,哪个挨千刀的敢画老子的画像!”沈相沉平息顺气,用手按住额头,努力强压怒火。
苏殷卿道:“冷静冷静,你听我说啊,你现在在兰城可算是出名了。”
“我说的。”
沈相沉提起凳子就要往苏殷卿头上砸,苏殷卿挡下沈相沉,道:“谷目死了,安葬在了别国。”
沈相沉闻言坐下,道:“什么时候?”
苏殷卿道“不久前,大概是你走之后的几天就没命了。”
看见唉声叹气的沈相沉,苏殷卿有些诧异,道:“怎么,你现在心疼她了?”
沈相沉道:“要了结也是我亲手了结啊,怎么就撑不到呢。”
苏殷卿才发现自己是想错了他,自从这家伙跟千沧雨呆在一块了,就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苏殷卿想起来一事,“哦~”了一声,道:“对了,你出现在兰城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宫内了,趁现在跑还来得及。”
“你为什么不早说。”沈相沉眼神呆滞的望着堵在茶馆前的兵马。
在前面的将军单膝下跪,双手呈上玉玺,带领身后的队伍喊着“尊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沈相沉迟迟不接玉玺,带头的将士便又往沈相沉面前端了端。
沈相沉伸手将玉玺推过,道:“诸位义士,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
将士们不明白他在墨迹什么,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掌握朝政大权,把一切都握在手里的感觉,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人,今生今世金银财宝享用不尽,还有什么可得迟疑的?
沈相沉哀伤的道:“抱歉,我不配。”
“以我的资质,不足以撑起整个朝堂,江山社稷也会败在我手里,百姓会流离失所,所以,将军,另择旁人吧。”
那名将军却如同打定主意一般,不容否决的道:“您是皇族后羿,纵然您再不济,我们也会生生世世的守在尊主身旁。”
沈相沉根本不想当什么尊主,自由才是他心之所向,于是,他指着苏殷卿,道:“我现在禅位给这位公子,以后你们也要向对我一样对待他。”
“不可!”那将军直身站起“他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怎么能担当大任?!”
“谁敢违抗圣旨!”沈相沉举起玉玺,声音贯彻了整个长街,身上竟有了几分君王之气。
苏殷卿脸变得铁青,和沈相沉争执不休,原因就是:两人都不想当皇帝。
正在定夺不能时,沈相沉想出了个好主意,将玉玺递给那将军,并对他点了点头,双手重重的拍拍他的肩,慷慨激昂的道:“这江山就托付给你了!”
苏殷卿“啊?”,他也是敬佩沈相沉的心大,自己父亲千辛万苦打下的大好河山,居然能交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几番推托后,沈相沉从苏殷卿手里夺下抹桌布,在眼角轻轻拭了两下,道:“若将军也不答应,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唉,家父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将军!”
那将军也是年少,与沈相沉双眼对视后,噗通一声下跪,并转身磕了三个响头,接过玉玺的手紧紧握在木盘上,生怕有一点纰漏,沈相沉满意的瞧着这将军,道:“殿下何名?”
将军道:“无名。”
沈相沉欣然一笑,抬手扶起那将军,道:“我给你赐一名如何?”
一看这将军又要跪,沈相沉急忙稳住他,那将军拱手曲腰大声道:“谢尊主赐名!鄙人感激不尽!”
沈相沉被他这番举动惊到,道:“不必不必,尊主不必再叫,不如你叫我沉哥哥好了。”
苏殷卿黑眼珠被他翻到看不见,一听就知道沈相沉在往自己脸上贴金,没事就爱装嫩。
将军有些难堪,道:“这,不合礼数。”
沈相沉道:“没关系,这样叫我反而更喜欢些,这样吧,沈固如何?”
那将军眼中冒光,腿一软又想下跪,沈相沉再次把他稳住,将军用比之前大三倍的声音道了声:“是!”
沈相沉只是面带笑容,内心一万句:你可以声音小点吗吓死老子了!
沈相沉和苏殷卿散步在净湖前,苏殷卿看起来不是很有兴致的样子,坐在树上发呆,沈相沉在树下看风景,偶尔往树上看两眼,苏殷卿却还是跟之前一样失神发呆。
“喂,沈相沉。”
“嗯?”
苏殷卿折下柳枝,歪头道:“你为什么给他起那名字?”
沈相沉答道:“固守本心呗。”
“哦。”苏殷卿看向远方,眼中倒映出的是那间茶馆的模样。
沈相沉道:“苏殷卿,不回青玉坛吗?”
苏殷卿“嗯。”了声,之后两人就不再说话,互相保持沉默,沈相沉觉得是时候回青玉坛了,也不知道那群孩子会不会拿刀砍他,还有。
青玉坛是什么样子来着?
在临行之际,沈相沉喝了苏殷卿跑的茶,一如既往的苦,技术没有半点长进,苏殷卿在屋里收拾东西,沈相沉进屋也不付茶钱,打了个招呼便走,苏殷卿追上去,往他怀里塞了几包茶叶。
沈相沉捏了几下,有点像枯草之类的东西,还带着点淡淡的清香,问道:“这是什么?”
苏殷卿答:“碧螺春。”
沈相沉道:“你疯了吧。”
苏殷卿尴尬的不想说话,急忙把沈相沉推出去,道:“滚滚滚。”
沈相沉扒在门前向里忘了几眼,道:“不是,苏殷卿,你发财了?”
苏殷卿不耐烦的又说了几句“滚。”随后去忙活着自己的事,完全不管门外嘈杂的沈相沉。
☆、第三十六回 事解
沈相沉抱着碧螺茶行走在兰城的大街,迎面便碰上那个说书人,两人皆是微微一笑,说书人走后,沈相沉对着他背影独道了声“谢谢”便转头离去。
再往前走,面前的景象那叫一个壮观,路边红灯高照,横幅高高并排挂起,上面提了四个大字:恭送尊主。沈相沉试探性的踏出一小步,躲在巷内的将士们排好队形,整齐统一的服装加上手里的红灯笼,沈相沉一开始以为是哪家在办喜事。
将士们列队朝沈相沉逼近,在他面前全部跪下,双掌贴地,头紧紧的抵于地面,沈固抬手的那刻,城中立刻昏暗下来,连灯笼也没了色彩,沈相沉也不是着急要走,只是,全城的百姓恐怕都聚集在此了,沈相沉最讨厌人潮拥挤的地方,待久会窒息的。
“放!”
沈相沉心想可能是又要有什么大场面出现,安安静静在原地等待,沈相沉没有等到什么壮观场面,也不像罕有美景一般,更不是什么稀世之宝。
他等来了一场雨。
雨丝微凉,透过他眼角眉梢,他眼睫颤动了几下,在一刹那间怅然若失,将士们仰头看这细雨,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自然也不明白沈相沉为什么偏偏意中雨。
他伸手接了几滴雨,握在手心的那刻冰冷的雨滴与他的体温相融,化为几缕青烟消散开来,沈相沉轻轻的道:“谢谢。”
沈固道:“我听闻沈哥哥喜欢春雨,便连夜想出了这法子,您可还喜欢?”
沈相沉道:“喜欢的紧,好久没见到如他一般的美景,实在是,美妙绝伦。”
“奥,这是城中开的最盛的兰花,世间仅此一朵,送于沈哥哥,也是代表这城中百姓的微薄心意。”沈固手捧一株兰花,格外的明艳动人,向外吐着芳馨,外侧的纹路带着些湛蓝光辉,花瓣颜色由浅至深开的规律,倒真是株珍稀草木。
而他却没有收,只是道:“不好意思,哥哥这里有比它美上千万倍的东西,此物,不足以与它齐并。”
沈固笑了笑,该是觉得沈相沉浮夸之至,又碍于情面没有说出来,红光在细雨连绵中意外好看,朦胧的像置身于画中,沈相沉杨手提了盏红灯笼。
他盯着那红灯笼认真道:“沈固,记住了,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尊主,我是青玉坛的掌门,是沈相言的儿子,是我......所爱之人的心头肉。”
他不禁面色泛红。
“我喜欢春雨,也喜欢兰花,可这些都....”
他停顿了一下,用余光看沈固的面容,道:“以后断不要再做这些。”
“是。”沈固大概是觉得自己被沈相沉训斥了,委屈的低下头。
沈相沉这才注意到,沈固他们一直保持“跪地求饶”的姿势已经很久了,弯腰将沈固扶起,道:“交给你了。”
沈固重重点了一记头,沈相沉则提着那盏红灯笼扬长而去,刚才被雨淋了通他感到几丝凉意,说起来,沈固,他好像是有点印象的。
他记性不好谁都知道,可对于一些重要的人和事,他向来记得清楚,一开始他还不是很确定,直到刚才看见沈固耳后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