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居寒?
不,他不会。
沈相沉很肯定,谁都有可能会背叛居寒,只有未闻,他绝不会。
“未闻,你这点雕虫小技骗骗别人还好,骗我,你可骗不着。”
“怎么,你不信我?”
未闻跳下去,指着青山后,道:“看到了吗?”
沈相沉道:“别在诓我了。”他默默离开。
未闻放下手,道:“行,反正你沈相沉有的是办法,到时候,休要怪我不提醒你。”
沈相沉听见了,他站在原地很久,用余光向后一撇。
他想了想,觉得其中有蹊跷,未闻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青玉坛,他没这么傻。
如此,莫不是.....
沈相沉加快步伐,跑向大殿。
他急不可耐,生怕来迟了一秒。
回到大殿时,弟子们战栗着,颤抖着双腿,当沈相沉问及过程,一名弟子指着竹林。
他将弟子们安置在了殿内,独自前往竹林,见小道上的血迹,便向前走去,他双手不停抖动,甚至拿不住剑,心惊肉跳的掀开草丛。
丛中趴着一位男子,沈相沉将他身子翻过,男子奄奄一息,腹中的血止不住的往下流,他看见沈相沉,急忙别开身子,目光闪躲。
“泊岑前辈....”沈相沉撕下衣摆,给九泊岑止血。
九泊岑挡下,道:“不必。”
“可您。”沈相沉哀愁的低头“是他吗?”
九泊岑即不点头也不摇头,直视着沈相沉。
沈相沉总感觉哪里不对,他挣开身子。
他身旁黑雾缭绕,像枷锁一样困住他,难以呼吸。
沈相沉眼中布满血丝,脸憋的通红,额间青筋凸起,沈相沉抓住黑雾,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黯淡。
黑雾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沈相沉也最终合上眼。
他无力摆脱。
似乎是刚刚这里就有着迷烟之类的东西....也不是,是未闻先来吹的曲子。
他没察觉出未闻的到来,想必也有这个原因。
果然,他们早就已经布好了局,就等着沈相沉自投罗网。
“泊岑前辈,您为何?”沈相沉尽管知道眼前不是真的九泊岑,还是忍不住与他说话。
地上出现了一只小手,将沈相沉用力往外拉,沈相沉看见他衣袖上的竹纹,知道这是自家弟子,便想与他一同使力,可他已经没了还手之力,又何谈出去呢?
是他一开始就掉以轻心。
居寒对他的弱点很清楚。
沈相沉意识越发模糊,那弟子却并不放弃,而是用了全力。
总算挣脱了这黑雾。
地上却躺着一位少年,沈相沉将他头转过来,惊疑不定。
原来刚刚弟子们害怕的。
竟是他吗?
那弟子,便是仇艮。
他身上的血与衣裳粘连在一起,皮肉绽开了几处,脸上挂着被啄掉的肉。
沈相沉心间一股刺痛。
他捧的池柳的头,动作极其小心,沈相沉神情有些慌乱,急忙在他耳边唤道:“仇艮,仇艮!”
“掌门来了,是掌门....”他将池柳脸上的血抹去。
仇艮手指动了两下。
“你怎么样了?还能说话吗?”沈相沉见他有反应,像抓住希望般喊着他。
仇艮微微的睁开眼睛,低声道:“掌门.....”
沈相沉含泪点着头,看见仇艮醒后,又哭又笑,道:“是我....”
“居寒....居寒来了,您快带着他们...逃.......逃..”仇艮已经不能说多余的话。
沈相沉晃着仇艮的脸颊,试图将他抱起来,道:“你得跟着掌门一起走。”
仇艮甩开沈相沉,道:“您不必带着一个累赘,您不是说过,您从来就不需要,一个拖后腿的。”
沈相沉抹了把眼泪,冲仇艮喊道:“你是我的弟子,有什么拖不拖后腿的!只要青玉坛一天在,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弟子,就算豁出性命,我也会护你们周全。”
仇艮笑道:“掌门,第一次见到您时,您还不像如今这样有担当。”
沈相沉背起他,道:“别说了。”
“会没事的。”
仇艮道:“可我竟跟了一个没担当的掌门这么多年,说来也是奇怪,我想池柳他们亦是如此。”
“您还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应掉眼泪,您身为掌门,当以身作则。”
“您还说.....”
沈相沉背着他奔跑,不顾脸上的汗与腿上的伤,他大声叫道:“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你再等等!仇艮!再等等。”
仇艮点了点头,道:“那便好......”
“那便好..........”
“那便好................”
他渐渐没了声音,到最后,连温度也没了,整个人如同寒冰般散发着寒气。
沈相沉不信,他抓住仇艮的手臂,探及脉搏。
他突然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他将仇艮慢慢放下。
沈相沉言语模模糊糊,他哽咽着,硬是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像是憋不住了那样,趴在仇艮身上泣不成声。
他狂扇自己巴掌,念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弟子们来寻沈相沉,见眼前画面,都不出声,将发带摘去,跪在沈相沉身后。
沈相沉长吸一口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闭上眼,道:“谁杀的?”
弟子们都不答,沈相沉喝道:“谁杀的!?”
弟子们一哆嗦,道:“居,居寒。”
沈相沉再问道:“事出时,你们在哪里?”
弟子们愧疚的低下头,沈相沉便知发生了什么,他沉重的道:“我青玉坛,和其他门派又有什么区别?”
弟子们给沈相沉磕了个头,有些弟子已经落下泪珠,沈相沉看着仇艮,道:“将他好生安葬。”
“其余人,若是想当懦夫,那就当吧。”沈相沉对弟子们没有了往日的温和气,更多是气愤和悲痛。
调虎离山计....
也只有居寒能想出来了。
那千沧雨又在何处?
沈相沉不信他不知道。
在沈相沉心里,他也是害死仇艮的元凶之一,他的优柔寡断促使了这一切的发生,论这一点,他就该死。
沈相沉提着清心,站在大殿中央。
上前了几步,沈相沉指骨间握着青光,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他周身围绕着一股强大的风力,盘旋着掀起砖瓦。
黑气腾起,日光消散,他盘腿入阵,弟子们见势避退,这和上次的场景比起来,更令人发指。
沈相沉道:“是不敢出来了吗?”
“有胆子杀我门下弟子,就没胆子承认吗?!”
一阵阴风吹过,伴随着几声狂笑,黑衣男子像如约而至般落地,他道:“沈掌门看起来很是哀愁啊....”
沈相沉冷笑,他像变了个人一样,一句话也懒得说,阵法才刚刚起步,沈相沉就遭到了反噬。
他忍着痛,继而续法,居寒抬头看了看,眼里似乎有些忌惮。
“有没有人告诉你,在别人的地盘撒野,是要付出代价的?”沈相沉操控阵法。
一向成功被他唤出,沈相沉这次没有干扰它,而是由着它自己来。
居寒无论怎么躲,一向都能找到他,活像只有灵性的怪物,他不敌,只好正对一向。
身边黑气围着他转,居寒必须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他却焦躁了起来,剑法也开始紊乱。
反噬越发强劲,可他还是没有放手,反而是更加强硬的去对付居寒,居寒连连后退,这黑气攻的他实是难守。
沈相沉皱眉,他口中呛着血,正要拔剑时,他身子被一人抱着移开。
“别再继续了。”千沧雨盯着他。
沈相沉推开他,抽出清心,毅然走去,千沧雨拉住他。
他苦笑着,问千沧雨:“我什么都没做,为何会如此?”
千沧雨只是抓住他,却没有说话。
沈相沉抽出手,道:“你和从前大有不同。”
居寒见有机会,便趁着空,道:“他就是三年前要置你于死地的仇人!这样一个虚情假意的人,你还要相信他吗?”
千沧雨犹豫了半刻,他渐渐松了劲。
就在他去泉边时,有一个人拦下了他,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沈相沉是他一辈子的仇人。
千沧雨因为他这番话,想了很久,没跟上沈相沉也有这个原因。
那人,名唤九泊岑。
千沧雨对这个名字多少有点印象,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扒开胸口伤疤,看了许久。
这就是剑伤吗?
可只有沈相沉知道,那是千沧雨为了延缓剑伤,自己留下的伤疤。
沈相沉见他迟疑,坚决的走向阵法,居寒却并不害怕,一副有把握的样子。
是有何把柄吗?
沈相沉正好奇,九泊岑便出现了。
他手上抓着两个少年,银针停在两少年的脖颈。
一位是池柳,一位是甫郎。
看来是在沈相沉不在的时候做的,他和千沧雨都不在,正巧是居寒下手的时间,的确,能在短短时间内做到这些的,也只有居寒了。
先是用箫声让沈相沉难以察觉几人的气息,后又拖住千沧雨,真是卑鄙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