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人穿着严实,长发遮挡脸颊两侧,脖子上系了方巾,乍一看,瞧不出什么异常,祁蔓松口气,拉开卫生间的门。
出门后她下意识看向房间,没动静。
祁蔓从沙发上拎起包蹑手蹑脚准备出门,离开前她转头看房间,眉头轻皱,想几秒后她转身,从茶几上拿了一支笔进房间里。
黎言之睡的很沉,宛如很久没睡的人难得睡一个好觉,连开门声都没惊动她,祁蔓猫着身体走进去,房间厚重窗帘合的严实,整个房间昏暗,阳光透不进来但能照出家具的轮廓,祁蔓走到床边,她从包里拿出便利贴,张牙舞爪写一行字贴在床头柜上。
生怕黎言之看不到,还将黎言之的手机盖在便利贴上。
放手机的声音惊到黎言之,她翻身,露出白净的手臂,和祁蔓身上不同,她肌肤白皙细腻,一点都看不出昨夜疯狂的痕迹,只有浅显的抓痕,脖颈修长,黑色发丝缠绕,衬得她肌肤似玉一般,睡颜恬静,眉目温和,现在的她没有在台上看起来那么锐利,宛如剑入鞘,敛起一身锋芒。
祁蔓看着看着在心里对自己狠狠唾弃,这么白净的黎言之简直刺眼。还不是因为她,醉了都舍不得伤到黎言之,也不知道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打从心底就不忍心。
不管是哪种,都没办法让她高兴。
祁蔓丧脸站在床前,她不高兴,黎言之也别想高兴,望着熟睡的黎言之,祁蔓犹豫几秒从包里翻找,找到钱包后打开,将红皮全拿出来,准备放下时她顿住,最后眉一挑,从里面抽出两张放在黎言之枕头边。
小费给了算两清。
这下祁蔓高兴了,步伐轻快,细腰扭起来,就差没哼歌,她打开房门,外面站一人,侧对她,正低头打电话,祁蔓瞪大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门砰一声合上!
好险!一早上就要玩凌霄飞车吗?
第61章 出柜
祁蔓砰一声关上门之后才意识到在自掘坟墓, 因为下一刻门外响起声音,催命符一样,黎蕴边敲门边喊道:“言之?”
奇怪,怎么刚开门就关上了?黎蕴狐疑的敲门:“言之你怎么不开门?”
开门?给她一把刀吧!祁蔓站在门口不敢动, 她已经换了自己的高跟鞋, 生怕走一步就让外面听到声音!
“言之啊。”门外催命符继续道:“你在干嘛呢?”
她在想怎么糊弄过去。
约||炮这种事情不就是不想被人知道吗, 况且她昨晚和黎言之那是都喝醉了, 俩脑子不清醒的举动,她但凡正常一点,能干出这种事情吗?
干不出来啊!
如果知道今儿一早被黎蕴堵着,她就更干不出来了!
祁蔓猫腰弯下身体,慢慢脱掉高跟鞋,哑着声音道:“姑姑。”
外面黎蕴一愣, 敲门声断了,她问道:“你嗓子怎么了?”
“我昨晚喝多了。”祁蔓模仿黎言之的声音不行,但腔调十足十, 到底在一个枕头上躺了这么多年,这点习惯还是知道的, 她继续声音低哑道;“姑姑, 我嗓子疼, 你能不能帮我买点润喉片?”
怪里怪气的。
黎蕴更加起疑, 不过她没动声色,而是垂眼想几秒, 对紧闭的门道:“好, 我下去买。”
“谢谢姑姑。”祁蔓松口气, 拍拍胸脯, 她和黎蕴相处极少, 只是听黎言之提过一二,性格不复杂,不在公司,全职主妇,最重要的是,疼黎言之。
门外高跟鞋声音踢踢踏踏,里面祁蔓一只手拎着高跟鞋,猫腰,耳朵贴在门上,憋着气仔细听,外面声音逐渐听不到后她才松口气,刚准备打开门手腕被人攥住,往后一拉,她靠在一团柔软上,祁蔓错愕惊呼,没出声前就被黎言之捂住唇瓣。
掌心温热,带着莫名幽香,祁蔓被她压在门框边,黎言之靠她十分近,近到可以看到那长睫毛,根根分明。
“还没走。”黎言之贴在她耳边道:“马上就回来。”
她在祁蔓耳边轻轻倒计时:“三,二,一。”
话音落,门又被敲响,黎蕴道:“言之啊,我钱包还在行李箱里,你把卡递给我。”
祁蔓听到心惊两秒,这黎家的人都是属狐狸的吗,套路这么多,她还以为黎蕴简单一点呢,没想到差点露馅!这要是刚刚自己走出去,不是抓个正着吗?
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她眉头微微皱,俏颜拧在一起,黎言之垂眼就看到她有些不悦的样子,她松开祁蔓,往后退一步,轻声道:“你先去房间吧。”
祁蔓抓紧高跟鞋蹑手蹑脚来到房间,她刚进去就听到黎蕴说话声:“干什么呢这么磨蹭不开门,房里藏人了?”
她一听头发丝都要炸开了!忙看向房间角落,一个衣橱一张床,床还是实心的,压根没法躲人!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祁蔓憋口气站在门后位置。
咔擦,门打开了。
黎蕴打开灯,房间里除了被单微乱外其他都很正常,她狐疑,听到黎言之道:“姑姑,卡。”
黎蕴秀眉微蹙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呢?看到我怎么关门了?”
她边说边往里走两步,高跟鞋踢踏响,站在门后的祁蔓身体站笔直,憋口气,提着高跟鞋的那只手放在胸口,鞋尖戳到自己,她表情隐忍。
这些黎言之看不到。
她正在和黎蕴周旋。
“没干什么。”黎言之声音稍哑道:“我不知道你过来了,我以为做梦呢。”
“怎么?”黎蕴目光扫她房间每个角落,眼神落在她拉严实的窗帘上,她意有所指:“梦里还怕我过来?”
“怕。”黎言之相当诚实,她语气稍低道:“我怕你过来催婚。”
站在门背后的祁蔓憋口气,心里咯噔下,腰身挺笔直,她怕高跟鞋的鞋尖戳到门发出声响所以将鞋尖对准自己,黎蕴双手环胸半靠门边,祁蔓只觉压力袭来,她胸口被鞋尖抵着,原本那处肌肤就痛,现在似是有东西在碾压,疼得她咬紧唇。
这就是约||炮的滋味吗?
真是糟糕极了。
她是傻了昨晚才会主动敲黎言之的门吧?
还没细想,门上压力散去,黎言之拽过黎蕴的手臂往旁边走两步,黎蕴挥开她手:“别拉我!”
她一脸愠怒:“你个没良心的!这么怕我啊?我催婚什么原因你还能不知道?我那不是为你好?!”
“哦,你倒好,看到我来就让我吃闭门羹?”
黎言之低头:“对不起,姑姑。”
“对不起?你是对不起我吗?你是对不起你父母!”
“言之,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你不想做的事情,姑姑不逼你,你说想要自由,我给你自由,但是你也要考虑你的身份,还有荣天,这是你父母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你以前做过什么荒唐事,我不管你——”
祁蔓听到荒唐事三个字抬眼,握住高跟鞋的手发紧,手背上筋脉凸出,有些狰狞。
她看不到黎言之的神色,猜想她会反驳吗?
还是在她看来,从前和自己厮混也只是荒唐一场?
明知不该有期待,不该有奢望,她还是会无端紧张。
她的紧张似是感染到黎言之,亦或许两人心有灵犀,早就培养出这种默契,黎言之余光瞄门后一眼,联想到祁蔓心甘情愿的那十年,联想到她以为的别无退路只是她以为,联想到她的那些试探,质问,孤注一掷,歇斯底里。
如果真的要为那段感情画个句号,那也绝对——“不是荒唐。”黎言之声音依旧沙哑,她往床边走一步,祁蔓余光瞄到她消瘦的背部,出来的匆忙,她只穿一件浴袍,纯白色,薄款,那细腻的绒毛贴在她身上,将身形拉扯更加高挑。
祁蔓心口犹如钟鼓敲击,一声一声,很沉闷。
她垂眼。
黎言之继续道:“姑姑,我是成年人,做任何事都是三思而后行,我不会莽撞,更不会荒唐行事。”
“三思而后行?”黎蕴被她逗笑:“你三思而后行?”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结婚拿回股份?”黎蕴站在她面前,一张脸微沉,她从前对黎言之百般疼爱,舍不得苛责一句,想把她哥嫂那份连同黎穗那份全部给她,黎言之也一直成长的很好,几乎不用她操心,凡事面面俱到,不管在公事私事她都优秀到无可挑剔。
可那些原来都是假象。
黎言之的私生活并没有很干净,她甚至,甚至……
黎蕴不想用肮脏的想法去揣测她和祁蔓的关系,但黎言之是她手把手拉扯大的,她太了解黎言之了,车被转卖时她假意听信黎言之的话,还和朋友们解释黎言之不想太留恋过去,她是在帮黎言之撑面子,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觉得可耻!
可她的言之呢?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她底线!
黎蕴声音微扬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黎言之抬眼,迅速说道:“不是,姑姑,我们出去说……”
“说什么不是!”黎蕴呵斥,她看向黎言之,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冷冽,那双总是温和的眸子锋利无比,似是刀刃,轻易划开黎言之的**,黎蕴质问道:“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相亲还没去就说不合适,好不容易有个合适的,你对订婚一拖再拖,说什么不想结婚,假结婚也不行,言之,我真的想了很久,为什么不可以,只是领个证又不要你真的结婚,为什么不行呢,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都是因为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