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晗关上门,含糊地应了一声。延昩口有些干,自己倒了杯茶,黎雪晗呵地抽了一口气。那个杯子是南宫凌用过的,还没洗……延昩顿了顿,道:“哥怎么了?”
黎雪晗赶紧接过他手中的茶,笑着给他倒了另一杯,然后在延昩狐疑的目光下把茶饮了,道:“呃……这,我,我的。”
延昩没察觉什么异样,喝了口茶,坐到床沿打了个哈欠,道:“明日还要早起,我今夜就睡这里好了,明日哥记得叫我起床。”
黎雪晗道:“什……什么?”看了床的另一边南宫凌阴森森的眼神,“不,不,这……”
延昩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躺下道:“明日哥要去娶亲啊,寅时就要起身了,哥忘了吗?”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黎雪晗一听“娶亲”二字,再望向南宫凌杀人般的眼神,感觉一道天雷直劈天灵盖,轰隆隆地在全身炸开,莫非这就是出轨被人发现的感觉,但这什么跟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突然之间就要娶亲了?
黎雪晗支支吾吾地道:“什,什么?娶,娶……什么?”
延昩道:“娶玄天之巅,玄帝之女玄雅啊……”
南宫凌一副“等你解释”的样子,黎雪晗问延昩:“什……什么……?”什么玄雅,谁是玄雅??难道错过的那二十年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南宫凌的事不成???
延昩道:“哎哟,哥,你怎么忘了啊。玄帝三个月前就把女儿许配给二哥了啊,明天你要替二哥去代娶的嘛。”
代、代、代娶!!!????哦,代娶。
黎雪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代娶,真是吓得他冷汗直冒。
南宫凌换了个睡姿,拍拍身边的位子让他躺下,这时延昩“咦?”了一声,黎雪晗又一颤,以为延昩发现了什么,悬着一颗心,听他道:“听说连理宫每天晚上都会有萤火虫,今夜为何没有啊?”
南宫凌早已将满屋的萤火虫撤走,黎雪晗呼了口气,道:“这……不晓得……”
延昩环顾四周,起身掀开幔帐去看湖,寻不得萤火虫的踪影有些微微失落,进屋时看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自顾自走到衣柜前把衣柜打开……
黎雪晗眼睁睁地看着延昩取出南宫凌的外袍,心又提了起来,延昩拿着那件衣袍在身上量了量,道:“怎么这么长?这是谁的衣服啊?”
黎雪晗又出了一身的汗,道:“我……我的……”
延昩“哦”了一声,又拿出一件雪白面巾,道:“怎么是湿的啊”
黎雪晗快要得心脏病,道:“忘,忘了晒了……”
延昩又“哦”了一声,上下打量衣柜,道:“怎么没有枕头啊……“打了个哈欠关上衣柜,看向黎雪晗,笑吟吟地道,“那我只能跟哥共睡一枕咯。”
漫漫长夜,黎雪晗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白色莲花吊灯点点燃烧,左边的人“嗯~”了一声,一只手抱着他的手臂,一只脚骑上他的腰;右边的人侧着身,枕着脑袋,一边拨弄他的右手,一边望着另一边的那个人,眼光在延昩把头埋在黎雪晗脖子边的那一瞬间就不是个人了,那是一只邪气滚滚的孤魂野鬼。
黎雪晗无法入睡,一颗心……忐忑。
睡莲在水波中摇晃,莲花琉璃风铃叮铃叮铃。风吹起幔帐,带进阵阵凉风,黎雪晗的心七上八下,忽而一阵冷冷的气息喷在耳边,沉沉的嗓音飘入耳中,没入心中:“小晗,我冷。”
黎雪晗只感觉心头一软,转头望向南宫凌,见他眼中温和如水,又是一软,牵起他的手,微微挪动身体想要睡靠近些。风吹得竹帘哒哒作响,身上一轻,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他身体微动的时候滚落地面,碰的一声,吓得黎雪晗瞪大眼睛,正想顺着声响转头去看,然后再碰的一声,黎雪晗抖了一下,一只凉凉的手搭上腰间,用力一捞,将他带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黎雪晗愣愣地望着南宫凌含笑又隐隐藏着得意的眼睛,很好奇刚刚那几声碰是什么情况,用最大的极限转头去看,只见屏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倒,远远长廊灯火如豆,床边延昩……人呢?
南宫凌托住黎雪晗的脸庞把他的头转了回来,一整夜抱得牢牢的,好像生怕宝贝被人抢走一样。黎雪晗在他怀中,就仿佛躺在海上,吹着惬意的海风,思绪漂浮……就这样被他抱着睡着了,全然忘了房中还有个四弟,也不知道四弟是被枕边那只怨灵踢到地板上,而且还磕晕了,正压在屏风底下呢。
遥远的天边,几座山峰穿过云间,朦胧雾气缠绕,低头可见一座高塔的琉璃塔顶光彩倒映,是玄天之巅。
过了高塔,过了高山,碧海乾坤的迎亲队伍落在玄天之巅的紫藤园中。紫藤攀挂在半圆形的紫藤架上,暖风吹过,波涛荡漾,似一波波海浪。
黎雪晗腿脚不好,又不会腾云,天帝给黎雪晗赐了一只天马座椅。天马浑身雪白,与一般马匹相似,只是体型略小,有着一双宽大如鹏的翅膀,飞行很快,但却不太稳,骑在上方,总有一种船只在惊涛大浪之上颠簸的感觉。
一路穿过云朵绕过高山,终于落地,迎亲队伍走在紫藤园中,条条紫藤似线抚过头顶,黎雪晗坐在马背上,拴着缰绳,脑袋晕晕沉沉,想来是晕马了。南宫凌在黎雪晗身后搂着他的腰肩,避免他栽倒下去。
还好此马年纪尚小,还未修炼成人,也不能言语骂人,不然它肯定要高声呼喊:快来人啊!俺背上还有个人!快来保护大殿下!
然而不能,只能扯着嘴巴吁吁吁吁。当然,没有人会在意这匹马没事吁个不停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众人停在玄天之巅的玄天宫门口,等待新娘拜别父母长辈。
神仙迎亲和凡界不一样,并没有敲锣打鼓吹着囍乐放鞭炮,而是安安静静,整整齐齐,简简单单。众人在门口等了好久也不见人出来,随行的延简有些无聊,摇着扇子走到白马身边摸了摸马头,朝黎雪晗道:“大哥,一会儿可要进去瞧瞧,听说那位青海道山玄道宫的掌仙是玄帝的亲戚,今日肯定前来道喜,也不知道他的相好有没有跟过来。”
旁边昨夜被人暗算的延昩,还在揉着额头上微微鼓起的一个肉包子,他这一路搓搓揉揉,已经有些消肿,并没有去想自己是怎么睡觉睡到地板上去的,毕竟黎雪晗温柔贤良,怎么可能会踢人,全然觉得是自己做噩梦之后滚下的。
延简嘿嘿笑了几声,延昩知道这家伙是在嘲笑自己,瞪了他一眼,道:“你总是那么好奇青海道山的人做什么?难不成你以后要嫁过去吗?”
延简摇着扇子扇风,道:“我是没这个福气了,四哥你倒是有可能嫁得了人。”
延昩气火冲天,道:“你个小兔崽子!”
两位殿下真是天生八字不合,总是没聊两句就要吵,浩凡走过来横在二人中间,看了看二人,笑道:“看二位殿下对嫁娶之事如此感兴趣,需不需要小仙请求天帝,给二位殿下赐婚?”
二位殿下一个心有所属,一个浪荡风流,嫁娶之事对他们而言犹如烫手山芋,忙忙摆手表示不要,并撤了开来。浩凡看黎雪晗还在揉太阳穴,关心道:“大殿下头还晕吗?能下得来吗?”
黎雪晗点点头,浩凡过去扶黎雪晗下来,南宫凌单手一托,将黎雪晗稳稳抱下,外人实在看不出半点异象。等新娘一身红色嫁衣由丫鬟和家人拥送出来时,一行人才进了玄天宫,停在大厅底下,等玄帝落座。
浩凡捧着天帝御旨上前宣读,读完看时辰刚好,接着新娘上轿回宫。黎雪晗基本不用做什么事,就是新娘子裙子太长太重,差点绊倒的时候扶了她一下而已,代娶之事轻轻松松。
只是他不知道那一扶,让人家小姑娘春心荡漾,一路上,不知道从轿子上探出头来多少次,每一次,只为瞧瞧那抹坐在白马之上的绿色身影。
延简没瞅见青海道山的人前来,觉得有些可惜,缓缓跟在后头,瞧那新娘子频频掀开盖头往外望,走到延昩身边小声道:“四哥,你看看二嫂。”不用他提醒,延昩早就看见了这新娘子的一举一动,白了延简一眼,道:“你也知道是二嫂啊,老盯着人家做什么。”
延简道:“我猜二嫂看上大哥了,听说这二嫂刁蛮任性,不知道回去会不会闹出什么事。”
延昩道:“哼,承你吉言!”
回到碧海乾坤之后,一切如延简想的那样,新娘子玄雅在看见新郎延享的那一刻闹了……
大殿之上聚满了皇亲国戚,七彩的琉璃瓦亮着玄幻的色彩,一卷红毯直铺高堂,本以为一切顺顺利利,喜气洋洋,没想到新娘子看见延享普普通通的长相之后掀开盖头,尖锐的嗓音喊道:“这人谁啊!我为何要跟他拜堂!长成这样,他配得上我吗?!我不嫁!”
底下人声沸腾起来,天帝凛声道:“放肆!”
底下立刻鸦雀无声,只有玄雅的声音还在殿中回荡:“若真要我嫁,那我要嫁他!”指尖之处指的是一位漂亮的绿衣少年。
黎雪晗被她一指,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道:“不,这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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