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
莫余想了一下在王府看到的其言的模样,想象一下一个面瘫少年的真身是花妖,又想象一下一个面瘫捧着一束小黄花不知道躲在哪里给那些迷失方向的人撒花指路……
好像也没什么冲突。
“那个其言在哪?我能见一面吗?”
九黎果断拒绝:“他从昨晚开始就郁郁寡欢的,不知道躲去哪个角落种花了。”
莫余不禁感到遗憾,扭头把话题转向九黎:“九黎前辈昨日,害我好惨。”
“那你是被连人带床丢出门,还是被罚着彻夜跪守?”
这就要说到叶辞虽然雷厉风行,但是他的残暴和无情都尽数给了战场,在灭妖城,他就像回到窝的猛兽,收起爪牙,温顺了不知多少倍。所以在这里他都比较宽容好脾气,比如九黎这样明着尊敬一口一个“主上”暗地里却拿他找乐子的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对之前爬床的舞姬,最严重不过丢出城门。
所以叶辞的罚,都不会重。
莫余呵呵干笑:“都没有,我在硬地板上睡了一晚。”
九黎幸灾乐祸:“主上今天还提起让我给你安排远远的,别往他身边凑。”
莫余看她:“那前辈听吗?”
“你看我像听的样子吗?”
莫余深深觉得,叶辞这个老板,做得有点委屈。
但委屈归委屈,对于莫余,叶辞没说留没说走,也没说安排个住处,态度不明,所以府邸里原本就不多的人便把莫余当透明人,莫余无所事事,整天东摸摸西摸摸,想去哪里,说一声,小黄花就给他指路,也难为小其言一直一边躲着一边跟他。
至于晚上,莫余一直被九黎强塞到叶辞的院子,只是不知是叶辞躲着他,还是小黄花在指路时刻意避开,莫余一直没碰见叶辞,离得最近的一次,还是他到书阁翻书,而叶辞刚离开一刻钟。
仅一刻钟,便已茶凉。
日子一天天过去,莫余明显感到灭妖城的气氛逐渐凝重,压在府邸上空的厚厚的灰色云层不仅没有散开的迹象,反而还在不断加厚,恍若大军压境。
这天莫余蹭到子予的屋里。
子予乃是十荒中的第三荒主,战力较弱,但胜在聪明,和莫余一样,靠符阵碾压对手。不过妖族的阵法和修真界的阵法有所不同,使用的文字也不同,也幸好莫余自学过一些妖文,能略略看懂子予在灭妖城外布下的阵法,不过因为体系不一样,莫余观其符阵,常会遇到许多不懂的问题,问多了,子予就烦他,今天也像往常一样把他赶出门去。
九黎恰巧路过,幸灾乐祸道:“又被赶出来了?”
“……”
莫余觉得九黎是在自己身上安装了监控,每次自己出糗的时候她都会“恰巧”路过,然后嘲笑两句。
“哎呀,这就生气啦?主上都没你这么容易生气呢。”
感情你还幸灾乐祸过叶辞啊。
这几天莫余四处打听得知,九黎在这府邸里可谓是无法无天的存在,地位高,魅力大,人漂亮,爱捉弄,胆子大,就连叶辞,她也敢开玩笑,可偏偏叶辞又拿她没办法,几句重话过去她全当没听见,还笑嘻嘻地主上长主上短,后说罚又不了了之,是以,她很受众人的敬佩。
不过联想到百里裴和九黎和叶辞之间的关系,叶辞对她的态度就不难理解了。
活像一个成年儿子对童心未泯老母亲的纵容和无奈。
莫余:“没,我只是见他头都快秃了,关心关心。”
九黎:“是啊,要是你少研制些符阵,他头就不会这么秃了。”
莫余哑然。
九黎:“你那些新符阵,被正修们拿来对付我们了,我是不是应该庆幸,那些杀伤力大的符阵不外传?”
莫余讪笑:“我,我这本来是用来对付行尸的……”
九黎叹气:“也罢,我们有主上,主上在,灭妖城就不会倒。”
莫余愣了愣:“离化龙之日,还有多久?”
“十几天吧,怎么,你想做什么?事先说好,要是你敢对主上不利,我第一个拧断你的脖子。”九黎伸手做出拧脖子的动作。
“不是……那个我吧,我有个灵阵,想看看能不能设在灭妖城外,权当一层保障了。”莫余殷切地望向九黎,后者听闻后笑了一声:“这才是你来灭妖城的目的?”
莫余低下头:“……平安化龙后,我会离开。”
九黎审视地扫视他:“说实话,你会吗?”
“……不会。”他又抬起头:“那我能布阵吗?用一层妖文阵法掩饰,不会有人发现那是灵阵的。这个阵法我从未在人前示过,结束后我会把这个阵法交给滚滚师,额,西忆君,此后,这个阵法就属于他的了。”
九黎若有所思:“那要看你能不能一直在这待到化龙那一天了。”
莫余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我说的是,主上不会同意的,可若你能征得他的意见……”
一听这个,莫余就哭丧脸:“我也想跟他说啊,可是来这里这么多天了,愣是没见着人……”
九黎拍拍他肩膀:“没事,今晚他肯定在自己院子里。”
“哈?”之前他没晚都在叶辞的屋里啊,连半个人都没看见。
九黎眨眨眼:“我骗他说,今天你看书入了迷,在书阁宿下了,他之前睡不着就会去看书,如今知道你在,他躲着你,定然回房。”
“……”
原来你知道叶辞躲着我啊。
莫余狐疑道:“可是西忆君有这么好骗?”
九黎看着他,慎重地点点头。
等到晚上回到院子看到屋里亮起的烛光,还有打在门上那道身影,莫余百感交集——
滚滚师兄你咋这么好骗呢?
☆、七十一
烛火摇曳,叶辞坐在床上看书,面无表情,可是翻书的频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烦躁,他这几日每晚都在失眠,只能强迫自己入睡,可不知是不是见了莫余,沉压在心底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地以千倍万倍的方式爆发,每晚都在入梦,梦里的记忆重重叠叠,半夜惊醒,只能依靠看书等待天明。
他翻着书,底下跪坐着莫余。
灭妖城立于万骨岭,万骨岭常年阴寒,在此之上建城,难免受到阴寒之气的困扰,修为高些的没多大感觉,只是苦了那些修为低的,就算满屋子点了炭火,还是阻止不了阴寒之气入体,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身体却又不断发冷。
莫余现在就在浑身发抖。
抖着抖着,猫耳朵露出来了。
抖着抖着,猫尾巴也露出来了,缠在精瘦的腰上跟着发抖。
“滚……西忆君,我刚刚的提案,不知意下如何?”
叶辞神色淡淡:“我不需要。”
“你需要。”莫余坚定道,“那阵法诡谲,绝对不输子予的阴灵阵,哪怕当备用的也好……”
叶辞似乎失去了聊天的耐心,自顾自地看书。
“而且此次,无妄仙人也会出战,再加上防不胜防的蚀骨魔尊一派……所以西忆君,你需要,就让我为你做一件事吧。”
“不需要,滚出去。”叶辞的声音冷下来。
莫余不滚,反而定定地坐在那,他不断搓手驱寒:“西忆君,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让我试着做一件事吧。”
叶辞冷冷看他:“让你把灵阵布下,谁知道这是护城的,还是灭城的?”
怀疑和轻蔑被□□裸地摆在台面上,莫余一怔,喃喃道:“你知此话伤人,为何伤我……”
“难道不是吗?如今你在修真界声名鹊起,地位不俗,百家仙门求于你又忌惮于你。你潜入灭妖城,布下灭城阵法,待大军来临,里应外合,立下奇功……那可真是平步青云的好机会,你既能提高自己的地位,又能把我这个污点从你的史册上彻底抹去,当真是好计谋。”叶辞顿了顿,又道:“你就这么怕我死不成吗?”
莫余低头默默听着,耷拉着两只耳朵,良久才低低道:“这计谋漏洞百出。我说了,哪怕你恶言相向逼我离开,我也不会走的,你说多少伤人的话,我便听着,承着,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若真心伤人,你的话应该会更锐利。”
叶辞脸上不见一丝愧疚和心疼:“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
莫余理直气壮:“我就是很了解你。我了解你的身世,了解你的抱负,了解你的屈辱,了解你的冷酷和无情,心软和有情。我知道你不会传授却为了教一个蠢蛋而去翻书做笔记,不擅灵符却还是极尽所能地细心教授,每日都会在本子上记录灵丹的药量,我还知道鱼欢和地狱莲是你设计的,你还把它们造出来了。所有人都说你是天之骄子,是天才,但我知道你是个蠢的,蠢到会为了一颗丹赤挑衅魔尊,得罪妖族。”
莫余还没说完,叶辞就微微皱眉,动作的幅度很小,本该不会被注意到,可是身体传来同样的痛楚后莫余就脱口而出:“你又心口疼了?”
叶辞看他,眼神稍冷。
这是拔出骨丝的后遗症。
蚀骨魔尊聂少则的原形为妖族中一个及其恶心难缠的虫子,嗜血蚀骨,还会悄无声息地钻进人体内,顺着血液来到大脑,吸其髓,捣其脑,那人逐渐成为空壳,而这些虫子就能代替原来的大脑,控制成为空壳的肉身,故人送名字,食脑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