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尘算是跪坐在郝韫面前的，郝韫扯着他的衣领，让人不能站起来，也没法安稳坐好。
没有说话，郝韫目光坦然，却一直看向沈尘的身后。
那里什么都没有。
“能趋吉避凶的能力，很厉害呢。”温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沈尘身子一僵，转过头。
是那天梦里见到的红衣女鬼，她依然是一身红裙，看起来并不可怖，气质优雅，右手手腕处戴着一个银色手链。
莹白如雪的皮肤，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双眸一片漆黑，那是非人类的象征。
除了沈尘以外，谁也看不到她。
她迈步朝沈尘走过来，最后停在郝韫旁边蹲下来，仔细打量着。
“他看不到我，但似乎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此时如果做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冒然说话，怕是会吓到其他人，所以沈尘选择沉默。
可抓在自己衣领上的那只手却更加用力了，甚至轻微颤抖着。
郝韫在害怕，和那天在水房怕黑一样，郝韫畏惧鬼灵，就像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令人颤栗。
沈尘再次将视线落在郝韫脸上，他脸色有些苍白，明明怕的不行，却还在逞强。
没管那女鬼，沈尘抬起一只手在郝韫头上摸了摸，声音温和带着股哄骗人的意味，“摔疼了？我们先起来好不好？”
郝韫摇头表示不同意。
他能感觉到强烈的危机感环绕在四周，就像是动物本能的直觉一般。
“那要一直在地上坐着吗？好凉啊！”
“……”
几乎是在瞬间就发现了郝韫的不对劲，大脑快速的运转，沈尘思索着解决目前状况的办法。
首先，郝韫喝酒了，他这些奇怪的反应有很大可能是因为喝醉了。
其次，如红衣女鬼所言，郝韫感知力很强，甚至能察觉到身边鬼灵的存在，所以第一时间拉开了自己。
再就是郝韫说的那句，“我怕忍不住打你，喝酒，会打人。”
沈尘可不觉得郝韫会无缘无故说出这些话。
简直是一团糟。
比起被人当成神经病，沈尘觉得，还是郝韫的情绪更重要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手指探入郝韫的发丝中，像安抚受伤的小兽一般缓缓向下。
温热的掌心抚摸着郝韫后颈，然后用力将人儿拉入自己怀中，没管其他人是什么表情，沈尘冷冷的看向红衣女鬼。
“能麻烦你站远一点吗？你身上的怨气让他害怕了。”
语气态度算不上好，但也不能说是差，至少沈尘还用上了‘麻烦’两个字。
他还是愿意和这些非人类的灵和平共处的，但仅限于互不打扰的界限。
这红衣女鬼看似温柔，又在梦中‘救’过自己，可谁知道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寓意何为？
能让郝韫感觉到危险的灵……真的会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的无害吗？
沈尘心里的天平还是更倾向于郝韫的。
那红衣女鬼显然没想到沈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明显可见的愣住，然后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减弱，郝韫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一些，终于松开了手。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怀抱明明没有用力，却让人无法挣脱。
他乖顺的伏在沈尘胸前，压抑着心中暴戾不安的情绪一言不发。
没有人知道郝韫在想什么，也没有知道沈尘在干什么。
在舒源和店员小哥眼中，就是沈尘突然把郝韫扑倒了，又强硬的抱着人家，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嗯，精神分裂无疑了，送医院吧。
“沈尘你跟谁说话呢？赶紧起来啊！”舒源试着上前把沈尘从地上拽起来。
奈何沈尘不配合，一副铁了心要跟空气聊天的模样。
“你来这有什么事吗？”
沈尘可不觉得被一个女鬼跟着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种能悄无声息出现的鬼。
不过对方既然能退步表示友好，就说明有交流的空间，说不定可以像戚晓瑶那样，当个朋友。
想起戚晓瑶，沈尘才发现戚晓瑶貌似离开很久了……
“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红衣女鬼声音也是温婉类型的，让人对她发不起脾气，也生不出讨厌的情感。
“你为什么想看我？”
酒吧的地上确实不是什么谈话聊天的好场地，不过既然话赶话说到这了，沈尘干脆也就不顾及那些有的没的，当着其他人面，随口问了。
舒源，“……”
——这傻逼跟谁说话呢？
店员小哥，“……”
——原来真有一杯疯的人，这都开始说胡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之如果戚晓瑶在〕
沈尘：怎么办？怎么办？他好像很怕鬼。
戚晓瑶：很怕吗？嗷呜！（故意吓看不见鬼的郝韫）
郝韫：……（配合的缩了一下身子）
沈尘：你别吓他！他都发抖了！怎么办啊？
戚晓瑶：嗯……别慌，你先稳住他，然后慢慢哄。
沈尘：你确定？
戚晓瑶：嗯！
〔此处安静一分钟〕
戚晓瑶：狗东西你干嘛呢？我她妈让你稳住他，不是亲他！
沈尘：你告诉我的，吻住他……
酒酒：想把这个小剧场写进正文里，有空搞一搞。
第62章 你身后……
黑色的雾气丝丝缕缕向四周散去, 本就昏暗的酒吧灯光，显得更加朦胧。
沈尘知道，那是独属于鬼灵身上的怨气, 说好听点, 叫做执念。
它们是黑暗的，充满压抑的。
耳边仿佛听不见舒源的说话声, 沈尘黑眸紧盯着红衣女鬼，等着她开口。
好半晌，一人一鬼对视着，红衣女鬼先败下阵来，又往后退了一步, 轻声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死后的人，带着生前所有的记忆, 化为执念, 不管是美好的，亦或是苦涩的，可能生前就是温柔的人, 所以红衣女鬼，倒不太那么像怨灵。
沈尘不自觉缓和了语气, “没有，就是你突然出现，吓到我朋友了。”
他指的是依然伏在自己怀中的郝韫。
红衣女鬼似乎是心里有什么事，看着两人相拥的姿势表情复杂。
“我们灵是不可以离开自己已死之地太远的，上次你身上沾染了我气息, 所以我才能找过来，你……”
她顿了一下, 好似纠结着什么，最后莞尔一笑，“你长的很像我一个故人。”
又是故人。
前有乔念筱说戚晓瑶是朋友，现有红衣女鬼说自己像故人。
真是奇了怪了。
往日沈尘虽说能视鬼灵，但很少有所接触，这次回到A市不过几天，却接二连三的撞鬼。
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莫不是真让那算命的说准了，自己活不过20岁，所以这些鬼一个个都找上门来先处个朋友？
说不定等自己死后，也变得跟她们一样。
可沈尘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执念可留念人间的，他大概死了，也不会变成鬼吧。
“沈尘，你脑子抽了？”舒源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尘，不知何时走到了沈尘面前，想看看自己这个朋友是在抽什么风。
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不说，抱着人家的手也不撒开，耍流||氓吗？
老实说，舒源从未想过在沈尘身上会发生这么一幕，毕竟沈尘曾经可是恨不得身边一米外人畜全无。
就这么说吧，高中时，有人不小心撞到了沈尘，沈尘当时的脸都能黑的跟煤炭一样。
所以他才说沈尘是外热内冷的人，外表下隐藏的是无法忽略的冷血
不过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舒源还是很乐意跟沈尘交朋友的，这朋友一处也是好几年。
想象着沈尘可能是受什么刺激疯了，舒源又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压了个惊。
随即反应过来。
他妈的心理受伤受刺激的好像是自己，失恋的也是自己。
沈尘发个屁疯！
“哦，我在和你身后的那个小姐姐聊天呢。”沈尘也挺相信舒源的，再加上舒源本身家里就迷信，所以沈尘觉得，自己能看见鬼什么的，让舒源知道好像也没什么事。
以前不说，是因为爷爷叮嘱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眼睛的特殊。
不过……舒源可信。
可他全然忘了，这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有多刺激。
舒源脑海里开始无限回放着沈尘刚才的话。
我在和你身后的小姐姐聊天……
你身后的小姐姐……
你身后……
再联想沈尘和郝韫一系列奇怪的行为，舒源酒醒了，彻彻底底的醒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舒源努力镇定，“沈尘，你喝多耍什么酒疯？不是说要回家吗？咱们回去吧……”
沈尘眨了眨眼睛，“我是说真的，其实我能看见……”
舒源不想往下听了，翻了个白眼，“不就是让你请喝点东西吗？我的错，我不该点这么多，今儿我买单。”
沈尘，“？？？”
“行了，赶紧起来吧，丢不丢人，怎么认识了你这么个倒霉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