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心想要从他身上获得的一切,他都会给他。
十二点的时候,新年钟声遥远隔着风雪传进卧室,谢从心叫他:“裴泽……”
裴泽以为他要说什么,便停下下来,抬头与他接吻,用动作告诉他:我在。
“新年快乐,裴队长,”谢从心坐在他身上,反复咬着他的唇,酒精还未散去,说出来的话也难得幼稚,“……做了一年了……”
这种时候有些话真的说不得,最后一个字在裴泽的骤然动作中变了音,扬出一弯缠绵的弧。
“一年不够……”裴泽抱着他躺倒在柔软床上,哪怕身下狼藉一片,亲吻额头的动作却无关情欲。
他说:“还有一辈子,新年快乐。”
外头钟声的回响停了,辞旧迎新,时间缓慢前进,日升月落依旧,地球又绕过了太阳一周。
2029,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第83章 腰酸
新年假期持续到第二天中午, 裴泽没有叫他起来吃早饭, 谢从心难得睡了个懒觉, 醒过来时已经九点。
裴泽在他身边看书,见他醒了就将书扣下了,躺下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问他:“还好吗?”
身上清清爽爽,除了腰和腿有点酸,没什么大的不适,谢从心翻了个身趴到他胸口,“腰酸, 在看什么?”
裴泽的手按在他腰上轻轻地揉, 任由谢从心将那书捡起来,是2015年出版《现代生物学》。
“看这个做什么?”谢从心随意翻了两页,书签掉下来, 这才发现裴泽已经看了一半, “老师给你的?”
“嗯。”裴泽把书签塞回去,腾手抱起他,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自卖自夸,”谢从心笑着翻到出版信息那页, 主编赫然是苏时青,“他逢人就送, 你还真看,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个星期。”其实不是苏时青给他,是他主动问苏时青要的, 怀着一种非常隐秘的心情,想要离谢从心稍微近上一点。
谢从心也不戳破,把书放到一旁,手肘撑在他肩膀上,抬头咬他嘴唇,“能看懂吗?”
昨夜下电梯时急,进了裴泽的房间,也没顾上去给他拿套睡衣,这会儿他只穿着裴泽的体恤,宽宽大大地露出领子下的锁骨,和周遭浅浅淡淡的痕迹。底下一双腿压着裴泽轻轻蹭着,蹭得人下腹起火,裴泽停下揉他腰的手,将他按住,沉声道:“还好。下午要去研究所,别闹。”
“看不懂可以来问我,”谢从心就消停了,但是不打算下去,把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说,“再躺一会,十点起床。”
裴泽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与谢从心在一起前,很难想象他们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模样,谢从心性格高傲,宁折不弯,而他自己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平常就不擅长与人相处,没有自信能让谢从心满意。
他没有想到真的在一起了,谢从心敛去所有尖刺后展现出来的那一部分,会这样柔软。
谢从心躺了一会,突然又睁了眼:“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嗯?”
“周安的事,”谢从心身体撑起来一点,“其实他没对我怎么样。”
裴泽顺势亲了亲他近在咫尺的额头,“我知道。”
谢从心挑了一下眉,裴泽又道:“对不起。”
谢从心眯着眼看了他一会,“程殷商他们呢?”
“都知道,”裴泽说,“没有误会。”
“……”谢从心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沉默着躺了回去。
“再睡一会,”裴泽拍他的背,“十点叫你。”
他便闭上了眼,两个人的体温贴在一起,使这一刻非常温情。
谢从心呼吸渐渐均匀,裴泽以为他睡过去了,怕吵醒他,便停下了手。
“没关系,”谢从心却突然翻了一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原谅你了。”
“……”
裴泽低头看他,他依旧闭着眼,但唇角是翘着的。
只是这样一个表情,一句不到十个字的话,就让裴泽再次产生了将他捧在手心,把一切都奉献给他的巨大冲动。
十点钟谢从心准时起了床。
他向来自律,偶尔放纵自己也有分寸,酒不多喝,觉不多睡,半点不需要人催。
进浴室洗澡前他指挥裴泽去隔壁拿衣服,裴泽问他要哪一套,他扶着浴室的门把手回头,对裴泽勾着唇角一笑,意味深长道:“多拿几套,或者都拿过来也可以。”
“……”一句话就撩得人起火,偏偏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裴泽替他拿了三套过来,全部挂进衣柜里,谢从心洗了澡出来选,挑了一件浅米白的高领羊绒,又从裴泽的衣服里把昨天那件外套拎了出来。
他自己的外套大多要风度不要温度,单薄的风衣居多,裴泽这一件虽然也算不上厚,但胜在给他穿偏长,快到膝盖,背后还有帽子,比他自己的那些暖和了许多。
从前风度翩翩的谢教授不到二十四岁就开始服老,在西伯利亚卷来的寒流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将自己裹成粽子也不嫌丑,如果不是室内车上都有暖气,里头必然还得再套两件。
裴泽给他系上围巾,两人到研究所时是十一点半,正打算下了车去食堂吃个午饭,就见研究所外突然多了数个站岗台,背着枪的军人在风雪中站得笔直。
从军装上看是国安的人,裴泽让谢从心先进去,自己过去问了一句,才知道昆原鹏来了。
“——是上面的要求。”
昆原鹏翘腿坐在沙发上,喝着苏时青珍藏的顶尖大红袍,对他们笑道:“谢院士如今可比大熊猫还珍贵,上面要我再派一个连来微生物所,务必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这人很讲究架子,不管什么场合都穿着他那套镶着军衔的军装,但笑起来时还算亲和,不太有军人那种冷冽的气质。谢从心去年与他打过一次照面,不过不曾交谈,昨日也没找到机会聊,便在苏时青办公室里与他客气了两句,旁敲侧击问了地震发生后的事。
“你苏老师找到我的时候我也很为难的,”昆原鹏捧着杯子叹道,“京里一片混乱,我手里的人都被调去中海了,战斗机撞坏了好几十架,航母都停在黄海湾以防万一。别说院士,上面那几位也有一半不在首都,谁都要我安排,我一个人怎么安排?哪来那么多人手?后来跟他们连轴开了一夜的会,才想到三队在重城,过去接你也顺路……诶你老师这茶不错。”
意外地话痨,谢从心坐着听他讲,听到最后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点研究所要开始干活,谢从心和裴泽还没有吃饭,便没有多留人,送了罐茶叶与他告别,走之前昆原鹏拍了拍裴泽的肩膀,嘱咐道:“好好保护谢院士,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系我。”
前半句不需要他多说,去食堂的路上裴泽问谢从心:“怀疑他?”
“不算,”谢从心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以疫苗制作优先。”
他如今时间实在不够用,不管私事公事,都要排到疫苗制作之后。明天掉在内蒙的那颗陨石就会运送回京,几个研究所对陨石归属权争得厉害,苏时青今日不在,就是去本部开会了。
谢从心现下风头太盛,不适合出面这件事,免得又被要求分血作样本,便躲在研究所里求清净。
下午裴泽做了血检,谢从心忙里偷闲给他看了结果,意外发现裴泽体内的病毒含量竟然没有上升很多。
算日子距离上一次输血已经四天,明天本来是要安排输血的,但看这结果,距离危险峰值又还有好几天的余地。
送结果来的是苏时青的研究生,算起来是谢从心的同门师妹,今年夏天才进所里实习的小姑娘,姓李名络,人很是活泼大胆,昨晚偷看裴泽的就有她一个。
这会儿见谢从心看着结果沉思,李络挤眉弄眼道:“上回不是在谢院士的NGF里也检测到了抗体成分嘛,含量比血液还高呢。”
NGF,神经生长因子,唾液中大量存在,谢从心抬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不太怕这位师兄,以为裴泽听不懂,便打趣谢从心,捂着嘴笑得一脸暧昧:“这样多好啊,谢院士也能少抽点血。”
“你是不是很闲?”谢从心幽幽转过椅子,“血脑屏障的穿透实验做了吗?”
“没呢,这就去!”小姑娘见好就收,溜烟跑了。
谢从心把报告锁进抽屉,站起来同站在窗边的裴泽道:“明天输血量改成一百毫升,后天再测一次。”
裴泽却走过来,弯腰将他锁在办公桌前,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见谢从心眯着眼看他,便干脆将他抱起来放在办公桌上,单手圈在怀里,缠绵地接了一个吻。
分开的时候裴泽舔去他唇边的液体,谢从心忍不住叹气:“裴队长,学得太快了。”
“前天刚看到,”裴泽眼中有笑意,“明天不用给我输血了。”
“不行,”谢从心掐了掐他的下巴,“麻烦裴队长服从医生指挥。”
“五十毫升。”裴泽退让迅速,说着低头,亲他的手指,从指尖到关节,到根部。
是真的学得很快了,实践起来也很有杀伤力,神经元感受着那轻微撩人的触感,传导至大脑中,扩散得全身都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