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常识涌入他的脑海,堂洛斯顾不得自己重伤的躯体,连忙推开木凌,阿西尔适时说道:“不管你和殿下什么关系,如果你有一分想着殿下,这种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办!”
“你闭嘴!”木凌无措地看他好不容易停止涌血的伤口再次撕裂,怒斥的声音泛着恐慌。
“不…咳咳,咳,他说的对…”
“你也闭嘴!”木凌呵斥自己的雌虫,堂洛斯愣了一秒,哑着嗓子说:“你必须和他精神融合,否则你会死的。”
“那他就会成为我的雌虫,你就不是我唯一的虫,这样也可以吗?”
可以——堂洛斯咳出一大口血,可以个屁,如果不是他现在半死不活,他绝对剁碎了这只敢觊觎他雄虫的雌虫。
他又要说话,木凌又怒又疼:“你可以,怎么不问问我可不可以?”
“我…”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你要我说几遍就说几遍,哪怕现在和你一起死了…我也是甘愿的。”
堂洛斯愣愣地看他,然后又笑又咳,他胸口破了个洞,冷风顺着木凌捂不拢的指缝钻进来,一丝一丝挠着他的内脏,他许是即将伤重不治,又许是疼的神志不清,听他那么说,心尖一点点瑟缩、发抖,丝丝挠挠都是甜蜜的雀跃,他倚在他怀里,小声道:“你如果…好啊…”
木凌紧紧抱着他,堂洛斯继续道:
“你真的可能…会死,我的境界已经跌落,连S级都难以保持…我可能没有办法…容纳你的精神力…我…”
他咳出了泪,勾着嘴角,他知道必须有只雌虫帮助王虫完成精神循环才可以稳定境界:“可我还是…想要你…这很自私…我其实…”
木凌堵住他的嘴没让他说完,舌头钻进他嘴里勾出一嘴铁锈味,他的雌虫艰难地压抑咳嗽,寒风吹得他不住颤抖,木凌从他嘴里退出来,抵着他的头轻声道:“你问我…虫死了会去哪,我其实也不知道…但就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也在你身边,去哪都好。”
“好啊。”堂洛斯流着泪点头:“好啊,去哪都没关系。”
木凌终于笑了,喜悦的感情顺着他的精神力向四方展开,每只雌虫都感他所感,听他所说:“帝国雌虫,你们听着,我自愿来到匪邦,之后我若陨落,与匪邦一切生灵都无关系,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既不受绑架也不受胁迫,唯一所愿就是守护这片土地,守护愿意背离自己既定命运的每只雌虫,守护愿意拿起武器捍卫自己的每个生命,我与此地邦民同命。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成败,都与此地无关,我决不允许你们以我的名义犯下屠杀的罪行,即刻起,这颗星球即为应许王虫之地。”
他说完,十二道金质巨门齐齐轰鸣,巨大的锁链从门下爬出,绵延向天际,若从太空俯瞰,整颗天目星都被金色的丝线团绕,上面隐隐有符文流动,正如木凌所说
此乃应许王虫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他俩死了,全剧终。
开玩笑的,跟我念,双死不是he。
明天明天就很甜,但今天也很甜啊感觉自己像欠钱的人总说明天还_(:3”∠)_)
第38章
疑问塞满了帝国雌虫的脑子, 但他们一动也不敢动,老实说他们不太理解王虫殿下的所作所为,但这很正常, 否则他们就能做王虫,或者王虫的虫了。
他们或跪着, 或坐着, 伤重者或趴着,但所有目光都锁在战场那枚光茧上,自王虫放话, 并给这颗星球设下禁制以后, 殿下背后的羽翼就变成光茧把他和那只叛将裹进去,离得远的不知道, 离得近的把他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茫然, 他们怀疑,他们不相信虫生, 堂洛斯犯下的血案没有谁不知道, 王虫选了他, 无疑在颠覆他们此前受过的所有教育。
木凌管不了他们复杂的心理活动,他的虫还在失血, 精神融合十分凶险。
他等级不够, 精神融合就是对他精神领域的摧毁重造, 他必须快速沉入他的领域找到他的精神本体, 否则等王虫暴虐的精神力失控, 他会彻底摧毁堂洛斯,就不用提后续的重造了。
王虫的精神力还在攀升,自脑域深处迸出来, 随着每次呼吸不断高涨成千百米高的海墙,随时准备崩塌,目标正是他融合的对象,木凌正用自己的力量和它对垒,不亚于空手和万匹烈马博弈,随时可能命丧马蹄之下。
堂洛斯在第一波精神冲击下就失去了意识,但仍凭本能向他敞开自己,木凌顶着万钧压力沉入他的领域,那是一片荒芜。
木凌悬在他的领域上空,万物有灵,任何正常生物都有自己的精神世界,它们或光怪陆离,或平淡无奇,是个体的想象空间,风霜雨雪,阴雨或晴天都是主人相应的精神活动。
可堂洛斯的领域空空荡荡,倒是宽广得很,地面是不见边际的黄沙,风的声音格外萧索,放眼过去天地一色,都是莽莽的土黄。
他必须快速在这片无垠的黄沙里找到堂洛斯的精神本体。
他循着雌虫微弱的精神波动在黄沙中跋涉,不知走了多远,身上来自王虫的压力越来越重,堂洛斯的波动却宛如海市蜃楼总无法抓牢,他心里焦急,脚步越发迟缓,终于摔在地上,外面的躯体也吐出一口血,一张脸暴汗淋漓。
他喘着粗气稳住心神,试图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被肩背巨大的压力压回来,突然,面前出现一只枯槁的手,他慌忙握住,抬起头,就看见了他的雌虫。
他穿着他们初见时的兜帽斗篷,大半张脸拢在阴影里,那只手却不复当初,显得干瘪而苍老,细小的裂纹布满甲面和指节,他把木凌拉起来,就想抽回手,木凌拽着他,直接把他拽到自己怀里,堂洛斯低着头,轻声道:“你可以开始了。”
木凌伸手要揭他的兜帽,堂洛斯按住他的手:“不要…没必要…”
“我想看看你。”木凌低声道。
“…我…不好看。”
木凌把他的手按在颊边,一滴泪从眼眶里滚出,他吻着他衰朽的手,轻声道:“你在我眼里永远都很好看。”
堂洛斯勉强笑了下,不再坚持,让木凌脱下自己的斗篷。
他仍下意识想低头,他的精神体不比肉/体,从脸到脖子再到身上都爬满可怖的伤痕,眼尾嘴角皱纹堆叠,看上去比真实样貌苍老几十倍,他直戳戳地立在这,可能会被认为是一截枯枝朽木,能动能笑已是莫大的奇迹。
木凌怔怔地看着他,泪水无知无觉爬满脸庞,他的雌虫肚子上有个巨大的空洞,他一直试图用手遮掩,但只是徒劳。
那是曾经留下的伤,愈合的与没有愈合的互相交错,每一道都带着鲜血淋漓的剧痛。堂洛斯见他哭反而慌了,抬起捂着空洞的手给他擦泪:“我知道我不太好看…你怎么哭了…”
木凌缓缓蹲下来,看着他腹部的伤口,堂洛斯又连忙去捂,小声说:“不要看…”
木凌闭上眼,用颤抖的唇去亲他的手和腹部,这是雄虫精神标记的痕迹,堂洛斯若不够强悍,这种粗暴的标记会瞬间撕裂他,但纵使保持了精神体的完整,巨大的贯穿伤也将一直伴随他。
他之所以不愿意标记就是因为这个。哪怕只是想象自己会在他身上留下口子都能令他心疼不已,何况是蛮横地把他击穿。
堂洛斯也蹲下来,他想给木凌擦泪,想笑他怎么突然爱哭鼻子了,可一眼瞥见自己枯树皮一样的手背,眼神顿时黯然:“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伤…”
却仍时不时诱发你的精神剧痛,木凌狠狠抱住他,声音哽咽:“待会儿会很疼…”
“我知道,没关系。”
“我们扛过去,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疼了。”
堂洛斯吃吃笑起来,脸埋进他的肩膀:“好啊。”
木凌将他枯瘦的身体整个罩在怀里,被烟沙遮挡的天突然昏黑,寒气下沉,一道霹雳生生凿开整片天地,风止沙静,外来的力量强横闯入这个世界。
精神本体和精神领域共为一体,一损俱损,暴烈的寒气让堂洛斯在木凌怀里抖得像秋天枝头最后一枚树叶。突然,大地开始震动,他们不远处的地面裂开,整片土地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开始翻腾,板块迁移,他们立足的地方快速攀升,一尺远的地面迅速下沉,堂洛斯觉得身体好像被一股巨大的蛮荒力量撕裂,剧烈的痛楚攥住他,让他忍不住哀嚎:“啊啊……不…停下…停…”
停就是死,不能停,这股暴力必须有口宣导。
木凌将他死死固定在自己怀里,吻他布满细纹的眼角,声音也在发疼:“忍一忍,忍一忍很快就好…”
堂洛斯哽咽一声,他的内核像被撕裂,岩浆倒涌熔毁所过的一切,它们迅速冷却,凝固成峡谷和山峰,又快速被下一波热量冲毁。
他几乎变成了高压炉里被蒸煮的鱼,恐怖的热量和压力正在碾碎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外面的躯体亦在这股压力中颤抖,汗水和血水泡透了衣物让他几乎从木凌怀里滑出去。
他压抑着哭嚎和哀求,仅存的一丝理智死死记得他现在和木凌命运捆在一起,自己挨不过去他也会死,所以必须扛过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