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炀所要寻觅的唯一的光。
“清渝——”灼炀忍不住唤他的名字,他想这经历的每一世,他都不曾透露自己的心事,而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世,他应该做些什么。
走在前一些的清渝已经停下了脚步。
灼炀站在清渝身后,从后轻轻捉住清渝放在两侧的手,道:“幸好你想起来了,这一世是第七世,是我们唯一清醒着有记忆的一世,我已经去求了天帝,就算情劫失败,你也不该同我一起被天道毁灭,明明是我先动了妄念,才引得你如此。”
此刻,天际开始慢慢泛着亮光。
“我已经知足了,也懂了你想成为凡人的原因,余下的时间,我们就在人间生活吧,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暖意撒在大地之间。
灼炀头埋在清渝颈窝:“我好喜欢你,好想每一日都能看见你。”
清渝感觉到了脖颈的湿热。
“可这不可能。”
天光大现,驱散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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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君醒了,主君醒了!”龙族小仙们难得吵嚷,灼炀只觉眼前极其刺眼,他睁开眼,乾龙居正值白日,那些小仙见灼炀醒来,不由再度将这个好消息转述给灼炀。
“灼炀君,我家主君醒了。”沄池站在最前面,不停小声叨念着。
灼炀迟缓地起身,而后转头,对上了那仍旧躺在床榻,已经睁开双眼的清渝。
清渝面容沧桑,眼神淡漠,两人交汇的目光中充满了疏离,一下令灼炀清醒过来,无论是前世两人在莲花池中谈话,还是刚才去人间闲逛都是虚妄。
真实的清渝不仅不记得前世所有,还憎恨他。
灼炀敛眸,率先清醒过来,他心底有些空,退开后让龙族小仙们先围上来,自觉退到了最后,梦中的景象和现在相差如此大,梦里的清渝主动寻他,同他说话,与他携手看风景,现实里的清渝连看他一眼都是奢望。
灼炀舒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在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他第一次在清渝清醒的情况下,主动离开了龙乾居。
此时的九天不复往日的喧闹,走了好一会儿都不曾撞见一个小仙。
是此间即将崩塌了吗?
灼炀漫无边际地想着,终于在靠近那一方莲花池的时候碰见了熟悉的人,倾睬正蹲在莲花池旁,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等待灼炀走近,她才有所觉察地转头。
“啊……灼炀君!”倾睬站了起来,手里还沾着水,她慌乱地甩了甩,“您怎么来了?”
灼炀君好像一时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来,他思维迟钝极了,与清渝无关的事都令他生出一份陌生感来。
倾睬弄干自己的手,规规矩矩地站在灼炀面前,小脸蛋上透露着疑惑。
灼炀:“……随便走走。”
倾睬便笑笑:“真难碰见您,听他们说您最近一直在龙乾居,不知道清渝君如何了。”
灼炀:“醒过来了。”
“啊,那就好,我这些时间闲着无事,过来看看莲花池的花长得怎样了,不禁想起您和清渝君当初就为了一朵莲花大打出手,这竟然就过了百年了啊。”倾睬道,“现在想来,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呀。”
灼炀这才缓慢地回忆起这一世的事来。
现在回忆起才觉得如此可笑,竟然真的只因为这一朵小小莲花,仇恨了百年,浪费了百年,灼炀往前一步,蹲下来摘下一朵白莲,放在掌心。
“灼炀君,您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倾睬在旁轻轻问。
灼炀闻言,这才终于笑了笑:“清渝醒了,我比谁都开心。”
倾睬还不清楚灼炀和清渝之间的具体事情,只听闻灼炀最近一心救治清渝,看起来关系缓和了许多,龙凤趋于和平,此刻听见灼炀这般回答,总觉得怪怪的。
灼炀君和清渝君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么?
倾睬看着灼炀手里的白莲,忽而想起了什么,问:“灼炀君便是来这里摘白莲的吗?清渝君这么喜爱白莲,看见白莲应该会很高兴吧。”
灼炀一愣,苦笑:“大概吧。”
☆、第 86 章
第86章
灼炀返回龙乾居时,龙族小仙们已经恢复了镇定,脸上还带着笑,对着灼炀行礼,像是真将灼炀当成了大功臣,全然忘了这本就是灼炀招致而来。
龙族便是如此纯良。
灼炀进入内厅时,龙族小仙们自觉退了出去。
灼炀将那白莲递到清渝身侧时,清渝看都没有看。
灼炀出去一趟后,心情平复下来,倒也没觉得意外,就是有点可惜,可惜这不被人重视的白莲。他将白莲放在一旁,按照以往一样将灵力传输给清渝。
这一过程中,他心神不宁,老是想到梦里的清渝。
灼炀鬼使神差地问:“能看我一眼吗?”
现在的清渝已经可以慢慢坐起来,他依靠在内,听见灼炀的话,缓缓抬头,真的看了灼炀一眼,眸子冰冷,他甚至开口说话了。
“你现在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灼炀没有回答。
清渝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白莲:“按照天道,我早该死了,你同天道对抗,仅仅是因为可怜我的话实在没必要,我不需要这么苟延残喘活着。”
灼炀眼中闪过一抹伤痛,他很快调整过来,挤出一分笑,就如最初的他一样,可那时的清渝会让他别笑了,此时的清渝却只觉得他虚假。
“我想你活着。”
清渝又瞥他一眼。
“灼炀,这些时日过去,我已经原谅你的所作所为,那貔貅创造的幻境之中,本也是我没有消除自己记忆,一路都知你是灼炀,这或许就是我应当得到的惩罚。”
灼炀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清渝指的是什么,他道:“这并不重要,这种小事,这种小事……”
“小事?”清渝皱眉,“你说斩断姻缘是小事,幻境中作弊是小事,那究竟什么才是大事?”
这一次灼炀回答得极快。
“你的命。”
这回答让清渝眉头松了开:“生死有命,罢了。不用再给我输灵力了。”他闭了闭眼,一副抗拒再同灼炀讲话的姿态。
灼炀往前握住清渝的手腕:“不。”
清渝手臂缩了缩,往回想要挣脱灼炀的手,可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没能逃脱,只低头看着自己沧桑的手被灼炀干净白嫩的手握住。
“有什么意义?”清渝不懂。
他已经认命,反倒是一直欺瞒自己的灼炀不肯罢休了。
灼炀现在的表情就像是负了他的是清渝一般。
清渝:“没有意义,灼炀,别再使小孩性子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有什么意义?斩断了姻缘后却不善待辰溪,任意妄为,伤人之后,你日后定会被伤。”
灼炀听见只有这一世记忆的清渝说自己小孩性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可听完清渝说话更多的还是伤感,他问:“你信前世吗?”
清渝摇头。
“我信,这不是我们的第一世,这也不是什么天道,我们在经历情劫。”
难得的,清渝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来。
“就算经历情劫又如何?”清渝并不意外,甚至显得并不关心,此刻已经过了他关心情劫与否的时间段,如果这就是情劫,清渝乏了,“我累了。”
灼炀不肯轻易放弃:“所以这些天道设下的障碍,我们能够闯出去,清渝,只要你信我,我一定让你活下去。”
清渝懒懒地抬头看他一眼。
“我已经这样了,就算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清渝打断了眼看着又要张嘴的灼炀:“将我送你的龙鳞还给我吧。”
这一句话让灼炀定在原地。
清渝又重复了一遍。
灼炀不愿:“不行。只有这件事不行。”
清渝便懒得再看他。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周。
清渝的身体毫无起色。
可在龙族小仙们看来,只要清渝能清醒着就足够了,同时他们已经接受了灼炀长期待在这里,接受了灼炀在疲惫之时同他们的主君同床共枕。
灼炀偶尔会出去寻一朵白莲回来,放在一旁,清渝虽然很少看,但最后总会让小仙们将这白莲收好。
慢慢的,灼炀也找到了怎么同这一世的清渝相处。
只要他不提什么情劫,不提什么过往,说些有关九天的,貔貅的,刃凌的琐事,清渝往往会认真地听,等到得知刃凌一族几乎灭亡时动容,又听闻灼炀找天帝请求绕刃凌一族后再动容。
那一天,灼炀送上的白莲终于被清渝拿在了手里。
可这小九天正面临崩塌,这一世即将结束,又哪里有这么多可以讲的事呢?
灼炀讲完九天的种种后,便开始讲人间,谈论人间之时,清渝好似更专注,因此灼炀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还有什么这一世清渝不知道的事情。
日子就这样流逝着。
龙乾居陷入了平静之中,没有外人来打扰,好像前不久震惊上下的斩姻缘已经过去百年一般,无人再提。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清渝和灼炀。
灼炀会趁清渝睡着之际下凡去找些小物件,什么孩童玩的小鼓,什么制作精巧的小风筝,他都寻了上来,一开始清渝并不理会,灼炀就放在一旁,渐渐地,清渝也会拿起一两件看一看,灼炀便都当没看见,下一次继续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