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秦原以为藏离会回到那个神的身边,继续过着岁月无忧的日子,可如今回来看了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情敌”不在森林里,藏离也没和别的神住一起,甚至连个像样儿的家都没有,一直蜗居树洞。
会不会,藏离其实还念着一点点情分,愿意同他好?
如果是那样的话,要不要把藏离重新追回来呢?
东秦苦思冥想,心中摇摆不定。
他们分开实在太久了,久得能把所有过往尘封,谁都不知道他不在的这些年里,藏离有没有去爱别人,心里是否装着其他。
东秦实在是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害怕自己主动追求,到头来藏离却选择别人,那么他的感情看起来就会像笑话。
小鹿这么矜高的神,一定会觉得他的主动很轻薄吧,他宁愿活得本分一点,也不想变成被小鹿嫌弃的人。
思来想去,东秦还是狠不下心放弃,心中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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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离似乎非常在意容貌,以至于性情大变,不仅暴躁地勒令东秦不准进屋看他,甚至连前来探问的越凉也吃了闭门羹。
越凉从东秦口中听完整件事的叙述,眼睛一下亮起来,兴冲冲地跑到木屋前敲门:“藏离,开门呀,我来啦。”
屋里传来藏离闷闷的答复:“殿下回去吧,我现在不想见人。”
越凉当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围着木屋转了一圈,目光落在窗台,就费劲地爬上去,双手撑着趴在台上,推开窗户,朝屋里大声喊道,“我看一眼,不会嫌弃你的,我担心你!”
藏离没料到这位殿下会为老不尊,吓得赶紧躲到屏风后,结结巴巴地说:“殿下你、你怎能、怎能爬上来!”
越凉笑嘻嘻的,“出来呀,你难道没有话题要同我聊吗?”
藏离很想问问他如何挽救自己在东秦心中的坍塌形象,但又怕越凉嫌弃自己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婉拒了,叹了口气,“算了吧,这模样叫殿下瞧了煞眼儿。”
“说的什么话,藏离就是藏离,变成什么样都是你,快点出来啦。”
越凉往上爬了爬,好奇地往屋里看去,“藏离,出来玩呀。”
过了一会儿,藏离从阴影处稍稍探出来一些。
“不可以笑!”
越凉拍胸脯保证:“绝对不会。”
藏离于是出来了,一身皎月银边袍清逸洒脱,颈子上一个毛茸茸的雄鹿脑袋又大又沉。
越凉没忍住,噗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藏离,你的头大得好像山芋啊!”
藏离勃然大怒,随手抄起桌边的盆栽砸他,“下去!!”
“哈哈哈哈——哎哟!”越凉皮糙肉厚,摔到地上屁事没有,幸灾乐祸地赶紧开溜。
一边还不忘损好友,“哦哦哦,鹿神不美了,变得丑丑的了。”
屋子里传来藏离的暴喝,“走开!”
东秦看不下去了,忧心忡忡地过来劝越凉,“殿下,上神他近日心情欠佳,冒犯之处还请殿下见谅。上神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殿下还是莫要招惹他吧。”
越凉当然没生气,且知道藏离也不会记恨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早知道藏离是如何的性子了,这个鹿神平时就是太恪守规矩了,弄得一点儿也不好玩,逗逗他引他发火,这人才生动起来。
不过藏离现在确实有些生气了,好在这个烂摊子不需要他收拾。
越凉闲闲地负起手,对东秦意味深长道:“我毕竟只是外人,你既照顾他,想来定比我熟知他的秉性。方才我只是开个玩笑,望上神不要记恨我才是。”
“东秦上君帮我劝劝藏离吧,拜托了。”
这下子,东秦就有借口亲近藏离了。越凉暗搓搓地笑起来。
他一来就发现了,这俩人的眼神儿已经不对了,含情脉脉的,合着全大荒都能看出他们两心相倾,唯独他们自己身处云雾中辨不清方向。
回家的路上,太炀从他的领口探出头来。
“你如何知晓他们的心意?”
越凉听罢,笑着挠了挠他的下巴,说:“看眼神,眼神最能出卖一个人的心境。”
太炀很会察言观色,然而在察这种“色”上,竟丝毫看不出端倪。他不禁皱眉,“为何?孤瞧着无甚异样,不过是主仆二人罢了。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越凉骄傲地弯起嘴角,“不告诉你,我就是知道。”
这是他藏在心底的一个小秘密,像孩子藏的一罐蜜,趁没人时就翻出来舔几口,甜得心都要化了。
太炀大概不知道,自己看他的时候是什么眼神。克制的,保守的,却藏不住温柔。
越凉就喜欢在那些理智下方翻找爱意,不时做些小举动,令他动容,就能心满意足地捕捉到对方对自己的爱意。
看来自己还是比藏离离有经验啊!
越凉有一点小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先吃点轻松的,我想搞事情(嘿
第65章 老王八严抓教育事业
从东秦手上拿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木料资源,越凉终于可以按照原来的想法发展族生了。
东秦给的虽不多,然而每棵树都是几人合抱粗的巨木,木质良好坚硬,非常适合用作机关术。他定是知晓玄武族通擅机关,所以才细致于此,当真用心了。
越凉感动之余,让舜苍分出一批原木,大家把被雪压坏的屋子补补,又做了部分工具,剩下的藏在矿山,他要做一套简单的机关。
玄武族的矿山内部燃着灵火,照得洞内一片敞亮。越凉正站在已挖好的沟渠前,手拿木制模型,对惊蛰指点着。
“现在矿山最大的问题是灵流不能及时收取,原料无法自行添加。我们在这里加一个阀口,连接上层放灵石的洞窟,同时下边再加造一个阀。待池里灵流满溢的时候让它流出来,同时从上方补充灵石。”
越凉说着,手指扳动模型的机关,只见两处阀口互相牵连,开关自如,惊蛰没一会儿就看明白了,不由得赞叹。
越凉继续说:“人族也有类似的装置,但人族烧柴炼油为动力,又或者用水汽,我们则用灵流,因为灵流更好操控,获取也容易。”
最重要的是,以灵流为动力的机关一旦成型,就可以无休止地工作下去,直到损毁。
在前世,神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实力不敌人族,部分神族持有自己的骄傲,不愿学鉴人族技术,但也有不少神族与人友善,便特地派遣神使前往学习。
越凉的老师就是玄武族派去的第一位神使,越凉也是从那时起,才知道世上还有“人”这一神奇的族类。
惊蛰沿导流渠来回看了几遍,凝神思考许久,问越凉:“祖神,按照模型,我们要将这条渠密封起来。可如果渠中淬渣堆积造成堵塞,该如何解决?”
越凉摇摇头,实话实说道:“我亦不知,所以才寻你来,这模型我前世曾向夫子学过,但其中细节却未能参悟。你于此术上比我有天赋,稍加钻研,一定能把机关建好。”
惊蛰的圆圆的腮帮子有些发红,能被祖神夸可真太荣幸了。他于是用力地点点头。
越凉将他带到一旁,从石缝后取来一个小箱子。箱子不大,约莫玄武兽半个身子大小,以质软的灰石磨成,盖子做成推拉的样式。
打开,里头放着一些零散的木块和磨具,还有数枚造型各异的模型。
“这些都是我凭记忆复原的,但我记忆有损,是以这些模型不能算是完全可借鉴,还需仔细考量才可造出。里头有城防巡守,生产机关锁阵,还有些专干重活的机关兽,另外一些需要用到铁矿和铜器的,我们现在还没找到相应矿藏,只能先画下来。”
越凉从箱子底部抽.出一摞厚厚的羊皮绢,交到惊蛰手上,“最大那幅是玄武城地下机关工事,我族原本居住的玄武城是一整座机关,如有机会,希望你能将它复原。”
“你且谨记,我族不只会渔樵耕作,曾经亦有辉煌,如今我族的未来落在你们身上,能否延续下去,就看你们了。”
惊蛰打开那些图纸,不由得惊呆了。图上画的机关他从未见过,造型雄伟壮观,仅用粗糙的石灰笔勾出线条都足以令人激动颤抖,若当真造出来,又该是何等威武!
这就是玄武族曾经的技术吗?原来他们的短手短腿竟能造出这样的奇迹,原来他们不仅仅是一支脆弱到成为食物的神兽族,他们也有过壮大的时候!
惊蛰捧着那些珍贵的羊皮,猛然意识到玄武族的上古遗珠已经交到自己手中,激动得眼眶泛红。
他有些惶惶,抬头望向越凉,无措地说,“可,我,我做不到的,我从没学过,何况族里还有祖神在呢,不会有危险的……”
越凉失笑,摸摸他的小脑袋,“祖神不会一直陪着你们,祖神要离开的。万一某天,祖神出远门了,六翼神再回来,你们该怎么办?”
惊蛰一愣,他没想过祖神会有离开的一天。
祖神还沉睡在石棺里时就一直同他们待在一起,历经几次迁移来到这里,此后苏醒更是天天围着族人转,玄武们总能在族里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