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么意思,如今不算见到我吗?”
“……没么么。”李凝渊没有说清,而是道,“问出那和尚去的地方在哪里了吗?”
江远寒没回答他,而是抬眼看了看对面一脸严肃、却显得又呆又可爱的小和尚。狐妖的毛绒尾巴慢悠悠地晃荡,在半空中扫来扫去,他抬手继续落子,打探道:“禅师也跟你玩这个?”
怀清小和尚摇了摇头,又思索着点头:“小时候,忘生师兄陪我玩过。”
“禅师是个挺好的人,”江远寒顾忌着师兄在身边,用了很严整标准的措辞,“他修行的静室应该也不会太远吧?菩提圣境虽大,但僧众的数量却并不多,我想应有很多未曾住人的房间。”
怀清小和尚看着呆呆的,到这个时候倒是不傻了,老神在在地道:“施主还是别套小僧的话了。即便你过去也无用,那间静室若非菩萨亲临,是不会有人从外面打开的。”
江远寒挑了下眉,道:“我已经答应了明悟师叔,我不会去找他的。”
“但漂亮妖精说的话有可能是假的。”怀清小和尚认认真真地道,“就算是修行中人,也不能保证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心口如一,何况是施主。人心柔弱,总有情切的时候。”
想不到年龄这么小的一个小沙弥,也有这样通透的见识和境界,不愧是佛修圣地。江远寒在心中赞同,表面上却只道:“我不过是担心。”
“阿弥陀佛,”怀清念了声佛号,“担心就是世间最危险之事,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离于爱者,说得轻松。”师兄的声音忽而从江远寒脑海响起,“就算是道心坚定、修成正果的前辈,多数也无法离于爱,心中无我无情,倒是可以一试。”
江远寒随着他话想了想,电光火石般地如有所感:“这么说来,是不是忘生真的无我无情、离于爱恨,才能从那个闭关思过的地方出来?”
李凝渊也在瞬息间听懂了其中之意,他立即道:“不可以,而且不可能。”
他的话语突兀而紧迫,江远寒不由屏息。
“我与他是一体,真身亦能波及化身,玉霄神的真灵回归本体,那么这些执迷痴念,根本无法断绝。”
江远寒怔了一下。
“就是关到他疯,或是洗去记忆、重铸神魂,也无法剔除这一点。等到彼此相见,依旧是一发不可收拾。”
李凝渊的话语停了一下,似乎想到自己一直犹豫的决定,忽而又沉默下来。
“那……”江远寒顺着这句话推下去,“禅师难道是,出不来了?”
“……死后地下相见还快些。”
江远寒板着脸在心里道:“我不许你自己咒自己。”
李凝渊:“……”
像小狐狸这么三心二意地下五子棋,自然是一局接着一局的输。输到对面的怀清都看不下去了,小和尚收了棋子,低着头道:“施主嘴上说陪小僧下,可心里却是在下另一盘棋。”
江远寒听乐了,支着下颔道:“另一盘?我从小就不会下棋。”
“小僧能从施主的神情中猜出你在想么么。”怀清认真道,“你一定在想怎么把忘生师兄救出来。”
“救?”江远寒敏锐地察觉到用这个字的微妙。
小和尚左右看了看,只见到风卷落叶与残花,他的小扫帚还放在树下。怀清靠近几分,小声道:“忘生师兄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万事万物都能轻轻放下,师兄遇见施主,竟然不能放下,还到了静心思过的地步——小僧觉得这很危险。”
江远寒听得有些担忧,他表面上没有露出忧虑之态,反而上上下下地审视了小和尚一番:“……你之前是装的,还是大智若愚?”
小和尚憨厚地一笑,他道:“其实施主想知道的我已经说过了,若非菩萨亲临,没有人能打开门接师兄出去。”
江远寒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慢悠悠地道:“打不开门?”
怀清点了点头。
“那——能炸了吗?”
小和尚霎时呆住,他指着江远寒,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才被噎住似的,艰难地点了点头。
江远寒露出微笑,眼眸弯弯地看向对方,道:“我正好,精通此道。”
问禅心所在的地点并不难以询问,就是在忘生禅师的房间之内,也有许多关于问禅心的记载——这是菩提圣境之中规格最高、效果最强、也是最为恐怖难测的静室,里面究竟有么么,或是么么都没有,只要未曾亲身经历过,就无法真正地体会到。
江远寒将问禅心的地点标出来,窝在房间里按照鹤望星给自己的那些符篆描了一个相似的。
细微的魔气灌注进相似的符篆之中,爆出细碎的炸裂感。这种符篆的难度并不低,所以需要准备很多份,留出失败的余地。
他这些日子里来没有动用过的魔气几乎都用在了这上面。
“问禅心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我得找一找能炸塌但是又不伤人的地方——把人弄出来,未必要从门走嘛。”
小狐狸的耳朵兴奋地竖起来,像是终于找到一件有点意思的事情了。他咬了一下笔杆,盯着建筑图上那一块小小的静室想了许久,喃喃道:“……只是明悟大师就在旁边,他看我看得太紧了。”
师兄一直都没有说话,但他的思路也都落在这张图上。
“总不会比炸蓬莱塔更难,”江远寒自言自语地嘀咕,“但是要控制杀伤力,菩萨知道又要骂我了……呸呸呸,菩萨的脾气那么好,他,呃……他应该能看在小时候抱过我的份儿上不计较吧……”
他说得自然又亲切,李凝渊听得却不太对劲:“……你炸了蓬莱塔?”
师兄怎么说也是在蓬莱上院待过许久的,他怎会不知道蓬莱塔的坚固与重要性。这座塔堪称是一件至宝,是林暮舟的本命法器,如若蓬莱塔真的被炸塌了一层,恐怕牵动的受损之处,比他当初与林暮舟搏命时的一剑之伤,还更加折磨对方。
江远寒没当回事儿,随口道:“是啊,我以为你死了。”
“我确实死了。”
“所以嘛,我也不能让那个老东西欺负你啊。”江远寒理所当然道,“你可是我的道侣,只能让我欺负的。我这么喜欢你……就算知道还能相见,我也还是会去的,对待恶狼没有怀柔,只能撕裂他的血肉,让他觉得痛,才知远离。”
但林暮舟是不会远离的,因为那是一头发了疯的恶狼。
江远寒说得很随意,因为他觉得这是正常举动,是分内之事,没想到片刻之后感觉到了师兄的触摸。
李凝渊已经很久没有现身了。
对方的气息无法拒绝地缠绕上来,声音低沉:“很危险的。”
“我可是大魔头。”江远寒语气带笑,“都没有怕过。”
李凝渊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十指交扣,慢慢地融合到一起,连温度都逐渐趋同。
“不是这么说的。”对方说话的气息如同冬末春初乍暖还寒的风,“不怕危险与面临危险,不能混为一谈。”
江远寒一听就知道对方的老父亲心态发作,又要担心了,缓和气氛似的开玩笑:“要不是某人太着急、离开的日期跟我回归本体就差一天,让我那么难过,我也不会气到要去炸蓬莱塔了,这不是你的责任吗?”
李凝渊静默半晌,低声道:“是为了我?”
“很大程度上是吧。”江远寒怕他想歪,“但你别自责,其实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
师兄突然凑过来亲了他一下。
江远寒这几天都没有跟他好好地亲近过,这时候有一点儿愣住,他迷茫地懵住,随后试探地回吻了一下,发现李凝渊不仅没有退避,还环住了他的腰。
“我猜不透你,”江远寒喃喃道,“道侣心,海底针。我真是猜不透你。”
“不用猜透。”李凝渊道,“我替你引开明悟和尚。”
江远寒还没从这个亲吻中回过神来,他舔了舔唇,觉得凉飕飕的,有一点奇怪的薄荷味儿,他这回是真的听愣了,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简直觉得师兄只有移情别恋了才会说出这话来。爱侣之间的占有之欲,也不是只有对方一个人才有。
李凝渊道:“冲和剑的怨邪之气发作,能够牵绊住明悟的时间,他顾不上你。”
江远寒眨了眨眼,道:“你该不会是不想要我了了吧?你这样我都有点害怕。”
师兄的手轻轻地掠过小狐狸毛绒的耳朵,动作温柔地揉搓了一会儿。
“别怕,”他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见。而且……我身为剑魂,只要沉眠剑中,是不会真灵熄灭的。”
江远寒点了点头,信了他的邪。
“小寒。”对方俯身靠近,冰凉柔软的唇接触上来,轻轻触碰过后便瞬息分开,低声的耳语沉缓响起,“你真的喜欢我?”
江远寒看不到他,但却潜意识地觉得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开玩笑,他毫不犹豫地道:“对。如果这其中有一丝一毫的虚假,让我飞灰湮灭,万劫不……唔……”
李凝渊其实本身并不强势冷酷,他是纯正良善、原则性极强的道门正修,明辨是非,行事果决,他的温柔并非似溪水绵长,而是如山海般可依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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