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砚说:“那可不行,我明日至少要带去一只小的,你不知道一个人监督织造一整日该有多无聊。”
阳清远大方道:“你要带去哪一只都可以,不过你要替我看一看我定下的那件大披风做得怎么样了。”
无砚稍稍清冷道:“你不用拿剑了?不用在武学上精进了?要穿得这么花哨贵气。”
阳清远举起一只拳头,轻轻拍自己的胸口:“我身为你的家庭主男,比如在家里为你招待贵客,穿得贵气一点,才能彰显慕容世家的繁荣,不给慕容世家丢脸。”
无砚用食指轻轻一弹阳清远的眉心,轻轻道:“满嘴借口。”
阳清远握住他的这只手,亲吻了手背,舍不得松手,换另外一只手搂住他的腰,脸颊轻轻贴上他的脸颊,鼻尖轻轻碰到他的耳廓,温柔地说道:“我会做好吃的菓子等你。”
转眼又过了一日,又是清早时分,无砚食完早饭就带尼尼和浪浪到慕容山庄附近东北方的织造院他的身后,还尾随着一名侍从,随时听候他的差遣。
浅金色狸猫尼尼乖乖地蹲坐在无砚的肩头,无砚怀里还抱着黑猫浪浪,走过径道石阶时,浪浪在无砚怀里安心地舔着猫手的肉垫,尼尼低头出神地瞧了浪浪一会儿,突然伸长一只猫手拍在浪浪的脑袋上,浪浪猝不及防,愣了片刻后立刻回拍一次,两只猫就打起架来。
无砚腾出一只手,抚了抚尼尼的脑袋,再抚了抚浪浪的脑袋:“不准打架,尤其是不准在我身上打架。”
浪浪轻轻地发出一声无辜的‘喵’,无砚不说什么,只轻轻揉它软绵绵的腹部,尼尼似乎也开始吃醋,两只猫手搂住无砚的脖子,挨近无砚并用额头轻轻蹭了蹭无砚。
到了织造院,无砚先去了绣花房,瞧了一眼阳清远定下的那件浅绿绸广袖披风衫子,绣娘正坐在绣花框前一针一线地认真绣着绣球花,细细的银白丝线跟随细细的绣花针穿过绸布经纬发出的嘶嘶声没有停歇。
无砚没有催促绣娘,也没有停留太久,只看了一眼,大约明白了刺绣的情况,便离开绣花房,穿过一条径道,步入了织布房。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文献,古代女子美甲是用凤仙花汁染红指甲。
别问什么野果,问就是猕猴桃!根据文献,猕猴桃在古代是……野果…
☆、第180章
黄昏刚刚降临,无砚回到慕容山庄,回到寝居-清辉馆,才刚穿过院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香甜之气,好似刚做好的菓子,便启唇:“你今日又做了仙草汤菓子了吗?”
阳清远侧头瞧了瞧忽然出现在身侧的无砚,勾唇笑了笑:“原来你也被它骗了。”便拿起一条干花枝凑到无砚的鼻尖。
无砚轻轻一嗅干花枝上的赤红色果实,微愣,又拿稳干花枝瞧了瞧,奇怪道:“是汤菓子变成了这干花,还是干花准备要成汤菓子?”忍不住又嗅了一次干枯枝叶上的犹若珍珠一般小的赤红果实。
阳清远大方地解答:“火龙珠就是花草中的骗子,只许你闻它的香气幻想食物,却不如你所愿成为你正在幻想的那种食物。”
无砚将干花枝轻放在桌案上,只问别的事:“你说过,要做什么给我来着?只是做一把闻起来很好吃的插花给我?”
阳清远又将另一条干花枝凑到无砚面前,要求道:“你闻闻看。”
无砚好好闻一闻,犹若品茗,回道:“这花枝上的果子有一种香气,近似话梅,但又有寒泉那样的清爽之感。”
阳清远说:“这东西叫尤加利果,太上皇说的,其实就是蓝桉树的果实,等到壳子里的种子成熟了,就会把顶端的十字封撑开,掉落出来。”
无砚忍不住又瞧了瞧手中的干花枝,思索着:“这果子长得倒像一串串铃铛,蓝衣又附上一层白霜,这般模样看起来挺俏丽的,倒可以照着这模样做一支珐琅金钗。”
刚想到点子,他便放下手中的干花枝,快步往楼宇走去,走进首楼。阳清远回头,冲他的背影叫道:“我做了鲜花饼,应该还热乎着!”
无砚来到桌前,果然看到一只托盘,一只盘子放在托盘里,用半圆形的琉璃钵罩盖住,透过这只琉璃罩子,可瞧见盘子盛着三块烧饼,热气升到琉璃罩子化成了薄薄的一层水雾,但无砚不急着品尝,只取来文房四宝,在白纸上画出了一段尤加利果枝条,涂上了浅浅的蓝靛墨,用镇纸压着,然后转身去洗了双手。
翌日,无砚将这张珐琅金钗图送到了慕容世家的当家人-慕容钦湄的手中,紫饰夭偶然瞥见一眼,说很是喜欢,慕容钦湄便立刻为了爱妻,吩咐无砚将这张图送到慕容氏织造局,让首饰工匠铸造一百支并带回一支。
无砚去了织造局以后,便做监工,吩咐首饰工匠以纯银做钗柄,以纯金做尤加利果实,而‘果实’的外壁涂上蓝灰珐琅,又在金钗尾端刻下‘慕容氏织造局’这几个字,以防山寨货,共耗时五日才铸完,做了一百零五支。
随后无砚派人将其中的一百支用一个锦盒装起来,送至绸布庄总铺售卖,他则留下了五支,也用锦盒装起来,将五支中的四支带到了宫里,穿过回廊时,刚好遇到黄延,便停步寒暄:“闻人先生,久见了。”
黄延一见无砚,只是轻轻点头,不言语。无砚看出他有心事,不由好奇:“闻人先生似乎不太舒朗,难道遇到了麻烦?”
黄延只稍稍别过脸,佯装若无其事,答道:“没什么。”然后说:“我尚有别的事,先走一步。”刚走了两三步,身后又响起一声‘闻人先生’。
无砚说:“今日没有见到朱先生,有些遗憾,我原本打算送他一样礼物,答谢他这些年里将杨心素从小教到大。礼物就先交给闻人先生,到时候替我给朱先生。”
黄延听罢,回头,一支精致的珐琅金钗便递了过来,黄延收下珐琅金钗,只道一句‘多谢’便继续迈步往前走。
无砚与他背道而行,前往深宫,将剩下的三支珐琅金钗赠给了苏仲明,随后回到织造局,带上最后一支钗,返回雁归岛,将这支钗插在生母紫饰夭的发髻上,紫饰夭爱不释手,每日都戴着这支钗。
那一百支钗,也只在铺子里摆放了一日就完全售罄,一时之间,这珐琅金钗便成为坊间里最艳羡的美物,艳羡之声远远超过它昂贵的卖价。
永馨公主苏梅儿从苏仲明手中要得其中一支,戴在了发髻上,戴着这支金钗徐徐走过庆余春茶楼的每一个地方。背后自然有人艳羡着感叹:“不愧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多少美妙的东西都能弄到手。”
也有妇人朝着丈夫悲愤地怒骂:“当初我叫你买的!你说太贵了,再观望观望!我叫你观望!现下一支也买不到了!你对得起我吗?当初为何要下嫁与你!……”
苏梅儿听到了耳里,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发髻上的这支精致又特殊的珐琅金钗。苏仲明原本要等她出嫁时作为她的嫁妆,但见她撒娇求取,自己又疼这个养女,便只好给了,又将剩下的两支钗交给了施朝晶。
元宵节过后,次日的次日,是无砚的生辰,清早的时候,无砚从梦里醒过来,一瞧身侧,却是空无一物,阳清远不见踪影,无砚便撑起上半身,掀开被子,不急着穿衣,只屈起一只膝盖,一只胳膊肘撑着这膝盖,而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撑着寝榻,寻思着喃喃:“这么早,跑哪里去了?”
雕花隔断的外边,倚靠着墙壁的高脚条案上静静放着的粗竹筒里,插着尤加利果枝条、白腊梅枝条以及茶梅枝条,微风从打开的一扇窗户吹入房中,三种淡淡的香气便随风飘起,交织着扑入鼻息。
无砚穿好衣袍,自己梳理发缕,便离开寝房,来到首楼,里边只有两只猫在打闹,两只巴掌那样大小的奶猫跟随着玉蝉窝在猫窝里,其中一只奶猫爬出了猫窝,被玉蝉叼了回去。只有黑黑奔到无砚面前,用脸颊轻轻蹭他的腿。
无砚看了看猫碗,碗底残留着一丁点儿鱼干的碎屑,是有人喂食过的迹象,随后,他便安心地离开清辉馆,黑黑也跟在他身侧,跟着他走。
一人一猫,到阳清远常去的地方转了一圈,却没有见到阳清远,无砚顿时觉得奇怪,在他寻思时,脚边断断续续传来低低的猫叫声,他低头瞥了黑黑一眼,黑黑昂着头冲他叫,似是乞求抚摸或者抱在怀里。
无砚认为黑黑的体型在猫类中已算是中年发福,便故意不理会它的乞求,让它一直在身侧走动,以此方法让它瘦身。练剑半个时辰以后,一人一猫又穿过径道,过了吃早饭的时辰,又一起去了慕容山庄附近的织造院继续监督织造之事。
黄昏一眨眼来到,杨心素一如既往地在那座院子里习武,与慕容擒雪赤手空拳地对打,拳法已经有些精进,能灵敏地对付自己外公的招式,后空翻的身姿也十分敏捷,慕容擒雪因而有些满意。
无砚来到这座院子,一瞧外祖孙两人,便奇怪道:“清远没有来到这里?”
杨心素听闻声音,但没有贸然回头,一边再度与外公对打,一边答道:“我今日一整日也没有见到舅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