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冥,忘冥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
☆、贪婪心壹
黄泉历——叁万壹仟玖佰玖拾伍年
我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被人利用或许也没有关系。——夏荷
孟何一个人在黄泉漫无目的的晃,入眼全是黄沙,方向都辨不清。
他实在没事情做,出来晃晃也只能在这黄泉内转悠——若是走远了,有鬼到孟婆庄他不能及时回去。
唯一的邻居忘冥,这些日子又不知到哪里去了。
忘冥当真是变了,他心里愤愤地想。
记得他刚来黄泉时,忘冥主动来找他,来得可勤。后来往孟婆庄塞了人住下,自己便甚少来,要他主动去找。再后来常常不在冥府,他找也找不到了。
再论这找不到,忘冥刚开始频繁出冥府时,还会过来同他讲要去哪里,约摸几日回来。
如今……
“哎!”孟何没如今完,便瞧见远远的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混着黄沙飞过来,速度比鬼快了不少不说,鬼定是不会飞的。
他想着,停下来几刻钟,说两句话解解闷儿也好。
渐渐近了,他看清了来者的面容,隐隐觉得好像哪里见过。
他眨巴着眼仔细辨认,那人倒是听见了他的呼声,停下来后先将他认了出来。
“孟何。”
是候期。
孟何这才想起来,面前的人是忘冥在天界的神官朋友。
难为他还记得只匆匆走个过场的我。孟何心里暗暗笑道,转念细算算,黄泉百年,人间不过十来年罢了,若是印象深刻些,没忘也是正常。况且这黄泉除了鬼便是孟婆,凭空猜猜也不算太难。
“来找忘冥吗?他不在。”
候期皱皱眉,有些失望道:“那真是不巧。”
忘冥虽然不知道去了哪,可总会不久便回来,不若……
“若是你不急着走的话,”孟何带着真诚的笑容道:“不妨留在黄泉住几晚,忘冥不日便回了。”
说完他突然想到,鬼以为的物种,能在黄泉久住吗?
大约是能的,候期没多犹豫便答应了。
两人当即便回孟婆庄安排住下的事宜。
一路上,候期再没主动说句话,孟何寻思着找点什么话讲一讲,不至于路上太过无趣。
虽然这路用上法术也没多长时间要花费。
孟何偷偷瞟着候期看,候期瞧着比他记忆中气色好了不少,莫不是寻找纪淮的魂魄了?
“你找着纪淮的魂魄了?”孟何道。
候期闻言一怔,孟何猜大概是太久没听人提起“纪淮”这个名字。
“没有。”候期敛下眼眸,轻轻摇头道:“我在人间找了所有地方,尚未找到。此番来找池上,是前不久受了些伤,想让池上帮我医治一番,我才能……”
他顿了顿,又道:“才能继续找下去啊。”
孟何忍住没打断他,待他说完方纠正道:“不是池上,他现在是忘冥。”
倒没有一定要候期要换个名字称呼认识了近千年的友人,他只是没忍住,分明忘冥曾说过,往后只做忘冥,在黄泉陪着他。
忘冥说过的话,他都是信的,尽管忘冥近些年常常不知去了哪里。
“忘冥不过是个冥府的官职名,有什么好的。”
是了,一个官职名而已,若是忘冥他赎罪的期限到了,还会有别的忘冥住到忘冥司去,成为下一个忘冥。
孟何没由来的恐慌,若是忘冥先他一步投胎去了,下一个忘冥……
“罢了,”候期自言自语道:“神官又有什么好的,不如一个泛称的官职名,忘冥便忘冥吧。”
两人各想各的,话题虽由孟何挑起,他却不再续下去,沉浸于自己的恐慌中。
到了孟婆庄,刚好有一个鬼到门口,孟何端了汤来给他喝。
偏那鬼还死死纠缠,抱住孟婆庄的门柱,死都不愿意将孟婆汤喝下去。
“你都成鬼了,还能怎么死,”孟何觉得好笑到无奈,“再死就只能魂飞魄散了。”
那鬼依旧顽强:“魂飞魄散我都不愿意喝这汤,我不想忘了我的阿桃。”
孟何叹一口气,正欲放下碗,让这鬼自己回忆会儿曾经,不料候期将碗一把夺去,按着那鬼,用近乎暴力的手法,强行将那汤灌了进去。
常理来说,这样暴力的方法,孟何自己是不愿意用的。
他习惯于等鬼回忆曾经的时候,一个晃神间他一把捏住鬼的下颌骨,将汤灌进去。
像候期这样的方法……
他觉得有辱他……斯文书生气的外表。
“现在你喝完了,”候期灌完汤,一把扔掉那碗,咬着牙恶狠狠地对着那鬼道:“你魂飞魄散一个给我看看!你马上就要忘记你的阿桃了,你散一个我看看!”
孟何无奈扶额,候期这脾气,同第一次见时,可谓是大不相同。
大概是那鬼毫无负担地张口便要魂飞魄散这种行为,惹到了候期。
有的鬼真是傻透了,总说些魂飞魄散的鬼话。
魂魄都散尽了,还剩什么呢?也没人会记得要去找,消散于天地间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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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期当真在孟婆庄住了下来,只不过刚住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同孟何道他用法术追踪到了忘冥,要立刻动身去找。
“忘冥在哪?”孟何问道。
“在人间。”候期抚上放在桌上的扇面,那是忘冥的扇子,“昨晚半夜,我用这扇子上的气息追踪到了忘冥,他此刻正在人间成乾县。我须得尽快去一趟。”
原来昨晚半夜鼓鼓捣捣的是你,孟何在心中吐槽,害的我没睡好觉。
他转念又想到,候期这样急着去找忘冥,难不成是忘冥在人间出了状况?
孟何一急,抓住候期的袖子便道:“可是忘冥在人间有了什么麻烦?”
候期摇摇头,“不是,是我受不得等待,想早些去寻纪淮的魂魄。在这黄泉多蹉跎一日,虽说人间不过一刻钟,可也是煎熬。”
孟何:“……”
候期同孟何打过招呼,便要走了,临到门口了,又回来问孟何道:“你这样担心忘冥,不如你同我一道去人间找他?成乾镇我去过,黄泉到那里施个法不过一眨眼的事。”
“啊?”不得不说,候期一句话便说动了孟何,可他还是犹豫着道:“我能去吗?孟婆擅自离开冥界,冥王会罚我的吧。”
候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瞧着孟何,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说出这话的破绽来,奈何后者脸上只有疑惑。
保护的这么好吗?
他笑道:“无妨,你任职孟婆这几百年,冥王可曾罚过你?便是要罚,忘冥做神官时同冥王还算熟,会替你求求情的。”
忘冥很厉害,认识的人很多。这话孟何是信的。
他当机立断:“去!”
他干脆答应后又道:“不过我要留个纸条,拖白无常替我照料一下这孟婆庄。”
白无常同常路过孟婆庄,同她算是有点交情,将这孟婆庄的繁琐事务,托付给她孟何最为放心。
说来唏嘘,孟何在黄泉几百年,白无常换了两任,这第二任,便是那个询问孟何“你会忘记光吗”的拾壹。
拾壹从黄泉走后,孟何猜测她大概会被判官判去做鬼差,毕竟她生前做的是杀人买卖,没想到她成了白无常。
按照常理来说,白无常的任期可比普通的鬼差要长太多。
大概拾壹生前杀的人怎么都不算少,抑或许是杀了太多大人物。
这冥界也这样算杀孽,杀的人权力越大,死后罪孽越大。
孟何没两月见到拾壹成了白无常时,惊的说不出话,拾壹是他送过的鬼中,唯一一个在冥府任职后还同他有来往的。
只不过她喝了孟婆汤,只记得孟何是孟婆庄端汤的孟婆罢了,她同他讲过些什么,她全然不记得。
他曾试探着问过成了白无常后的拾壹,“你记得光是什么样子吗?”
白无常煞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指了指头顶的“太阳”道:“那不是吗?”
孟何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光照的他睁不开眼,他便也点点头。
头顶的那个,确实是冥府所有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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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何弯腰留字条时,候期凑在他旁边看,顺口点评两句:“你这狗爬字写出来,半点不像忘冥教的你。”
孟何:“……”
他自认为,他能会写已经很不错了。
拾壹当上白无常后,孟何更坚定了自己生前便不识字这个认知。
因为拾壹没用谁教也认识字。
总不能是他多喝了孟婆汤……孟何时常这样郁闷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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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期带着孟何刚触到冥界的边界,便有鬼差一阵风似的进了冥王殿。
“禀,有一魔物擅闯黄泉,欲将黄泉内的孟婆带走。”
大殿内昏暗静谧,只有几颗夜明珠分布各处,做基础的照明。
鬼差勉强能辨认出一名身穿深色华服的男子斜倚在主位上,视线不甚在意地盯着近处的一颗夜明珠看。
珠子里光影闪动,热闹非凡,是人间的模样。
冥王听到鬼差来报的话,轻声发出一声冷笑:“孟婆要走便让他去,左右缩短孟婆任期,总要找个由头。”冥王顿一顿,眼神从夜明珠上移开,冷睨一眼跪在殿中的鬼差后,又不知看向何处,“临时更换孟婆这样的事儿,可不能是冥界的鬼差办事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