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小心,注意脚下!不要摔着了!”看着慌乱的众人,陈教官也很着急,唯恐出安全问题。
好不容易到了出口,乔挽风走向保安室的屋檐下,等着家人来接。
风雨中她看到祁暮跑过来,从包里拿出一件黑色外套。
“喏,我的外套,快穿上吧。你是在这等你家人来接吧,穿着湿衣服吹风会感冒的。”眼前人笑着,说道。
乔挽风没接,“我一会儿就上车了,倒是你,你怎么回家啊,你还是自己穿吧。”
“你看看这人流车流。”祁暮指着公园门口的大路,“刚才一下雨大家都打电话让家里人来接了,现在这都堵住了,你家里车估计也来不这么快,你赶紧穿上吧。”
“那你呢?你怎么回去?”乔挽风不依不饶,还在问。
祁暮笑道:“我自己回去啊,地铁口还有一条街道,很近的,我穿着这个外套,一条街也淋湿了,发挥不了它的作用。”
“别问啦,我走啦!”说罢,祁暮一把把外套塞到乔挽风手里,转身就跑进了风雨里。
“另外,面包真的很好吃!”空气里飘来这么一句。
乔挽风看着风雨中逐渐变小的人影,握紧了手中的外套。
第9章 9
学生时期最期望发生的几件事之一——军训下雨,很幸运地发生了。瀚文的学生获得了难得的一上午自习的轻松时刻,只是中午云开雨霁后,照常训练了一下午。
这一上午,祁暮一直在预习必修一的基础知识,主要还是在看数学、物理和化学。前排的邵子铭也是,他们俩还在大课间交流讨论了一些思考。
祁暮问了才知道,邵子铭跟她一样,暑假都没有上初升高的衔接班,都是快开学了最近几天才开始看。
祁暮自己暑假过的很糟心,家里面发生了很多事儿,父母总算离婚了,她跟她妈妈有很大的烂摊子要处理。她妈妈要换新工作,还要跟她在高教区租一间离瀚文不远租金便宜一点的房子。除此之外,祁暮找了好几家教辅机构,才凭借“青华区中考状元”的名头和远低于正规教师的报酬换来了一分助教的工作。
邵子铭听了说好巧,他暑假也是在工作。不过他就要比祁暮辛苦多了,去的是空调厂打工。每天在车间里连轴工作十二个小时,中午只有20分钟的吃饭时间,一个月能有四千块钱。
“这也太辛苦了吧。”祁暮震惊地说,“人都活成了一台机器啊。”
“不然你以为我这健壮的身材是怎么练出来的?”邵子铭苦笑道,“天天去健身房吗?”
祁暮无言。她完全没想到,邵子铭需要那么拼,他真的有那么缺钱吗?家里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听杨文轩说过,他俩初中都是实验中学的,邵子铭成绩相当优异,上实验高中最好的班毫无问题,最终还是选择了给瀚文。跟祁暮一样,都是被瀚文高价买过来的。
他俩还在预习知识时,杨文轩和房煦已经在写自己买的资料了。俩人都上过衔接班,前几章的内容都是学过了的。
沈熹和乔挽风都在看书。乔挽风是真的在看书,祁暮注意到了,这两天她一直在看一本封面上是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老人站在蓝天之下,草坪之上,旁边还跟着一只猫的书。沈熹好像是在看一本竞赛书或者数学期刊杂志,从祁暮的视角看去就是一本大开本的书,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和字母。
祁暮问过乔挽风,乔挽风说沈熹的父母都是东南科技大学教授,还都是理工科,在国家重点实验室工作,从事前端的科学研究。沈熹家里到处都是各种学术期刊杂志,在这种环境的熏陶和父母的有意培养之下,沈熹的数理思维和运算能力远超常人。初中就学了不少高中的数理知识,参加竞赛均能拔得头筹。不出意外,沈熹就能通过高中竞赛获得保送。因此,他才有着闲情逸致去研究更高端的数理知识,而不是整日刷题。
“你也上过衔接班了?”在第三节 课间,祁暮扭头问乔挽风。
“没有啊。”乔挽风仍在聚精会神地看书,没有抬头。
“那你暑假干什么呢?”祁暮好奇地问。
乔挽风抬起头来,回道:“在家学习啊。上午书法国画,下午古筝琵琶,晚上挑灯夜读,没事儿出去散散步。顺便跟我爷爷一起到好几个地方参加了书画展览。”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大佬吧。祁暮再度无言。
“你呢?”乔挽风反问。
“我?打工呗,体验社会的人情冷暖,感受一下王小波先生在《黄金时代》中说的‘生活就是个慢慢受槌的过程’。”祁暮苦笑了一下,很快又幽默的说道。
乔挽风默默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沈熹跟乔挽风一个出身高知家庭一个出身书香名门,都是真正的精英阶级培养出来的新一代精英。
他们一出生就拥有祁暮和邵子铭这样的人可能奋斗半生都难以获得的财富和人脉资源,因此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们自信恣意,他们有着追求“诗与远方”的资本与魄力,因为他们的试错成本比别人低了太多太多。他们不仅成绩优秀,往往都能把兴趣变成特长。
这一刻,祁暮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所谓的“阶级壁垒”。她跟邵子铭一样,都是千千万万普通老百姓中的一员,做很多事情都要考虑成本,他们还需要努力学习通过高考来获得更好的发展空间,才能有更大机会实现人生理想。
不过祁暮心里也清楚,她跟邵子铭还算幸运,学习水平和思维能力都不低,加上足够勤奋,两人也能做到远超同龄人,至少在卷面成绩上不会输给沈熹和乔挽风太多。
在当今社会,的确是个家庭越好越能培养人才的状态,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实在太过重要了。祁暮庆幸,虽然父亲不怎么样,自己至少还有一个明事理,识大体,能力强的母亲。父辈家的那一群人就像一个漩涡,她庆幸自己没有被吸进去。
就这样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去,大家也慢慢适应了这种疲惫的训练生活。对晚上的拉练也没有那么排斥了,反而一路上唱着军歌,一个个都兴奋起来,好像真的在郊游一样。
大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俞若那么精致的保护着,每一次休息都要涂一次防晒,纵使这样,她还是稍微黑了一点,更不用说粗糙无比的祁暮了。
乔挽风倒是没怎么晒黑,她就是那种冷白皮,本来就比同龄人白,加上不弱于俞若的防护,还真看不出来黑了多少。
不管晒没晒黑,大家身体素质都得到了增强是毫无疑问的。就连杨文轩和房煦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每天大呼小叫哭爹喊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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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周一。
后天军训就要结束了,上午训练的时候,陈教官说道:“各位同学,今天和明天是最后两次拉练。大家在过去一周里都很辛苦,这两天的拉练大家采取散步的形式即可,就当是放松放松身体肌肉了。”
说完,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这日子终于要到头了。”杨文轩摘下军帽,苦笑着说。
“我觉得挺好的,我又瘦了哈哈哈。”房煦笑道。
俞若撇撇嘴,“谁要让祁暮打断腿来着?还是训练量不够。”
乔挽风黑了难以看出来,但是瘦了绝对能看出来。祁暮看到了她的肩颈线条更加明显,锁骨也更加突出,坐在一起时偶尔的胳膊肘相碰祁暮都怀疑自己撞骨架上了。这样太过削瘦,也不健康啊。
下午祁暮进班的时候,乔挽风一如既往地早早到座位上看书。不同寻常的是,祁暮坐下后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味。仔细闻了闻,祁暮确认了是中药味。她还发现,越靠近乔挽风,这种中药味就越明显。
乔挽风这是喝中药了?祁暮心想。
乔挽风察觉到了祁暮的异状,祁暮见对方看过来,索性开门见山:“你是喝中药了吗?身体哪里不舒服啊?要不然下午别训练了?”
“没关系,一点小病而已,不碍事。”乔挽风笑笑说,“再说了,晚上拉练不就是散散步吗,应该没什么的。”
下午训练的间隙,祁暮看向乔挽风时,感觉她状态不是很好,嘴唇都比平时少些血色,面色也苍白一点。祁暮本来想上前问问,但是她作为基准兵被叫去为后天的“阅兵”开会去了,也没来得及问上。
等她开完会回来,大家都解散了。祁暮也得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垫垫来应对晚上的拉练了。
晚上在景山公园见到乔挽风时,她气色比下午好了不少,看上没那么难受了,祁暮也放下心来,跟身后的俞若一路走着,有说有笑的。
“哎,前几天一路跑下来,今天突然散步一样地走在这景山公园,顿觉这景色都柔和了不少呢。”祁暮说道。
“是啊,哎,要不咱俩待会拐角处偷偷溜了吧,前面的大湖上有一处景点,就是那座发光的桥,景山公园必定打卡之处,咱俩去那里拍照吧。”俞若兴奋地说。
“别了吧,咱俩着都在排头的,太引人注目了,就这样溜了教官肯定会发现的,到时候要扣咱班风纪分的。”祁暮担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