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天到现在还没能吃上口热饭热菜!”
“好好好!”谢谙也不敢得罪这祖宗,忙不迭点头答应,三步一回头,磕磕绊绊终于走了出去,借着昏暗的天光走到厨房。
叶汀兰家虽说算不上富裕,可也不是绳枢瓮牖之辈,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
谢谙在厨房里绕了一圈,才发现天色越来越暗,拿起灶边的火石点燃了烛台上那仅剩半截的蜡烛。橘黄的烛火慢慢跳跃着,极为霸道地驱散着屋内的黑暗,十分强势地捍卫着自己的领地。
谢谙认真地淘着米,如那勤快的小媳妇儿任劳任怨地生火煮饭,把厨房里的有的食材全部利用起来,煮了两菜一汤。
待最后的三鲜汤出锅的时候,陈无计就如那闻见肉香的狗似的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又匆匆忙忙跑到碗柜里拿了个几乎有半个脸盆大的碗,在谢谙错愕的目光中盛了足足五勺的饭,本来还想盛第六勺的,却被谢谙出声阻止了。
“你再盛的话其他人就不要吃了。”谢谙道。
陈无计实在是饿疯了,也没同他计较,趴在灶台上,夹起半块红烧茄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活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的人。
“你慢点吃。”谢谙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这副吃相,忍不住提醒道,“对了,叶姑娘同他父亲那边怎么办?可用送过去?”
“不用。”陈无计嘴里咬着半截青菜,含糊不清地说道,“叶老伯之前喝了药已经睡过去了,至于叶姑娘,我之前塞了两个馒头给她,她还没吃几口就吐了,想来也是吃不下饭的。”
谢谙本来都快信了,倏地瞥见陈无计那一只再次伸向蒸桶里的手的时候,登时有些无语,谁能想到堂堂青虬赫赫有名的药师竟然为了一口饭抛弃自己的病人。
谢谙盯着那已经见底的饭,又看了看一脸心满意足擦着嘴的陈无计,心力交瘁,认命地继续生火煮粥。
“对了,沈晴鹤没什么事。”吃人嘴短的陈无计原本都走出去又折回来,勾着脑袋对谢谙说道,话里还不忘夸赞自己,“在我妙手回春的医术之下那点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了。”
“对了。”说着,陈无计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青花瓶,扔到谢谙怀里,“这个是凝脂膏,抹在伤口上,早晚各一次能够加快伤口愈合,还能祛疤。”
“就算是你这顿饭的酬劳。”陈无计端着大爷姿态,高傲地甩了甩头发,觑了眼谢谙,状似不经意道,“现在这里算起来总共三个病患,我一个人精力到底有限。”
“我在这陪着。”谢谙收好凝脂膏,非常上道地接过陈无计的话,眉眼轻弯,“帮你打打下手,顺便煮个饭。”
达到目的的陈无计心里陡然乐开了花,可面上又绷着,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感激道:“那就劳烦谢侯了。”
在陈无计走了没多久,谢谙的粥也总算煮好了,分了三个碗盛好之后放在榉木托盘是上小心翼翼地端了出去。
叶父诚如陈无计所言已经歇下,叶汀兰倒没有,在屋子里兜兜转转不知做些什么,斑驳的身影被烛光拉长倒映在门纱上。
谢谙停住脚步,伸手在门前敲了敲,低声道:“叶姑娘。”
“怎么了?”回答谢谙的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最后方才叶汀兰那虚弱的嗓音。
“起来喝点粥吧。”谢谙道,“刚刚熬好的青菜粥。”
“侯爷?”叶汀兰愣了愣,不太确定地问道。
“是我。”谢谙应道。
叶汀兰没有立刻回答,窸窸窣窣的声响隔着门缝清楚传入谢谙耳中。
“叶姑娘身子不适便不必多礼了。”谢谙猜到叶汀兰定是急着出来,忙出声阻止,“叶姑娘现在可方便?若是方便的话我就进来了。”
“方……方便。”刚刚走到门边的叶汀兰闻言又趿拉着鞋子走回床边,重新躺下。
谢谙这才推门而入,瞥见叶汀兰的那苍白的面色以及手臂上缠着的厚厚绷带,不免有些惊奇那贼人为何会潜入叶家,有陈无计跟沈晴鹤两个男子在这,那贼人也是瞎了眼。
事情已然发生,谢谙也不好再揭人伤疤,放下粥,安慰了几句便走了。
叶汀兰直到那门重新阖上时方才回过神,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盯着桌上那碗泛着热气的粥陷入沉思,眼尾渐渐染上几分愉悦。
谢谙陪着沈晴鹤喝完粥,耐心地收起碗,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这才想起陈无计给自己的凝脂膏,又重新放下托盘,对沈晴鹤道:“晴鹤,你先去床上趴着,我给你抹点药。”
“抹药?”沈晴鹤侧过头看了眼刚缠好的绷带,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反正伤也不重,三两天就能好。”
“不行!”谢谙果断拒绝,“抹药好得快,有我在你还怕什么麻烦。”
沈晴鹤见自己拗不过谢谙,只能褪去上衣,重新趴回床上。
谢谙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伤口已被清理干净,比初见时好了很多。
“对了,晴鹤,你这是怎么受的伤?”谢谙一边抹着药,一边问道,脑子里仔细回想着之前的经历,他一直把沈晴鹤挡在身后的,不可能会受伤。
“为救叶姑娘受的。”沈晴鹤颇为羞愧地把脸埋在被子里,闷闷道,“那贼人狡猾,本以为昏过去了,谁知又突然窜起来,没能躲过。”
“我就不该放你一个人在这。”谢谙自责不已,指腹再次挑着膏药抹在他伤口上。
沈晴鹤外表看起来瘦弱,脱下衣服倒不觉得。上半身白皙精壮,背部两块肩胛骨高高凸起,与蜿蜒的脊椎构成深谷沟壑。烛光温柔地描摹着这优美流畅的线条,最终不甘心地停留在稍稍凹陷的小丘,汇聚成光晕,隔着亵裤巴望着更遥远的地方。
虽说谢谙一直注意着手下的力度,可指腹结着薄茧,不可避免地在那白玉般的肌肤上落下圈圈红痕,越看越觉得灼眼,脸颊有些发烫,目光四处乱瞄。
“药抹好了么?”久久不见谢谙有下一步动作的沈晴鹤试探性地开口询问,作势欲起身。
“没……没有!”谢谙回过神,磕磕绊绊道,“还……还差一点点,别,别乱动。”
“你怎么了?”感觉到谢谙的不对劲,沈晴鹤拧了拧眉。
“没事!”谢谙心虚地拔高语调,故作轻松道,“就是有些不好意思,你这细皮嫩肉的,我又下手没个轻重,这不把你背都弄红了。”
“不像二哥哥。”
谢谙声音戛然而止,猛然想到还在客栈的江景昀。
“大哥?大哥怎么了?”
谢谙顿时如遭雷劈,神色讷讷,没有任何反应。
“哟!都过子时了,怎么还不睡?”适巧散步消完食回来的陈无计从门外路过,诧异地看着二人。
“过……过子时了?”谢谙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天不是才刚亮吗?怎么可能过子时?”
“谢侯真会说笑。”陈无计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漆黑的天幕以及点缀的繁星,“时候不早了,谢侯还是歇息吧。”
谢谙再也坐不住,胡乱趿拉着鞋子往外冲。
作者有话要说:
当你对象忘了你的生辰。
谢谙:这个……得看原因吧……我也不敢乱答,怕楼下打我。
江景昀:参考下文吧。
谢辞:这都能忘?打死丢了吧,换过一个。还有,舅舅!等等我,我来给你过生辰!
沈晴鹤:忘了就忘了吧,反正我也不喜欢。
陈无计:不好意思,没对象,感觉这辈子都没有了。
顾行止:忘了?那就问问我那一车面包人答不答应。
第57章 江老二,我来给你补生辰
细碎的星辰点缀着深蓝的天幕,许是不甘心孤寂,邀着周遭的繁星三三两两聚成一堆,汇入浩瀚天河。薄云热情地借着夜风巴望着渺渺吴钩,流下串串皎洁。
更夫打着呵欠,拎着灯笼逐着长影,睡眼惺忪地敲响手中的竹梆子,如文人摇头晃脑诵读文章般抑扬顿挫四声响之后。把自己那点瞌睡也给掐得粉碎,扯着粗厚的嗓子在寂静的街巷间来回飘荡:“四更天至,寒潮夜临,闭门锁户,用火需慎,切莫近身。”
在更夫走后不久,一抹颀长的身影踏着月色匆忙而至,藏青色的描金长靴踩碎地上一滩水好不容易积蓄着的清辉。
积水不甘心地在那双长靴上留下足迹。
那人浑然不觉,足尖轻点,纵身跃入一旁的客栈,攀着敞开的窗户翻了进去。
客栈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内仍旧燃着一豆孤灯,幽幽烛火倔强而又不肯服输地对抗着无尽黑暗,似那三九天里傲雪凌霜的红梅,北风呼啸间也难摧风骨。
谢谙走到那屋门前停下脚步,几次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反复做了不知多少遍,心如擂鼓,光洁的额头上蓄着薄汗,在廊间的烛光下散发出珠玉般的光芒。
谢谙深吸了一口气,一双手在衣角上反复擦拭着掌心沁出的热汗,重新收拾好心情准备敲门时,就见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清冷的凤眸。
谢谙看着江景昀身上穿着正好是自己给他买的衣裳,老板剪裁过后的尺寸正好合身,把他那修长匀称的身材很好的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