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你大爷!你他妈刚刚不也没抓到?”胡禄佤忍无可忍,指着贺阑破口大骂,转过头吩咐着身后的暗兵,“所有人听令!给我拿下贺阑!”
虽说大家害怕贺阑,可说到底还是得听自家老大的话,不然的话吃苦的还是自己。
场面再一次混乱起来,铁器摩擦声,痛苦的哀嚎声以及皮肤撕裂的沉闷声交织在一起,跟大年三十的鞭炮似的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谢谙背倚在石壁上,一只手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听着外面狗咬狗的戏码,几次忍不住好奇想要探出头一看,可碍于被发现的风险,只能硬生生忍着。
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谢谙正准备偷偷看一眼,忽觉后背一沉,隔着薄透的衣料触碰到一处滚烫。
谢谙猛地回过神,转过头看着沈晴鹤,只见他脸红得跟擦了胭脂似的,原本明亮的眸子仿佛被蒙上一层薄纱,敛去了记忆中的光彩,空洞无神。
谢谙抬手摸了摸他额头,烫得吓人,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被沈晴鹤捂住嘴。
沈晴鹤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极力克制着往下垂的眼皮,薄唇一张一合,无声说道:“没事,莫急。”
沈晴鹤轻轻推了把谢谙,佯装无事地站直身子,哪知用力过猛,脑袋磕到后面的石头,扑通一声直接撞进谢谙怀里。
而这回谢谙也总算知晓沈晴鹤为什么会发烫了。
从沈晴鹤的左肩一直蔓延至右侧腰部不知何时被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衣裳被鲜血染得通红,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伤口两侧的皮肉倒翻过来,沙子和着血渍残留在一旁,不时追随着溢出的鲜血去那更远的地方。
谢谙瞳孔骤缩,呼吸都跟着乱了节奏,抱着沈晴鹤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感受到沈晴鹤那愈发薄弱的呼吸,恐惧再次袭上心头,鼻子一酸,瞬时忘了场合,哑声道:“晴鹤。”
避世结界只能阻隔人的气息,并不能阻隔声音,是以,谢谙一说话就让外头的人给听见了。
原本还气势汹汹与贺阑干架的胡禄佤登时乐开了花,指了指前方被藤蔓占据地盘的石缝,打了个手势。
而那些原本躺在地上的暗兵们齐齐诈尸般站了起来,恭恭敬敬朝贺阑鞠躬,浑不在意地抹了把脸上的血,然后握紧手中的利刃,猫着腰朝谢谙的方向靠近。
“贺长老,方才多有得罪,抱歉啦。”胡禄佤揣着手,乐呵呵地说道,“我发现这两人修为不低,又狡猾得很。我这里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是蚊子也飞不出去。”
“这阴阳盘没有指示,便说明人还在里面。”胡禄佤得意洋洋指了指正前方石壁上高悬的一面类似于罗盘的东西,“恰好贺长老来此,我也便想着将计就计,那两人急着走,肯定会选择趁乱逃跑了。”
“方才多有得罪,实在是对不起。”说罢,胡禄佤又极为虔诚地朝贺阑鞠了个躬。
贺阑目光深邃,直勾勾地盯着胡禄佤,眼帘轻掀,似嘲非嘲道:“你倒是聪明。”
“长老谬赞。”胡禄佤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阑不语,转过头看着朝谢谙藏身的那道石缝围堵的人群,指尖燃起一道蓝色的符咒,悬于空中化作千斤巨斧,于半空中将那藤蔓给劈下,连带着两处的山石也跟着四分五裂。
谢谙在说出话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一只手揽着沈晴鹤,一只手握着有钱,想着来一个宰一个,可不曾想头顶的石头突然炸开了,前面是断不能出去了,只能试试上面。
于是乎,谢谙毫不犹豫,朝前面打出两道灌满灵力的掌风,足尖轻点,带着沈晴鹤从上面脱身。
“贺长老这是什么意思?”本来以为可以守株待兔的胡禄佤看见谢谙从头顶飞过,心头涌起一股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无力与疲惫,登时拉下脸,气鼓鼓地瞪着贺阑。
“你足智多谋,他们是逃不了的。”贺阑面无表情道。
“追!”胡禄佤见贺阑分明是为自己之前摆他的那一道出气,气得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断释放追踪符咒,带着人往谢谙逃跑的方向追去。
看着众人消失的方向,贺阑轻轻扯了扯嘴角,眼尾的嘲讽之色渐浓。
“小阑阑。”一只金雀扑扇着翅膀而来,缓缓落在贺阑面前的石头上,圆溜溜的眼睛里带着促狭。
贺阑脚步一顿,侧头看着金雀。
“你还真是闲得慌。”金雀无奈叹了口气,“差不多行了啊,不然的话哥哥我可得生气啦。”
贺阑抿了抿唇,背在身后的手微微蜷缩着,低垂的眼帘掩饰着眸里一闪而逝的深色。
“快点到我在这来,今天可是好日子,得为你庆祝庆祝,我可点了一桌子好菜呢!你可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啊。错过了这次,以后可就再没有啦。”金雀在石头上来回蹦跶着。
贺阑上前一步,指尖凝结出一簇微弱的白光,在金雀脑袋上轻轻点了点,原本还活泼好动的金雀须臾间散作点点金光,如那点缀着苍穹的繁星,最后没入浩瀚苍穹中,留得无尽黑暗。
相比较于来时,谢谙十分顺利地从洞窟内逃了出来,破旧的乾元观依然倔强地挺立着,之前在下面碰上的食畜正在树下快活地啃食着不知死了多久的野兔,见着谢谙,吓得赶忙跑了,跑到一半还不忘捡起被它遗忘的兔子。
谢谙手里捻着诀,在洞口布下一道结界,又在传音阵里通知无常,简单交代了一些事宜后瞥了眼天色。
红日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隐于巍峨群山之中,亲昵地揽着云彩耳鬓厮磨,不曾想把它羞得红了脸,迟迟不肯随清风远去。
谢谙只当是天才刚亮,想着时间还早,便直接去找了陈无计。
此时的陈无计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在这破地方,收的钱少不说,干的事还特别杂,因着叶汀兰又受伤了,就连做饭这等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自己做饭还好说,问题是辛辛苦苦忙活半天,自己还没能尝上。
“谢侯。”
陈无计坐在板凳上,低头看着浓稠白皙的米粥就这么和着黄泥,心中泛起一股七仙女看中了那卖身葬父的董永之后,宁愿剔除仙骨也不愿回头多看一眼老父亲的悲哀。
“一个时辰。”陈无计扳着手指,继续说道,“我。”
“别啰嗦了!快来看看晴鹤!他受伤了!”谢谙也不给这被女儿抛弃的老父亲说话的机会,连带着把老父亲吃饭的家伙也给踹开了。
陈无计:“……”
我他妈就不该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说第一次做饭的经历。
谢谙:第一次做饭?记不太清了,反正打是没少挨。
江景昀:不做饭。
谢辞:+1
沈晴鹤:+1
陈无计:参考一下正文吧,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有钱花不出去的憋屈感,谁还能给我一碗粥?
时间久了都忘了我写的是虐文,刀子又该磨一下啦~
第56章 江老二,我来陪你过生辰
“怎么样怎么样?到底怎么了?”
谢谙围在床边,不间断地询问着陈无计。
陈无计本来因为粥被打翻了而生气,起初还会看在钱的面子上勉强答上一两句。奈何谢谙太唠叨,颠来倒去都是同样的问题,他也懒得回答,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陈无计打定眼不见为净的主意,谢谙可不如他愿,凑上前用手撑开他的眼皮,迫使他看着自己。
“……”
陈无计猝不及防被他这一动吓得给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刚捏好的银针险些扎到脸上。
陈无计深吸一口气,终究忍无可忍,啪的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惊得桌上的茶壶都跟着东倒西歪,里面盛着的茶水也跟着四溅。
“你他妈再叨叨一句试试!”陈无计脾气上来了就是天王老子也照骂不误,一张俊脸因愤怒而变得狰狞,指着谢谙的鼻子,凶巴巴道。
“老子都跟你说了人没事人没事,不就是被砍了一刀吗?至于么?之前景王为了救你被火烧伤成那样也没见他吭一声,也没见你这般过问。他沈晴鹤好歹是个大男子,又不是玉做的,一碰就碎?”
“我都跟你说过三遍了,沈晴鹤并无大碍并无大碍并无大碍!背上的伤虽然看起来吓人,但也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虽然我说过他身体虚,可他好歹也是修行之人,有灵力护体,这么一点点皮肉伤,再发点小烧再正常不过。你何必紧张兮兮的。”
陈无计顿了顿,指了指对面屋子里的咳得恨不得把肺咳出来的叶汀兰,阴着脸道:“听听,那才严重呢!被贼人划了一刀,虽说口子小,但也够这小姑娘受的了。”
“怎么样?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陈无计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最后说累了,干脆放下手中的银针,抱着胳膊,优哉游哉地看着谢谙。大有一副谢谙再啰嗦一句他就提壶酒来陪他唠嗑的阵势。
“没……没有了。”谢谙那颗在深渊里坠落许久的心脏再陈无计这劈头盖脸的怒骂中奇迹般地回归原位,在五脏六腑内憋了许久的气终于得以舒缓。
“没有就滚!”陈无计的火可没这么快消下去,白了他一眼,粗声粗气道,“你要是闲着无聊就去厨房煮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