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别扭的小师弟,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
旺旺挥挥爪子,打断谢载月的思绪,“他怎么霸道了,我又怎么记仇了,你倒是说清楚。”语气十分不满。
谢载月抓住那双乱动的肉爪子,笑道:“就算连斐见到,也要认你当个兄弟,哦,不认你当个宠物。”
旺旺扭扭胖胖的身子,想要从谢载月手中挣扎出来。
“唉,也不知道还不能再见到他。”那边谢载月却黯然起来,声音低沉道:“段大人说户籍上根本查不出连斐这个人,不知道是师父当年忘了给他上户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会的。”旺旺忽然直起上身,凝视着谢载月,万分郑重的答道,“你会见到他的。”
谢载月当旺旺在安慰自己,揉揉它的脑袋,接着往外看了一眼,“颜大人他们在说什么呢,怎么这么久了还不结束。”
院子里,颜寒端正的坐着石凳之上,横波和段乾坤则均一脸郁闷的站在他面前。
“陛下,八成是他做的,否则我们早都有所察觉了。”段乾坤认真道。
横波思索道,“载月被陛下带回地府后,他便消失了,这次回来难道还是因为载月?”说着往屋内看了一眼,见载月正抱着旺旺玩闹。
段乾坤沉默片刻,小心建议道:“陛下,不妨先静观其变,毕竟我们在明他在暗,知道他想做什么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横波点点头,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颜寒目视前方,想起了那个掀起两界风云的恶灵。
他修为深不可测,性子残忍冷酷,为了达成目标从来不惧牺牲一切。他利用过载月,伤害过载月,还对载月有着疯狂的占有欲。
颜寒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下意识摸摸眉间红痣,半响,低声却坚决道:“他,必须魂飞魄散。”
说罢,站起身,面色如常的进了屋。
颜寒刚将旺旺从谢载月怀里赶出去,刘渝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一进小院,发现段大人正如思想者般,站在石桌旁沉思。为了不打扰大人思考问题,刘渝改为蹑手蹑脚,悄悄地进了室内。
“颜大人!谢大人!”老刘压低声音,但兴奋之意还是溢出言表,“汴城里但凡有夹竹桃的商家、农户,不论他们为啥种,我全都找来了。”
“不错,老刘很敬业!”谢载月表扬道。
刘渝心花怒放,真心实意道:“能遇上颜大人这样的好领导,那是我老刘的福气。”
谢载月:“……”大理寺内,溜须拍马的风气真的要整顿整顿了。
汴城内种植夹竹桃的人并不多,只有两家经营苗圃的农户,三个卖花的商人而已。
提起夹竹桃的毒性,几人更是不知,纷纷表示自己的知识点增加了,心内也十分后怕,以后一定不会轻易去摸这花。
刘渝很满意大家的觉悟,在一旁频频点头,顺便赞道:“汴城百姓觉悟就是高。”
颜寒展开赵新南和钱相的画像,问道:“这俩人你们可见过?”
刘渝示意大家上前看看。
众人围上来看了一阵,一位农户突然指着赵新南道:“这不是赵记的老板?”
颜寒淡淡道:“你认识他?”
农户急切道:“赵老板就在我那买过夹竹桃,我得赶紧给他普及一下这花的毒性!”
颜寒道:“他可有说为什么要买夹竹桃?”
农户回想一阵,道:“好像说新得了一个香露配方,里面正有这夹竹桃。”
“这配方简直是害人啊!”老刘不禁感慨道。
农户也应和道:“谁说不是呢。”忽然又辩白道:“各位大老爷,当时我和赵老板可是都不知道这夹竹桃有毒啊。”
老刘道:“没说你知道,激动个啥。”
农户讪讪低下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你们几个先散了吧。”上首的颜寒发话了,堂下众人如释重负,你争我抢的告辞而去。毕竟没人愿意在大理寺多待,即便少卿大人他美如名画。
颜寒继续安排道:“老刘,请赵新南明天来一趟大理寺。”
老刘道:“下官下午就把他押来。”
“不,下午还有别的安排,咱们得走一趟钱府。”颜寒站起身,简单吩咐道。
刘渝道:“好,下官这就去准备准备。”
颜寒颔首。
第三十一章
钱相的宅子门脸巍峨,日光下斗大烫金的钱府二字熠熠生辉,两扇朱漆大门足有三人臂长,门口两只石狮子也威武霸气,一看便是非凡的人家。
只不过此时的钱府到处挽着白花,挂着白灯笼,来来往往的人也是通身素衣,不苟言笑,处处肃穆又悲凉。
面色苍白的钱夫人,领着披麻戴孝的一双儿女,将大理寺一行人迎进门。
“颜大人,案子可有进展?”钱夫人一边带路,一边幽幽叹气。
颜寒沉默片刻,只道:“钱夫人,请节哀。”
钱夫人苦涩一笑,艰难道:“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便追随老钱而去了。”
刘渝安慰道:“钱夫人同钱老爷伉俪情深,让人钦佩,但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夫人珍重。”
钱夫人摇摇头,默默不语的行路。
谢载月望着钱夫人身侧两人,忽道:“岳大姐,不知小姐公子如何称呼?”
钱夫人转过身,指指儿子,介绍道:“钱露,今年十七。”又拉过女儿:“钱胭,今年十三。”
钱胭躲在母亲身后,不出声,钱露倒是大大方方的行了个礼。
谢载月道:“岳大姐,让钱公子带着我们即可,您去休息休息吧。”
钱相是钱夫人深爱的丈夫,也是钱家如今的顶梁柱,可以看得出,他这一死,钱夫人不过是勉强支撑,精神和身体都在崩溃边缘。
钱夫人泫然欲泣,客气一番,见谢载月坚持,便也不再推拒,转而吩咐道:“露儿,你陪着大人们,胭儿扶我下去坐坐。颜大人,还望恕我招待不周。”
颜寒道:“无妨,夫人好生休息。”
钱夫人点点头,步伐虚弱的离开了大部队,向卧房走去。
钱露面露担忧的目送母亲远去,接着比了个请的手势,道:“父亲的书房就在前面,颜大人、谢大人、刘大人请。”
“钱公子,我只比你大一岁,就别叫我大人了,叫我一声哥哥吧。”谢载月与钱露年纪相仿,干脆称兄道弟,攀起关系来。
钱露微微一笑,道:“谢兄。”
谢载月满意的点点头,心道要让他放下心防,才能更好的了解情况。
转过一个小弯,钱相的书房便出现在眼前。
书房很大,也算雅致,只见书房内竟有三面墙都放着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放着各色书籍。
谢载月环顾四周,感慨道:“钱相倒是个饱读之士。”
钱露点点头,“家父秀才出身,后来虽然从商心中还是不忘读书人那一套,没事便读书写字画画。”
谢载月捡起一幅画,徐徐展开,只见上面绘着高山流水,却不似汴城风物,左边还提着一句:“盛景难在,人各纷飞”。
钱露看了一眼画,介绍道:“父亲出生岭南,为了考取功名才来汴城,谁知道没能入朝为官,圆了平步青云的梦,反而在商海沉浮近二十年。想必他也是偶有感慨,才画了这幅画,写了这句诗。”
谢载月点点头,又仔细去看这画,只见这高山半山还有一座小小的八角凉亭,里面坐着数人,有男有女,好不热闹。他们有的举着酒杯畅饮,有的奋笔疾书,看样子正在吟诗赏景。
谢载月问道:“看着这亭内数人,都是你父亲从前的好友?”
钱露摇摇头,道:“这我倒是不知,只听母亲提起过秦记老板和父亲有故。”
又是秦言。
“颜大人、谢大人,你们看,钱相的美人图画的还真不错。”老刘正在窗边看另一幅画。
谢载月好奇的走过去,垂首一看,只见画上是一位妙龄女子,一身霁色衣衫,目光沉静,笑容温婉,双手叠于小腹,斜倚榻上,露出半截手腕,隐约戴着碧绿色玉镯。
“这是?”谢载月问道。
钱露瞥了一眼,解释道:“父亲一时兴起之作,世上并无此人。”
谢载月看着画中的姑娘,忽然神色一动,目光盯在那枚玉镯之上。
接着,他又不动声色看了几幅画卷,其中有的单纯绘景,有的也描摹高朋满座的宴会、好友结伴而行的出游。
谢载月道:“钱相画工倒是不错,不知道贤弟可否送愚兄几幅?”
钱露大方的摆摆手,道:“我父亲这些画,只有他自己喜欢,我与母亲妹妹从来看都不看,谢兄喜欢什么尽管挑。”
谢载月挑了几幅有人物的画作,又将方才老刘找到的那张美人图也卷卷系好,准备一并带走。
颜寒忽然道:“钱记以后便要交到你手上了,钱公子还请振作。”
谢载月一挑眉毛,心道颜大人何时学会关心人了?这么亲切,八成是为了套话。
果然,钱露苦笑一声,低声道:“以后的钱记……命运还真的不好说。”
颜寒颇有兴致问道:“哦?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