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晃脑道:“使不得使不得!当家的吩咐了!这是逃跑路线,地图上画着呢!小姐只能在这里看着,等大少爷他们出来!”
“那还有什么意思?”时逢笑朝她瞪了一眼,借着原主力大如牛,用力一推,直接把八喜从墙头上推了下去,眼看着小女娃子跌了个狗吃屎。
墙根底下“哎哟”一声,八喜的屁股差点摔成了两半。
时逢笑手撑着墙头往下一跃,整个人顺利着地,踉踉跄跄,很快站稳。
“走走走!看看大哥他们在哪儿!”
她把八喜拽起来,大步流星就往院子里走。
由于过度兴奋,时逢笑甚至忘了这不是在飞渺山,直接把人家后院当成了她玩耍的小花园,大摇大摆,十分嚣张。
人还没走几步,后院东厢突然传出一声空明寂寥的古琴音。
咚地突兀响起,把她和八喜双双惊了一跳。
八喜反应极快,手臂一勾,直接把时逢笑拉到了一处假山后,两人就地猫腰,藏了起来。
接着又是咚咚咚几声琴音——
假山旁海棠树上的喜鹊昂了昂头,黑眼珠滴溜溜打转。
随后琴音急骤,如珠落玉盘,抑扬顿挫,曲调铿锵有力,响彻耳畔。
时逢笑好奇,大半夜的是谁这么不道德,都不顾别人要不要睡觉,眼下三更天,好梦正酣的时间点呢。
想来这人十有八九是个缺心眼儿的,时逢笑悄悄探出了圆乎乎的脑袋。
就着夜色,寻了琴声望出去。
东厢外的石桌上摆着一方乌漆嘛黑的古琴,琴前端坐一人。
那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白皙,五官姣好。
时逢笑眼睛都直了,只见那人漆黑的头发高束成马尾,纤瘦的肩背挺得笔直,身着一件雪白暗纹箭袖袍,一旁的海棠花临风凋落了几瓣,飘下来刚好枕上抚琴的葱削之手。
“咦?”八喜从时逢笑的腋下钻出头来,眯眼笑道:“小姐看起这男的了?要不要抢回去当压寨姑——”爷。
“闭嘴!”时逢笑低训一声,伸手捂住了八喜的嘴巴。
正当此时,琴声戛然而止。
缺心眼儿的抚琴人蓦地起身,一双盛满星辰的深邃凤眼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谁?!”
哎呀,被发现了。
时逢笑愣在原地,尴尬地勾了勾唇,在对方警惕的眼神下,信步走了出去。
“那个,你,你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吗?”
“……”
那人并未答话,时武带着一群土匪却已经打劫完毕,提着刀刚奔到后院,两边撞个正着。
抚琴人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些黑衣人,下意识捞起放置一旁的长剑,锵地一声拔了出鞘,剑尖指向时武。
时武半蒙着面,眼光锐利扫了对方一眼,淡淡道:“识趣就别出声!老子只求财!”
那人顿了顿,正欲收剑。
八喜却在此刻冲了出来,对着时武吼道:“大少爷!小姐要把他抢回去当压寨姑爷!”
……
时逢笑满头黑线,杵在那里傻笑着朝“地主家的傻儿子”摆了摆手。
她大概能猜到这人此刻内心的阴影面积,不光遇到了抢劫的,劫了人家的财,现在还要劫人家的色,的确不厚道。
时武听了八喜的话,嘿嘿笑道:“都退后!我给小五抓他!”
说罢拔刀就朝人冲了过去,两边噼里啪啦打作一团。
院外马蹄声来,众土匪放弃观战一阵慌乱。
梁上的土匪探子冒出了头站得老高朝里大喊:“官兵来了!少爷小姐!快——”
他连跑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嗖”地一声,一只飞箭正中他胸口,把人射了个对穿从梁上一头栽倒!
他倒下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在时逢笑的脚边。
时逢笑后背一麻瞠目结舌,整个人吓得挪不动脚。
她尖叫一声急忙蹲下去扶起那土匪,土匪的手伸到半空,嘴角流血气若游丝道:“大……小……小姐……快走……”
她认得这孩子,七八天前她摔裂了时正岚的老笔洗,这孩子在她被罚禁闭的小半个时辰里给她送过零嘴!
时逢笑一时红了眼眶,虽然他们干的就是坏事,可也没坏到,需要赔去性命的地步啊!
那边时武还没擒下来人,一边打一边往时逢笑这边退。
“小姐!还抓他吗?!我们得赶紧走了!”八喜挡在了时逢笑身前,生怕再有箭雨飞来,把她家小姐射成筛糠。
作者有话要说: 必须抓!
☆、洞房
时逢笑怒从中来,对着时武旁边的土匪们喊话:“一起上!抓住他再走!过来两个人!把这孩子抗上!”
土匪们听了她的命令,立即一哄而上,很快就擒住了那人,顺着规定的路线逃出。
时武和八喜,一人抓时逢笑一只胳膊,架起她跳上了墙,翻身而过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芙蓉城外官道上,接应的马车载满金银珠宝,赶车人扬鞭,马蹄溅起尘土,风风火火往飞渺山赶。
时至天光破晓,鸡鸣狗吠,一行人风尘仆仆,总算回到了齐天寨。
寨门口,马车将将停稳,时逢笑撩起帘子跳下去,一言不发地往寨里走。
在外面相迎的时家夫妇和她另两个哥哥一头雾水,等八喜跑来,戚满意才拦下人问:“你和小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谁惹她生气了?”
八喜眉头微皱,认真回答:“有个小兄弟没了,就死在小姐面前!”
“不是说让你们不动手的吗?”时正岚眉间皱成了川字。
时武这时打马上前:“爹!娘!不晓得咋个回事,有人报了官!”
“好了好了,大哥也累一宿了,先回寨里吧。”时文朝身后摆手,一行人这才入了寨子。
时逢笑一回去就躲在自己房间,蒙着头磨到了大下午。
一想到有人死在她眼前,就实在睡不着,等她迷瞪着眼睛好不容易睡过去,却又被八喜的大嗓门儿给吵醒。
“小姐!小姐!吃饭了!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你要变猪啦!”
八喜手里提个食盒,把门拍得都快散架。
云被里的时逢笑一把掀开被子,很是烦闷地下床打开了门。
她眼珠朝着八喜一瞪,起床气相当明显:“催命啊!我才刚睡着!”
八喜笑眯眯举起食盒:“小姐莫气了,有红烧野猪肉!叮叮!”
“滚犊子,我不吃!我要睡觉!”
时逢笑并没有什么胃口,挥手赶人又要关门。
八喜却踏进来一只脚,卡在门边:“你不吃饭,晚上哪有力气洞房啊!”
“洞什么房?”时逢笑闻言挑起了一边眉毛。
“你抢回来的那个压寨姑爷啊,大当家的都布置妥当了,今天晚上咱们就办喜宴,戚夫人说抓太阳不如撞太阳!”八喜笑弯了眼。
时逢笑错身把八喜让进了门,随口道:“是择日不如撞日我的个乖乖!”
“都一样都一样!”八喜把食盒放在桌子上,伸手挠头:“小姐,您什么时候文采这么好了?我打小跟您一块儿长大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关在柴房呢!”
时逢笑坐到桌边,八喜将食盒打开端了香喷喷的红烧野猪肉摆到了她的面前。
大概是因为头天晚上才见了死人,时逢笑一见那盅红烧肉,竟然第一次有了反胃想吐的感觉,她急忙捂着嘴一溜烟儿跑到了院子里。
手扶住一颗老槐树,哇地一口就吐了出来。
八喜见状大惊,急忙倒了杯温水追上去,递水掏帕子,连着给她拍背。
时逢笑脑子里钻出那副画面来,狂吐不止,吐到双眼冒泪珠子,胃上火烧火燎的难受。
“小姐您怎么还没洞房就害喜了!”
害锤子的喜啊!
时逢笑听了只想一把掐死她。
这丫头的脑回路,实在是新奇到令人发指,她不去参加万万没想到,屈了才了。
八喜帮她顺了好一阵气,她才缓过劲来,转身拉着八喜的手腕道:“走,带我去见那王八羔子。”
“谁?”八喜发懵。
“地主家的傻儿子!”时逢笑咬牙切齿。
她话方说完,一个小土匪吭哧吭哧跑进了她的院子。
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小姐大小姐……姑爷要……要……”
“要干嘛?上吊自尽?”
小土匪站直:“很遗憾,他还舔着脸活得好好的,刚吃完红烧野猪肉。”
时逢笑一听野猪肉,转身哇地一口又吐了。
只是她把昨天的隔夜饭早吐干净了,现在吐出来的都是水。
嫌弃地踹飞地上的碎石子,时逢笑稳住身形。
“那他要干嘛?”
小土匪有一答一捋顺了气:“他说要见您!”
时逢笑冷哼一声,她回来的路上就想了个七七八八。
这次打劫出事,十有八九不是走漏风声,而是这家人事先就设下圈套,等他们搬着重物,分身乏术的时候,好出来一网打尽。
还好小土匪们个个精壮,时正岚又事先规划得仔细,他们才能得以平安逃出,有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