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儿稀里糊涂操起阴阳法术,狠话没放直接冲了过去,跟楚溶打了起来。
他们二人的灵力在片刻时间看不出谁上谁下,鸦儿敛了伤人的力道,与楚溶是一攻一守。
没错,楚溶出的是守防,他见招拆招,脸色不佳,敌意很深,但并没有同他拼命的架势,他一直在保护自己,防着鸦儿的灵法攻击。
而鸦儿刚冲到他周围,在楚溶升起灵法防护时,就觉得有一种慑心的感觉,好像被噎了一口,无大碍,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打斗途中,楚溶没有对他认真,处处闪躲,甚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那种被噎了一口的感觉逐渐没有,而楚溶也渐渐加快后退的动作,趁他不注意的间隙,溜腿跑了。
鸦儿停下来,没有上去追,他想也没上去追的必要。回到霜大人的身边后,他看了一眼楚溶溜走的方向,向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和他过招,他为何总是防守,不出力气?”
霜大人:“有何感觉?”
“他身上真的有三降吗?”鸦儿不太信,“我感觉他身上的灵法不足,只够保命,和他对招的时候,有点奇怪的感觉,过了一会就没有了。”
楚溶看起来只比鸦儿大四五岁,四肢健壮,身形修长,长相也清隽,他修炼灵法,气势凌人,加上他刚才突来的厉声,使出来的招式不该软绵无力,躲躲闪闪,像个不健全的残疾人士。
“还是说他另有所想?”鸦儿想,掩藏自己的实力,等有朝一日打的我等措手不及。
霜大人自然也看不懂楚溶的迷幻操作,说:“再看看,九先生是不会错的。”
那边,君安探访街坊回来,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早上刚捡了个妖怪,晚上带回个小孩。
小孩刚从牛棚里钻出来,身上一股难闻的屎味,头发丝沾了不可言说之物,脸上还有不知名的水迹,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惨字。
薛焕十分惊讶这等“活物”,直呼不能看,等到小二把人领到后院从里到外洗涮了两遍,确定身上没有异味,能看出个人样来,再被拉到薛焕面前。
小孩见到一群生人不免害怕,局促的抱着雕栏帘柱不肯向前,全屋子人几双眼睛看着他,看得他浑身起毛颤。
屋子里五个人一个妖沉默了好一会,薛焕才慢慢出声,指着只露出一个头的小孩说:“你还有在外面捡人的习惯?再来一个,我养不起了。”
一个杨静玫就够他头疼的了,这带回来一个小孩,麻烦事肯定更多。
君安在路上听完小孩断续的话,基本摸清是个什么情况,此时不用他开口,自己帮他说了。
“这个孩子是关键,你应该庆幸他是个正常的七岁小孩,什么事都记得。”君安走到那小孩身边,摸摸他的头,让他不必多害怕。
“他在路上都跟我说了,白天他在自家后院玩,忽然凭空出现一个兜着黑袍的骷髅夹着他就跑,那会儿他家里没人,也是,人都堵在楚府门口呢。那黑袍骷髅快要出巷子,被楚澹撞见了,楚澹跟那玩意打了一架,把小孩抢了过来。”
君安歇口气接着说:“据这小孩子所说呢,他被抱着跑了几步,楚澹忽然倒地不动了,他胆小,怕后面骷髅追上来,一个人没敢回家,随便钻进一家牛棚里躲起来,躲着躲着天黑了,他才出来,碰见了我。”
君安说完强调了救小孩的人是楚澹,然后轻声细语安抚抱柱不撒手的孩子,让他自己说。
小孩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他心里怕着,君安让他说,他就照做,用蚊子哼的声音告诉众人,救他的人是楚府的大公子楚澹。
可是他当时太害怕,楚澹倒下后他没有去看他,而是自己一个人跑了。
满屋子的大人,不知是否来兴师问罪的,眼泪不自觉就沾满了眼眶,他抽着嗓,说:“楚大公子是不是出事了,他死了吗?”
“死到没有。”南小回插了句嘴,“这么来说的话,应该能证明楚澹跟这些小孩失踪案无关。我今天听人说,他在路上看见楚澹抢了一个孩子,众人听了他的话自然觉得楚澹就是偷孩子的人,眼下情况看来他并未看清全部就妄下定论了。”
众人因楚溶一句话给楚澹下了死罪,其实已经并不在乎真相了,他们想要的仅是那些更能证明楚澹有罪的证据,以此心安理得。
不允许有异声,一介凡胎□□,面对灾祸无能为力,只好加倍对楚澹的厌恶,才能减少心中的罪恶感。
他们知道自己是无用的,只能癫狂的呐喊,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跪倒在自己的信仰之下,甘愿蒙上了眼睛。
第七十四章
未设身处地,多有盲目。
杨静玫成妖这两年,大多时间待在河底,每天城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有多少关于楚澹的闲言碎语她是知道的,但自己知道又能怎么样?她如何能为他辩解,以她妖之身?还是以永安百姓憎恶邪秽之名?
算了,没有多大意义。
倘若为楚澹再添误解,自己可就罪不可恕了。
“我早就说过了楚澹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但没人相信,大街上的那些人都不信。”杨静玫喃喃道:“他们总是无凭无据的诋毁,不知道为什么……”
她忽而触动,悲从中来,周身随心而动散发出阵阵水腥味,熏得满屋子像是晒了一堆百年的臭干鱼。
众人皆面色难看。
唯有那个扒着帘柱的小男孩鼻子失了灵,往杨静玫那一看,声音依旧小小的。“我邻居家的蔷薇一直都喜欢楚大公子,和院子里的其他小朋友玩的不好,因为他们都说楚二公子好。”
蔷薇是个小女孩,说起她和楚澹的渊源,大概就是小时候被他救过一次。
君安嘴一张:“小朋友多数是一群围在一起,只要有一个不合群的,会马上受到排挤,而人的本能讲究趋利避害,估计你也喜欢楚二公子。”
小男孩:“我不是……”
他摇头,脸色有点红,眉间捎带纠结,嘴上说着不是,却也没有否认的感觉在里面。
“我比较佩服楚二公子啦,可是蔷薇喜欢楚大公子,我想、我想跟她玩,哄她开心,她喜欢谁我就喜欢谁。”
薛焕听得不经暗叹,如此年纪的后生追女孩的方式竟然有这等想法让人敬佩。
虽然心里感慨着,薛焕觉得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法子,讨心上人欢心,哪能不让人心动呢?
他目光有意往南小回的方向一撇,想道,对了,应该是喜欢书的,博闻强识,定是读书读多的结果。
“要是她喜欢猪你也喜欢猪?”彦周讽刺说:“她要是喜欢挖人心肝,你就把自己的心肝挖出来给她?说不定她用你的心肝去救自己喜欢的人,你有点脑子没有?”
小男孩一头雾水:“啊?”
“啊什么啊,自己好才是最重要的,管别人做什么,你死心眼,没气候!”
彦周劈头盖脸的给他教训一顿,将气氛拉到了僵硬的最高点。
屋子里的水腥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妙的尴尬。
君安乍一听立川语气这么凶的说话,出来圆场:“立川,你发什么毛病呢,小孩子心性单纯而已,你至于吗?”他伸手把小孩往身边一拉,小孩立马往他身后一躲,不敢探出头。
“单纯什么呀,傻还不让人说。”彦周嘀咕。
小男孩憋屈的一声不吭,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话得罪这位大人,心里估计很后悔来这里。
过了一会,薛焕把彦周拽到一边,插着腰训他:“能不能好好说话?你当每个小孩都跟你一样,从小在外面坑蒙拐骗,满身贼气?注意点。”
“我说的实话,她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她去死你也去死?”彦周还嘴。
“这哪里一样?你说的太严重了。”
“合理推断,我提前告诉他,让他长点心,别一天到晚跟着别人,把自己丢了。”
他一副不知悔改还睥睨众生的样子,市井流氓二混混,孺子不可教。薛焕复杂的看着他,他觉得立川有时候是有小聪明,但是身上邪气很重,将来走不上正道。
他皱眉摆手:“行吧,你怎么想跟我没关系,但是你离小回和君安远一点,别把他俩带坏了。”
彦周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
质问语气脱口而出,彦周没有意识到,心里隐隐不快。
薛焕盯着他,说:“真的想知道?”
他嘴巴动了动,“你心术不正。”
心术不正四个字重重敲击在彦周的心上,他不可思议:“就因为这?因为我说了那个小孩?”
薛焕冷笑:“你没有自知之明我是知道的,我只是没说,但我眼睛没瞎。”他扫量着彦周,“作为一个在外流浪的人,我没指望你改掉一身臭毛病,我只希望你别伤害我的人!”
陌生人永远都需要提防心眼,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一旦发现有不对的苗头就要及时扼杀,谨防铸成大错。
彦周没有情绪也被他搅出一点情绪,心底多少不痛快,但脸上仍旧平静:“至于么,这是你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