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安还没从混沌清醒过来,还不够消化眼前剑灵护主和李尚年的阴险,朦胧中只觉得李尚年更为可恶,卑鄙无耻的话到嘴边也只秃噜出一个你字,说不出其他什么话来。
剑灵一直挡在君安面前,他嘴巴不张,不言片语,紧盯着李尚年的动作,若他有半分异动,君安的安全是头等大事。
他目不转睛,站的拘谨却又巍峨如山,李尚年说的话并不能让他有所动容,剑灵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信念:眼前的人是敌人,身后的人是仰仗。
李尚年手掌聚拢灵法,阴森森的灵光映照他的脸显得像半面鬼,他一步步往君安的方向走过去,然而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李尚年眉宇忽而一蹙,盯着君安的剑灵若有所思。他仔细看了看剑灵的脸,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那撮记忆在脑海里像流星一样滑过,李尚年感觉差一点自己就能想起来在哪看见过这张脸,但越到这时候就跟他开玩笑似的,死活想不起来。
“你……”李尚年不由自主想要开口问出那句“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不过可惜,君安见他发愣,以为他在憋什么坏水,一个上前,挥手丢出一击灵法攻击,李尚年反应尚快,及时躲过,转身一掌回击。
剑灵速度没有这道灵法快,他本想挡在君安前面,却只能接住君安受伤往后退的身体。
剑灵不再坐以待毙,他持沧澜剑与李尚年过招,两人打着打着,小小的剑炉房限制了他们大展身手,于是两人从屋子里打到了外面。君安想要亲手杀了李尚年这混蛋,但首先他得解决这混蛋身边的跟屁虫。
有句话说,姜还是老的辣,李尚年毕竟实打实做了这么多年金丹长尊,功力自不能小觑,剑灵不过是依附于剑器而生的灵物,纵然天生灵气,也还没经过打磨,想以己之力打败李尚年,还是妄想。
就算同归于尽,也还高看自己。
剑灵拼尽全力,也只在李尚年的脸上划了一小道痕迹,他根本近不了李尚年的身。
李尚年得意:“想杀我,做梦!”
他双手腾飞捏法诀,最后一击带来的杀人的快感让他尝到了胜利的滋味。这就是他想要的,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凤种炼制的失败是梗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他不相信自己会失败,他心中有气,他要把气发泄出来,怎么发泄,只有杀人。
去死吧,他在心中呐喊。
李尚年挥出的法诀被一把剑腾空穿破。
他震惊回头,被一股肃杀的灵波扇了一巴掌。李尚年连连后退,视线追着那把刺破自己灵法的剑。
眼熟,这次李尚年毫无阻碍地想起这把剑的名字——闻惊。
他在书上见过。
彦周出场给人一巴掌,拿着把剑直截了当地要东西。“星宿盘,拿出来。”
史料上没有记载凰的样子,在半片鳞上对于凰的处理是模糊一片白影,像是故意不让后人看到一样。
但是闻惊是凰的武器,谁手握它,自然会将此人联想成凰。李尚年忽而惶恐起来,他想起在密室此人向他展示的金色翅膀,还有早上他那一句“凤种,是我的东西。”
神明消失于桑池之下,百年已过,怎么还会有神的存在?
“你,你是凰吗?”李尚年迎着彦周的视线,如太阳照射进眼睛里,烈的刺眼,他恐惧且带着对神的敬意,尽量语气平稳问出来。
彦周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眼神更加逼迫,只道:“星宿盘,不是你的东西。”
李尚年深知打不过,一声“来人”喊来了附近站岗的子弟,神是打不过的,既然如此,就制造机会跑掉,星宿盘是个好东西,天界的东西落到了他手上,怎么会轻易交还出去。
他慢慢后移到一众弟子身后,紧盯着彦周的动作,星宿盘就在自己身上,这时候催动比不上彦周的速度,只要这些人缠住他,自己就能溜掉。
他的意图谁都能看得出来,君安一心想灭族之仇,现在就是个好机会。报仇之事越快越好,拖得越久意外事越多,还容易功将不成。
君安看着彦周,他没忘记这人曾经在自己身上捅出一个大洞,妖魔虽让人恐惧,让人憎恶,但对妖魔的抵触大不过当下心中仇恨。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彦周这个大魔头起码现在和他有着共同的指向,那就是李尚年。
剑灵懂主人心思,他将沧澜递给君安,自觉往旁边一站。
“李尚年,今天若不杀你,我就不姓君。”君安抹掉头上的汗珠,三人各占一角,君安和彦周暂时算同一阵营,李尚年胜在人数多,也没有特别好对付。
李尚年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他下令道:“给我上。”
金丹弟子手持各种武器,大叫着给自己壮胆,或许他们也知道不一定能打得过,但是命令在身,生死就置之度外了。
君安跟他们缠斗在一起,沧澜剑身爆发出蓝色的幽光,碰撞到红色的血液,在空中飞溅出奇异的色彩。
朝丘君姓氏族剑法讲究柔和,没有特别浓重的血性,朝丘不与人树敌,君姓子弟练剑主要为了强身健体,一无杀敌,二无称霸天下的意思,有力但不太致命。
但是,不太致命并不是说毫无用处。
朝丘剑法第二层意义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其罪必究。
君安使用的剑法注入报仇雪恨的意念,比平时操练的剑法要狠厉的多,而且,不知是不是被愤怒打开了灵窍,他在挥招朝丘剑法时,融合了薛焕此前教过的剑招。薛焕剑法讲究以已安全为第一,刚好与他本身剑招相辅相成,一个攻击,一个防守。
杀了十来个金丹弟子,身上没受到一点伤。
彦周这头呢,就没有太多剑法的讲究,他直愣愣的,此时不求战术,闻惊直击刺杀数名弟子为他开了一条血道,血道尽头,李尚年就要逃跑。
灵法咒术倾注于彦周的双手,印结红光,一下拍中李尚年的脑门。
他瞬间移到李尚年面前,闻惊指着他的脑门,冷清冷面道:“我替长微了却心愿。”
灵法腾起,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的光横在彦周面前。
大音又出现了。
薛焕焕然一新,像神灵一样及时显现。
他着急的喊了一声:“江别!”
彦周没有再因为这声“江别”动心思,他眼中掠过野蛮的恨意,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又是你,为什么总来坏我的事!”
第一百零九章
薛焕的搅和成功将彦周的烦躁情绪拉到了最顶峰。
他并不意外薛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被南佛并蒂莲塑身,这世上奇怪不可思议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管多令人惊叹的,在他眼中,一切都显得平平无奇。
从破庙出来那一刻,彦周就处于一种异常烦闷的状态,他自己试图用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将心中的那股无名之火压制,他已经尽力而为,他此行只为杀了李尚年,拿回星宿盘,除此之外并无他思。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阻止自己。
这个人还是薛焕。
为什么到哪里都有他的掺和?为什么遇上他的每一件事都无疾而终?为什么他要来?为什么他永远向着别人来对付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
薛焕这一挡,给李尚年捡回一条命,他蹿的比黄鼠狼还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彦周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江别。”薛焕将大音收起,生怕他追上去似的拦在彦周面前,轻飘飘地喊他的名字。
君安打了这么久,连李尚年的衣角都没沾到,又急又气,“薛焕,你干什么放走那个混蛋?”
薛焕充耳不闻,他眼鼻耳心都在彦周身上,片刻不能离。
“江别,”薛焕找回了在天界的记忆,再次见到彦周的时候,有种失而复得还好没有错过的窃喜,他贪婪地目光在彦周身上逡巡,生怕漏过眼前人一丝一毫的情绪,就这样看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略带笑意,柔软地打商量道:“我们不杀人了好不好。”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彦周打包扛回家,裹得严严实实收起来,就他们两个人,谁也找不到。
他有些自私了,他想从今往后,彦周只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然而,彦周似乎并不买他的账,从头到尾,他都面无表情,他眼底生寒却好像有火苗,滋滋地烧着理智。
“薛焕,你我殊途互不相干,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说的绝情绝义,势要跟薛焕撇清关系。
薛焕不依不饶,“我的命是你救的。”他说:“你把我扔在破庙不管不顾,你既然救我,就要负责到底,我醒来看不到你,救活也没意义。”
他现在的想法特别简单,找个没人的地方,不管是否简陋,只要有个屋檐能遮风挡雨,他和彦周一起,将曾经的日子一点一点捡回来。
哪怕捡不回来也好,未来长路漫漫,还有好多时间过日子呢。
这点乞求,都这么难吗?
彦周算是翻脸不认人了,他冷酷说道:“没意义就去死,谁拦着你了,让开!”他说让薛焕就不让,于是口不择言道:“你屡次三番跟我不对付,坏我事,早知如此,就让你死了算了,你若想死,剑借你自刎,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