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你知道不?”
“你跟你老公都说了,还好多遍,他都快背下来了。”
“……那你怎么都不提一句?”
陈暄把她揽在怀里,一手顺着她的后背,慢悠悠地说:“你说的那些事儿啊,都是你哥逗你玩的。不过我要是说破了,首先你不能信,再说你真的信了,得多伤心啊。不如等你长大自己梦醒吧。”
“那我一直不醒呢?”
“我总想着,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定会有人好好爱你。到时候你就不会再抓着不放了。”
“可我老公都不爱我。”
“你老公……你老公他啊,是在替你哥爱你。”
吉娜把他前襟都哭湿了。
“你就不能多爱我一会儿?”
陈暄没回答。
“即使三年到了,你也有办法不换人,对不对?”
办法当然有,只不过说这些有点晚了。
“我跟你走吧。明面上的身份早就没用了……”
“吉娜,”陈暄平静地打断她,“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容不下太多。我老了,恐怕不剩多少日子,想给自己留点时间,行吗?”
吉娜霍地坐起来,横眉立目质问道:“那你还去爱他?!”
“他”是谁,不言而喻。
陈暄给她顺顺头上的毛。“你还是不懂啊……爱他,就是爱我自己。”
吉娜是真的不懂,可明白了眼前的人再不是她的,撇撇嘴,眼泪又下来。
好说歹说,连拉带拽,陈暄把吉娜带回山洞。
吉娜故意不理南一明。后者自嘲一笑,倒也不在意,仔细打量一下陈暄,回身照顾午饭。
走之前还好好的鹿腿,现在一半焦黑,一半没熟。陈暄心里叹气——看来得轮着班劝。今天对情商的需求忒高了,说好的好日子呢?
喝水吃东西,休息一下,陈暄选手打起精神开了第三轮,为吉娜说清当年他和吉森接的致命单。
“最后的那单,倒不是黑市上挂出来的,是个回头客,请我们送货。那时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收入,心里毛躁。而上次和这个客户的交易很顺畅,两边也觉得投缘,有了这层关系,我们自然就同意了。反正送个货,在我们不是太难,对其它事情影响也应该不大。”
吉娜难得安静地听,这时插嘴提问:“什么其它事情?”
“我们俩都想找个正当工作,从黑市抽身。”
“为什么?”吉娜皱眉。
陈暄瞥一眼背朝他们坐在洞口的南一明,说:“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那之前一段时间,吉森的身体很差。我们猜想是他那几年消耗太大。而且……”陈暄叹口气,“算了,你都这么大了。而且他不想你学他的样子混黑市。他应该和你说过吧?”
吉娜沉默,头埋进膝盖里,脚尖拨弄地上的小石子。
“找工作可真难啊。”陈暄接着说:“我们没有靠谱的工作经历。总不能履历上写带过多少货,跟踪过什么人吧?其实想有的话,倒不是没有机会。只不过过去滋润惯了,一般的工作看不起,总觉得配不上我们。
“反正我们二话没说接了单,第二天拿货上路很正常,交货的时候发现是个套子。”
陈暄停下一小会儿,语音低沉。
“他们准备得十分妥当,专门冲我们来的,而且盘算很久了……”
“他们是什么人?”
“说起来很简单,都是黑市上混的。我们风头太旺,碍了好多人的事。有几个联手想把我们做掉。呵,其实他们不出手,我们也差不多不干了。”陈暄又有点说不下去。
“不都是各凭本事拿生意吗?”
“道理上是,绝大多数人也是这么做的。你干得挺好,可能没尝过天天拿不到生意的郁闷。然后眼看着别人,还总是同样一、两个人,把你看上的单子接走,怎么能心里没有点疙瘩?更别提我们干活时打败的对手,大多是本来信誉不错的。可有人丢一个大单,几年攒下的信誉度直接归零。换你你恨不恨?
“你的异能极特殊,一般人就是对你怀恨在心也没办法。而且你还没混到顶层,到那个只有几个人跟你争的位置。那些大佬的生意偶尔被抢,会记着你的名字,不过可能还没到动手的地步。可上次南一明那事你看到了,只要甜头够大,什么事情也有。”
陈暄知道劝她抽身也没用,点到为止。
“你们把那些所谓的‘大佬’干掉不少,是吧?”吉娜也听说过不少以前的传闻。“之后的风气倒是好了些。”
“是吗?”陈暄嘲讽地笑了一声,“嗯,应该都是最后那次吧?估计能出头的也就那几个,之后剩下的没什么实力,也不成气候。”
“所以你们的确跑出来了?”
“我跑出来了……”陈暄脑子里全是当时的血肉横飞,闭了闭眼。“吉森本来身体已经不行了,异能都维持不了多久,又受了重伤……”
“你把我哥扔下了?!”
“没有!……我其实还能撑一会儿,说不定运气好能把他背出来。可你哥那性子……”陈暄苦笑,紧皱着眉看地面,喉头滑动一下,“他趁我不注意跑回去,放了把急火……都烧光了。”
南一明没听懂,吉娜却明白。她哥是火四级,几步之内放出的,能一下烧死人的火,自己也跑不了。
她流着泪从牙缝里冷哼一声,深深地喘息几次,然后发泄般地大喊:“换了我也那么做!”
一阵沉默,山洞里只有吉娜的抽泣,随着回音,一下一下打在人心上。
“你怎么不明说?所有人都以为是你干的。”吉娜的声音疲累空乏。
陈暄叹口气,“因为我不想留在黑市了啊。和我们动手的都死了。而且反正传言也没说你哥什么,其它的与我再没关系。”
“……可你回来找我了。”
“嗯。”
“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说?”
“吉森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我自然想替他看着。可我和你说了,你会怎么办?”
“知情的都得死!”
“对啊。你哥本来不愿意你牵扯这些,甚至因为这个要洗手不干。你说……而且你那时那么小,有这种心思不是找死吗?”
“现在呢?能说了?”吉娜语气里满是愤恨,惹得南一明都回头,生怕她对隐瞒真相多年的人不利。
“你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我管不着。再说当年那些人估计也不剩几个。”
吉娜气得站起来,又哭又喘,紧握着拳头,在山洞里转圈。
她突然停下,瞪着陈暄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知道不是你?!”
的确可能都是他编的。“活下来的就我一个,信不信由你。”
最后吉娜气急败坏地走了。陈暄跟着她,直到山脚下,看她钻进越野车,绝尘而去。
陈暄回到山洞,脱力似地赖在南一明身上,脸藏在他颈窝里。
南一明感到那里一阵湿热。
第34章 谈情又说爱
入夜,天空在城市的烟尘和灯火之外,群星璀璨。
两个人灭了篝火,在烤热的地上铺一层树枝,然后是充气垫,裹着一张毯子躺着看天。
“……你还记得我十五岁异能检测的事情吧?”吉娜走后,他们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陈暄突然平静地开口。
“记得。”
“那之后,我心情特别不好,觉得正道上没我的出路。后来我摸到黑市,发现挺合胃口的。也是那时候,我对自己的异能可以做些什么也有了点底,就开始接生意。居然还不错。
“我那时真是疯啊,专门挑危险的做,大概想证明什么。有几次差点没命,居然也觉得死了挺好,省得活着遭罪。然后我遇到吉森。”
南一明的呼吸顿了一下。
陈暄沉浸在回忆中,没注意到,轻声笑了,继续说:“那人天生就是个疯子,要不是有吉娜坠着他,估计早就作死了。他那时已经出名了——不要命得出名,见了我觉得特别投缘。于是我们一起干。
“两个人互相照应,比单枪匹马容易得多。没过多久我们就差不多没有敌手,接活儿接得手软。很多时候,听到我们对某个单子有兴趣,根本没人抢,据说偶尔连对手那边都没人敢接。
“说真的,我挺享受的,大概觉得自己活出了个样儿,没辜负了天份。看着人们听到我名字的各种反应,心里特别舒坦。那时年纪也小,虽然又忙又累又危险,可每次开工那个刺激,就像什么上瘾了,没有就馋。
“吉森进黑市,就是为了养他那个宝贝妹妹,能多挣钱求之不得,更别提他很小就入行,心理上比我陷得还深……总之,那么过了几年。
“年轻的时候想不到会有身体不行的一天。后来我俩都有点受不了,也开始意识到树敌太多,越往前走越艰难。吉森比我大几岁,而且他的异能攻击性强,消耗也特别大,干活儿的时候比我劳累得多。到了最后,他的身体差到生一次病要一、两个月才好。我们渐渐明白好事到头了,该另作打算。唉,谁知道……”
陈暄说不下去。两个人静静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