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湘宛淳已然分不出神思顾她,道了声“银翘有心”人便裹紧衣裳匆匆出屋。先前着衣时并未留心身上是否有痕迹留下,湘宛淳这会儿全是怕给人瞧出不妥来。若让人看出端倪,那可是不得了的事。还好苏霜染分寸拿捏得宜,仅在手腕处落下一个浅钱印痕,没有让湘宛淳可担心着紧的。
推门入池,湘宛淳开始竟有些目生不适应,看来真在凌霜宫呆得久了。一面念着凌霜宫的好,一面不愿让自己多想,湘宛淳手脚麻利地换衣下了水。水温适宜,人也变得洋洋懒懒,而成团作乱是喜是慌是怕是忧的绪思让湘宛淳浸在水中更是半点不起劲,到头人因着被热气蒸得昏昏欲睡才不得已着衣离开。
……
一如湘宛淳,苏霜染亦心中久不得平复心绪,望着床榻的凌乱默然有思,许久,人长长闭眼。苏霜染是恼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更是不料湘宛淳不等将话听全便仓皇逃离。
全不似早前时候软媚娇啼的乖顺,惊慌无措的神色落入眼里那刻苏霜染心像被人揪紧一把,只因方才一句歉言,湘宛淳便是慌张地落地着衣。看着人步伐匆仓地推门离去,后边那半句尚未来得及出口的话梗在心里全然不是滋味,失然神色,苏霜染一度心疑自己否猜准了湘宛淳的心。
然而一番深想细思,苏霜染倒也不觉事情哪里出了大的纰漏,若非得在如今这事上找出个岔子来,那么只会是她估错了对湘宛淳的心思。
不过是湘宛淳说了谎就分寸大乱失了自持镇定,且不说这不是苏霜染的一贯作风,就论被人左右心思一事在苏霜染身上也是极少见的。苏霜染万万不料自己醋劲儿这样大,眼帘再是掀开,柔若水凝的眸子抹去了黯然透出一股清凝色。
……宛淳。
夜已深。撩人月色,徐风凉凉,在凌霜宫在婉绣宫,人注定今夜一宿难眠。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才发现原来有好几个同学给悲催扔地雷。。3q。。。。么么~
☆、第 60 章
见苏霜染暗自神伤,湘宛淳缓洋话里带有几分得意:“怎么,本宫可有说错?”不为惹得苏霜染心恼而欢悦,只因终于看清楚了眼前人的真面目。
“若贵妃如此以为,那便是了。”倘若先前还能与人驳辩几句,苏霜染如今无了与人争论的心思,是担心把湘宛淳惹得恼极,人若真是改变最初心意那就半点挽回余地也不给她留了。
苏霜染以为,湘宛淳如今刁难要的不过是拂她颜面,让她为当初所作所为心生悔意。苏霜染却不以为然,后宫争斗自来手辣心狠,而她所做一切也不过是求全自保罢了。若真有悔恨的事,那也只会关乎湘宛淳,无干他人。或许正是苏霜染这样不知悔改,湘宛淳才会如此恼气。然而到底是真是假,此时湘宛淳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
“听庄妃的口气,肯定又以为本宫在冤枉你了。”湘宛淳淡静话讲。
事情便真的有心无意做过,被湘宛淳这样讽笑嘲刺苏霜染仍觉心口闷得难受,垂眉讲道:“臣妾不敢。”
“以庄妃的一己私心,何事不敢?还是说……庄妃是该做不敢当?”湘宛淳反问,话随而一顿,人是忆起过往的事,幽缓开声,“是了,孩子的事,庄妃就从来不肯认。”淡浅话音里透着沉重的静肃,令人缓不过气。
湘宛淳心里不知滋味,苏霜染何尝不是?记忆回涌,心中更沉,苏霜染沉默许久,方才失神回道:“既然贵妃一口咬定事情是臣妾所为,那么臣妾说再多也不能打消贵妃对臣妾不满的心思。若贵妃觉得臣妾应了能让人高兴些,这事儿便是臣妾做的。”
“庄妃话可是越说越好听了,只是本宫不落你的套,”话说得不留情面,湘宛淳并无接那事讲下去,终归是怕坏了心情,“本宫先前便是因着太信你,现今才会如此灰心。”
哀莫大于心死,其实是心生绝望罢了。心头浮起说不来的燥烦,苏霜染无可辩言只得默然不答。
“说来也讽刺,倒是如今才知晓庄妃的为人,”湘宛淳自顾自话,“若能早些发现,也就不值得本宫在你身上花那样多的心思了。”
苏霜染面色不见得好,被湘宛淳这样厌恶,便是心已灰冷,她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苏霜染反应意料之内,湘宛淳半笑不笑:“庄妃城府极深,向来最懂敛收情绪,何时变得这样沉不住气了。”
湘宛淳有心寻她气,苏霜染自然是知道的,缓了缓起伏心绪,苏霜染全不作应一转话音:“臣妾等贵妃吩咐。”
“庄妃等本宫吩咐?”重复苏霜染的话,湘宛淳似是听了什么好玩的事儿,随即冷清反问,“本宫哪里使唤得了庄妃?”
“只要贵妃差遣。”对湘宛淳的冷言冷语充耳不闻,苏霜染静声说。
“差遣庄妃可不敢,不过安排一事本宫方才不是说了么?”湘宛淳倒也不客气命令,“出去,让宁妃进来。”
话说得何止是过分,苏霜染当即也冷下声来:“只要贵妃肯帮臣妾在皇上面前替三皇子好言几句,臣妾这便立即退下。”
“庄妃是跟本宫提条件?”湘宛淳兴致不见多少,话音只沉不高,“庄妃以为自个儿有资格么?”
“臣妾的确没有资格,”清冷声音又低两分,苏霜染说,“臣妾只不过在请求贵妃。”
“庄妃这话说与谁听?冷词硬语可不是求人的姿态,”湘宛淳回道,“也是,庄妃向来高傲自负,哪里求过什么人,自然也不就知该如何请求了。”
“不过,庄妃此番举动还真让本宫多少有些吃味呢,”湘宛淳又说,“能得庄妃真心对待的,宫里仅有三皇子一人罢。如此,本宫可真得妒忌起三皇子来了,毕竟能得庄妃十分一的关怀,对本宫讲那也是极好的。”湘宛淳的怨又何止一点点,这话说时连苏霜染自己也恍惚以为对人从不上心。
“贵妃集三千宠爱于身,又何需臣妾那一份并不足道的关心?”苏霜染回道。
“庄妃说的是,身处后宫不敢多求——毕竟是非之地人心难测,只怪本宫年幼无知,”湘宛淳极认同,“不过幸得庄妃提醒,本宫才不至于一错再错。”听这话时,苏霜染攥紧裙摆,是不知作何话接,人索性不言。
“庄妃怎么不话了?”湘宛淳说道,“本宫以为庄妃该有许多话要讲才是。”
“臣妾在听贵妃话言。”苏霜染回答。
“可本宫怎的觉着庄妃在为方才的事置气,”湘宛淳侧目,直道,“不过,绝情的人可不是本宫哪。”
苏霜染默然,湘宛淳怪她绝情,怪她把她往火坑里推。明明最为在意的人,偏偏还要去诬赖陷害,绝情冷血也不过如此,她还有何话可说?
“本宫以前总不明庄妃为何食斋,现在终于想明原因,”想哪儿讲哪儿,湘宛淳漫不经心说着,“庄妃害了太多人,总得求佛食斋来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才是。”
闻言,苏霜染气色更差,身形一晃有些不稳。亏得湘宛淳及时伸手才不至于站不定脚,湘宛淳说:“庄妃体虚才是,怎竟一手的汗?莫不是心虚了?”
是气得不轻,苏霜染摆手便要挣开湘宛淳,声音冷沉:“臣妾无话可辩。”
“是说中了庄妃的心事,”与其说是纠正,不如说湘宛淳有心作难,“也罢也罢,庄妃心中有数,本宫无需多言。”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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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庄妃和贤嫔不合的流言一时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落入湘宛淳耳里,人起先一笑置之并不为传谣在意,毕竟宫里捕风捉影的人从不见少,后来念及那日以后真有一旬月时间不见苏霜染,湘宛淳神色显得黯然,心里忐忑难免,姐姐可还在生自个儿的气?
婉绣宫清净不提,就说这也过了十来天的时间,湘宛淳总该将那事理出个头绪才是。人的确把事情弄清想楚,湘宛淳如今只恼自己是小家子气不懂人好意,那晚的事本就谬妄不可提她更不该有所思有所惦,加之后宫人言可畏,事情若真给人瞧出半点不对劲来,受牵连的人可是苏霜染。
想通归想通,湘宛淳却犹疑与苏霜染再见,是觉得赧羞,终究那件事情真有发生隔在两人中间,而且人先前还为这事不欢而散。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这都过了多少天,湘宛淳一番忖思,还是觉意到凌霜宫去同苏霜染把心里疙瘩解开。整理行头,湘宛淳正准备出门,却听踏着匆急步子进来的银翘道:“娘娘,皇上来了。”
好心情一下退却近半,湘宛淳暗恼,这文皇帝还真是会挑时候,哪个时候不来偏偏挑人心急有事的时候来。与此同时心里又犯嘀咕,文皇帝本就不多来婉绣宫,今儿突然前往怕不见得是好事。不过心存不满也无法拒而不见,湘宛淳只得换下行装前门相迎。
不知是遇了什么事,文皇帝心情只好不差,然而见文皇帝满脸堆笑,湘宛淳心里更无好感,淡淡说道:“皇上国事忙碌,平日也只是去康妃姐姐那里走走,并不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