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浴池跟前找了找,才终是发现缩在角落的湘宛淳。也不晓得人是怎的了,浑身哆嗦有些不对劲,青莲看著吓了跳,赶忙把人从水里捞上来。明明神离游思得厉害,湘宛淳竟然还知道羞耻,见青莲要给她抹身子满脸红霞慌忙失措将身子缩成团,赖好赖坏不肯给人动手。
说来奇怪,明显青莲才是宫里相交最密的人,那种时候她想到的怎么会是……苏霜染?介于苏霜染身份还是因着其他,湘宛淳脑袋浑懵一片,自然也想不到深处去了。湘宛淳不愿回去,确切说来是不愿回到那间屋子。青莲多少猜出她的心思,二话不说拉著人去了自己房间。湘宛淳以为苏霜染早已从那里离开,便默然应承了。
即便湘宛淳在苏霜染身边当差有段时候,青莲地位还是比她来得高,寝宿地方也不是湘宛淳住的普通厢房,独居房间颇为靠近里屋。苏霜染忆起时才发现自个儿偏偏把内殿与青莲的住处给漏了。过去时候,隔窗见湘宛淳手握紧茶杯静坐在桌前面露一脸的疲惫。湘宛淳毫无察意,青莲却是眼尖看见,正要开声,苏霜染食指沾唇做了个噤声动作随后默然示意让她过去。
待青莲站近,苏霜染方才浅声嘱咐道:“你且去给端碗粥来,等宛淳用完,让她睡上一觉养养精神。”
“奴婢这就去熬碗粥来,”青莲先是点头,随而稍显为难地讲道,“不过娘娘后头吩咐的事儿,奴婢劝过不顶用啊。”
“怎么说?”顺着青莲话问,苏霜染目光留在屋里的湘宛淳身上。
青莲同样不得头绪,只道:“奴婢早先便见那丫头……嗯,贤嫔神色倦倦,当即劝她歇息会儿,奈何人躺床上老半天时常恍惚睁眼就是无法入眠。这不,人睡不着又起来坐着了。”
苏霜染一听奇怪了,昨晚湘宛淳攥着她手的时候不是睡得挺安稳的?随即道:“你在身旁陪着,兴许人能得个好梦。”
“奴婢先起也是这样想,却是不管用,”青莲摇头,“不如奴婢去太医院讨个静心安神的方子,熬碗药粥端过去?”
苏霜染听言觉着青莲话可行,便应了:“你且去吧。”
……
即便苏霜染早有交代,湘宛淳将近一天食水不进。说来先前青莲费心熬制的药粥,她也只是拿着瓷勺随意扒拉几下咽了小口糊弄过去。青莲看在眼里心里着急紧了,若是搁在平日她肯定要冲湘宛淳恶斥几句,只是人如今精神萎靡,青莲也不好言责,唯有安声哄劝。
暮夜临至,湘宛淳才恍惚记起自己已经在这里叨扰人家一天,心里有些过不去,正要起身回自己房间,青莲才说:“娘娘等你过去。”
……等?脑子不容易转了弯,湘宛淳对青莲这话显得疑困:“……嗯?”
“娘娘早有吩咐,说你若要回屋歇息,便先去内殿一趟。”在苏霜染提这事儿的时候,青莲心里就已经有了底儿,所以把话说完,青莲便直推湘宛淳过去。
湘宛淳应言吞吞过去。到的那会,苏霜染正在内殿看书,见湘宛淳过来,含笑招呼:“宛淳过来。”攒动灯火明晃着淡静亲和的容颜,明艳柔媚不可方物。
不似平常大方湘宛淳此刻显得拘谨,应声忸怩不知该如何言答。
湘宛淳靠近,眼中的赤红也就全然暴露。闷坐那会子,分明疲倦困顿却因心里燥浮张慌叫她无论如何也阖不上眼,这种滋味可太是愁人,湘宛淳想著呆会回去肯定得夜寝难眠挨至天明,心头又涌上了些糟恼之意。
“坐。”见湘宛淳手指绞缠一块儿脸带赧羞地杵在原地,苏霜染索性放下书本,柔声道。
湘宛淳听闻找了处位子乖静坐下,随后吞吞而言:“娘娘寻……有事儿么?”话到途中顿停明显,湘宛淳全不知该如何自称,奴婢喊得顺溜却不得再用,嫔妾她也心有芥蒂叫不出口。半响犹
豫,湘宛淳干脆把这个称呼隐去了。
也不拐弯抹角,苏霜染直接道明自己意图:“宛淳晚上便留下来睡吧。”
以为自己漏了人的话把事情听错了,湘宛淳惊错而犹疑地唤了声:“……娘娘?”
“你如今身份已不同往常,以前的住处这会儿也住不得了,”苏霜染细细解释,“妃嫔本也该有自己居所,不过宛淳的衔儿今早才封上,现在就是加紧人手布置,宫邸也可不能立即拾备妥当。若宛淳已此借宿凌霜宫,本宫自然不得怠慢。然而挑拣一番才发现,宫内能得贤嫔安住的地儿只有这了。”
苏霜染把后头的话给封了,这是不应也难,但总归觉着不合礼数,湘宛淳慌忙罢手起身:“不……娘娘,这不能……奴婢随住一处便好。”
苏霜染浅笑,却是纵溺讲道:“若是对新谓心有不适,无人旁侧的时候,宛淳大可以我来称呼。”
“……不得不得,娘娘……”湘宛淳眼睛瞪大,样子更是诚惶诚恐,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有什么不可的?这会儿仅有你我二人,宛淳无需多有顾虑,”语音刚落,苏霜染自责道,“若不是本宫先前提的主意,宛淳也不必经历这样的事情。本宫知晓宛淳温善不愿将事推责,只是这事儿终归与本宫脱不了干系。”
理由过于牵强,若是按苏霜染的话来讲,岂不是许有人都难辞其咎了?不过巧合而已,却不想她会把事情往身上揽。湘宛淳立马软了心:“……不是的,娘娘您千万别这样想,根本不是……”心里言劝许多,却是到出口时不晓得该如何安慰了。
苏霜染旋即说:“若宛淳不是为此事介怀,那便应了本宫吧。”还是为了这事,湘宛淳心里别扭这会却只得应了。
见人点头,苏霜染柔柔嚼起一抹笑花,笑靥且轻且淡却把天上的灿日比了去,静丽叫人挪不开眼。说来那种话也只哄得了心思单纯的湘宛淳,不过苏霜染苦心可见一斑,到底是把青莲说的那番话记在了心上,苏霜染才如此下心把人哄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3000太勉强了,2000才是本命。。
☆、第 22 章
苏霜染自知举动过于突兀,然而照湘宛淳的性子,她终究只愿将心事掩藏,不肯透露半点。
湘宛淳不认床,毕竟睡哪里不是睡?不过这会儿人有不自在毕竟因著身在内殿,而苏霜染在一旁阅书。心里何止忐忑万分,嗅着苏霜染余留榻上的芳馨,湘宛淳脸颊更是不可遏地升起一团红晕,说不清是心虚有愧还是不已尴尬,反正人脸红心跳得厉害。此刻湘宛淳叨念得全是苏霜染的事儿,精力一分反倒昨晚那茬给忘了,这没边的一通胡思乱想让人迷糊乏惫睡了过去。
见人安然入眠,苏霜染浅笑,这方法还颇为好使呢。如是想著,搁下手里的书随意找了身衣裳披上,推门径直出外。
屋外凉晚,拂风低吟,水光粼清,月影朦胧,夜色撩人。
……
湘宛淳册封一事晃眼便在宫里传开了,麻雀一朝变凤凰的事情,怎会不招让人眼馋?虽说文皇帝夜里为朝中要事不得离开,随后几日更是忙得无暇过来,但后宫那群想趁时来挖苦讽刺搓锐气的嫔妃一个没少,得幸众人全被凌霜宫这道大门拦下,湘宛淳才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到底是苏霜染面子大,谁也不敢多有得罪。
外面传谣许多,却不见能落入湘宛淳的耳。她现在难得出趟门,对这些闲言碎语自然知之甚少。从那夜起,湘宛淳就算在内殿住下了。一众宫人知晓她册封的事情纷纷前来巴结道喜,只可惜大伙多是讨了没趣,每每提起封册之事湘宛淳脸上都不会挂有太好颜色,所以先前还偶尔出外走走散散,这会人连门也不愿出了。
然而日日闲闷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儿,苏霜染见湘宛淳偶有抚琴却常时百无聊赖,留了心。
这日苏霜染桌前练字,湘宛淳一旁磨墨。两人全神干著自己手头的活,清静不打扰也闲适自在。
“宛淳,来。”苏霜染忽而仰头,晶莹美眸凝视湘宛淳的脸。
被人沉深望视,湘宛淳怪不好意思地将眼撇了开,嘴上说:“娘娘怎么了?”
“本宫教你习字如何?”苏霜染柔声讲道,“宛淳而今是为嫔妃,身世已然不比寻常。大家闺秀需懂的雅艺你若稍以了解,且不提为养性修身陶冶情操之需,平日闲暇时还可以作打发消遣之用。”
乍听之下以为苏霜染是心血来潮才随意一说,觉察苏霜染用心之深,湘宛淳心头划过一阵暖意,直道:“谢娘娘。”
“这话说得便是同本宫见外了。”苏霜染莞尔将手头的笔递了过去。
见过多次,湘宛淳对苏霜染的握笔心里有数,只是这笔搁在她自个儿手上,该如何执拿又是另一回事了。见状,苏霜染绕至身后把手教湘宛淳:“执笔呢,讲究擫、押、钩、格、抵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