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舍不得拆它。
毕竟在鹤越来越多,鸡越来越少的情况下,谁更珍贵,一目了然。
舞台上的姑娘跳着芭蕾,足尖轻点,优雅美好。
男生们看舞看漂亮姑娘,女生们的心却不在舞台上,她们的心跟着刚才的主持人下了台,飘到了粉红泡泡的国度里。
那个主持人穿着考究的西装三件套,挂着黄铜怀表,上衣的口袋露出方巾一角,窄腰长腿,兼具着少年的青涩和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温柔。
还戴着一副看起来就很斯文败类的金丝边眼镜。
沈怜看着节目,听着坐在旁边的同桌激动地叽叽喳喳:“啊,那个小哥哥是高三的郑清,好帅啊,我要嫁给他!”
“哦。”沈怜回她。
他没想到医生也在这个学校。
台上的舞已接近尾声,姑娘终于跳到了天鹅之死,凄切哀婉,美艳绝伦。
毕竟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
一曲终了。
主持人又上了台,用磁性的声音道:“下一个节目,《贝加尔湖畔》。”
“他哪里会主持了,”沈怜吐槽,“他把主持人生生干成了报幕员。”
“帅就行了啊。”同桌继续花痴着。
红色的大幕拉开,全场寂静。
第10章 艾米莉.狄金森(三)
〔我听见他们抬起棺材
沉重的脚步,摇摇晃晃
我的灵魂,吱呀作响
四周,丧钟响起〕
大幕拉开,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舞台上有一个人,一个死人。
那人穿着皱巴巴的衣服,脑袋被砸得稀烂,已经看不清面目了。
此时那红色的幕布也像是用暗红的血染成的了。
华美的舞台上,丑陋的尸体躺在光束下,就像是不小心被人踩死的恶心的蛆。
整个礼堂都变成了一出对比鲜明的默剧。
然后人们才反应过来,尖叫声响起。
众人猛地从椅子上弹起,你拥我挤地冲向礼堂出口,更有甚者连滚带爬。
有女生依旧在尖叫,被人流裹挟,然后摔倒在地无人扶起,看着从眼前跑过的一双双仓惶自私的鞋子。
有镇定的老师在维持秩序,可惜现在祖国的花朵乱得像无头的苍蝇。
一切都是那么的混乱。
沈怜没有离开座位,他收起了自己的脚方便可爱的同学们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眼睛看着舞台上的那具尸体。
看不清脸,但是身材很胖。
沈怜突然想起了兜里的杏仁巧克力。
“嘀──”
“系统生成程序,随机任务一,在连环杀手杀掉第五个猎物之前找到他。若任务失败,系统判定玩家死亡。”
沈怜收到了第一个任务。
医生收到了吗?
他在人群中寻找医生的身影,在血红的幕布旁找到了他。
他也没走。
四目相对,波云诡谲。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郑清。”
“沈怜。”
“你收到任务了吗?”
“先说一下你的任务吧。”
郑清略显无奈地笑,仿佛没想到眼前的家伙有这么大的戒心。
“在凶手杀第五个人之前找到他。”
“看来我们的任务是一样的,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个人公式化地握手,开始交换线索。
“第一个死者身上全是脚印,第二个死者目测是被重物多次打击。”
“医生,能说点有用的吗?”
郑清撑了撑眼镜,讽刺道:“这可不比‘美丽的’新手村,现场早被封锁了,如果我们偷偷去,还会被警察盯上。”
沈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拿出了手机:“医生你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
郑清觉得恍惚。
“有点眼熟,在哪儿见过似的。”
两个人突然面面相觑。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新手村,能给他们留下共同印象的,只能是新手村的人。
“医生,你记不记得我们的新手村是三人通过?”
也就是说,还有另一个任务者。
他们并不知道最后一个活下来的是谁。
“排除掉已经确定死亡的,我对剩下的玩家没有一点印象了。”
邪了门了。
两个人交换了手机号码。
“如果你打电话打不通,说明我已经为主神主义事业光荣牺牲,记得给我立个英雄纪念碑啊。”沈怜开玩笑道。
郑清只觉得这人经常抖一些并不好笑的包袱,从金瓶梅到纪念碑。
他紧了紧西装外套。
冷透了。
“382,27,117,86。”地下室阴影里的人喃喃自语。
“117……”
他曾在这个地下室里用钉锤不停敲打一个学生的头,敲到那颗胖胖的脑袋彻底变成一个摔烂的西瓜。
而现在,他正在地下室里砍掉了姑娘一双穿着舞鞋的脚,给血淋淋的小腿绑上铁块。
“沉重的脚步,摇摇晃晃……”
“沉重的脚步,摇摇晃晃……”
他把姑娘放进了棺材里。
“我的灵魂,吱呀作响。”
棺材里的姑娘是美的,与她跳天鹅之死时一样美。
死亡总是盛大的。
丧钟响起。
第11章 艾米莉.狄金森(四)
〔天堂,就像一个铃铛
存在,那么就是一只耳朵
安静的我,如同异类
在此孤独,在此腐朽〕
沈怜在草稿纸上整理着信息。
第一个死者,男,高二三班学生,成绩不好不坏,尸体在学校后山小树林被发现,据说被发现时身上全是脚印。
第二个死者,男,高二七班学生,成绩还算不错,尸体暴露在文艺演出的舞台上,脑袋被砸得稀烂。
目前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男性,且是高二学生。
杀手可能对高中二年级有什么执念,熟悉学校地形,可能经常出入学校。
不排除多人作案。
线索太少了。
沈怜想扔笔,然而不能,他还得答题。
──他现在在考场上。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只不过是死了两个学生,怎么能影响莘莘学子完成学业呢?
沈怜现在不想自杀,而是想杀了校领导。
算了,实在不想答题,提前交卷吧。
他把卷子交给监考老师,正欲出门却被叫住:“同学!”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没填考号。”
“考号?”
“哎呀,都高二了怎么还当自己刚上学呐,考号和学号是一样的。”
“谢谢老师。”
沈怜在考号栏填了个“05”,出了考场。
“哎!”
“您还有什么事吗?”
“最近走路回家小心点!”
“谢谢老师。”
沈怜露出了一个笑。
电话铃响起。
“喂?沈怜吗?”
“医生?怎么了?”
“第三具尸体被发现了。”
沈怜笑不出来了。
“就是那天在文艺演出上跳芭蕾的女孩子,脚被砍掉了,绑上了铁块,被放在棺材里。”
“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学生会主席,先一步得到的消息。”
“那姑娘也是高二吗?”
“对。”
“还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了。”
“哦,医生再见。”沈怜挂了电话。
莫名烦躁。
又是那个地下室。
阴影里的人问:“亲爱的同学,你喜欢梵高吗?”
被绑在椅子上的人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梵高的耳朵啊,你知道吗……让你变得和梵高一样好不好?”
被提问者拼命地流着泪,崩溃地摇着头。
“要乖啊,羊圈里的羊就要乖乖的。”
“382,27,117,86,5……”
“第五个……五……”
沈怜又对着镜子说话。
“脚印,头,礼堂,舞台,脚,铁块,棺材……你能把这些串联在一起吗?”
镜子里的他笑着不说话。
沈怜继续碎碎念:“那天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我和医生都觉得自己见过他呢?”
“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第三个玩家是谁呢?”
“凶手会是第三个玩家吗?”
“医生是否说谎了?”
“会不会是医生贼喊捉贼?”
沈怜看着镜子,又道:“不会是我病情加重,你是我出现的幻觉吧?”
“……嗯……不对,我拍了照片,医生也能看到……”
沈怜又开始胡思乱想。
“当一切结束,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穿着拘束衣,躺在精神病院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作为一个妄想症加表演型人格障碍幻想出来的,包括抑郁症。”
“你说好笑不好笑?”
镜子里的他果然在笑。
真好,这次没人觉得冷。
一块毛巾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
有点诡异的甜,有点诡异的香。
失去意识前沈怜的脑子里划过无数个有点诡异的念头。
“这都能进来,凶手这是开挂了吗?这个世界的bug槽点太多……”
“乙醚?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