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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联姻[ABO] (风露沁酒)


  他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只是看个背影都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他看出来,他在难过。
  顾韫醒来后,通过各种途径了解过盛霁松的近况。
  不过等他恢复到能接受外界信息并给予回馈时,离白云山那晚已经过去两个月。
  顾长临告诉他,覆舟计划最重要的潜伏人员因为身份暴露被盛霁松亲手开枪击杀,夜北派去的人虽然及时从海里救回了江徵,但江徵身中两枪,伤势过重,在顾氏医院吊了半个月的命,终究是没救回来。
  而他腹中两个月不到的孩子,早在子弹击中腹部时就彻底没了生机。
  江徵是夜北花费数十年心血培养出来的间谍,即使死了,也要为夜北做出最后一点贡献。
  半个月的抢救时间,足够医院留下许多录像和照片,夜北的皇室就拿着这些资料,骗了盛霁松三年。
  盛霁松到现在还以为,只要他足够听话顺从,顾氏的医疗就能保江徵活命。
  明明是最讨厌欺骗的人,现在却仰仗着一个谎言度日。
  顾韫不想可怜这个人,他没有资格替宝宝原谅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第9章 所谓救赎
  回到家后,顾韫的心悸也没有消退下来,他不开口说难受,盛霁松就选择性地忽略了,是齐伯看顾少爷嘴唇发白,连忙一通电话打给了喻嚣。
  喻医生住得近,随传随到,在三楼卧室给顾韫用了对症的药后,走出房间关上了门,盛霁松压根就没在门外等着,喻嚣在管家的指引下辗转到一楼书房才找到他。
  “你下次别再带他去靶场这种地方了。”喻嚣将手写的病历递到盛霁松手边:“他对枪声有创伤应激障碍。”
  盛霁松看了一眼病历,上面的字龙飞凤舞,他看不懂,倒是好奇:“怎么得的?难道是四年前那场绑架?”
  “根据个体经历,应该是。那次他差点没命,因此PTSD,毕竟被子弹击中的剧痛可以让人记一辈子。”
  “......”盛霁松脑中闪过江徵在他怀里疼得彻夜难眠的那幕,他心里闷得厉害,从回忆中抽离时,入目就是病历上的“顾韫”两个字,心中又生出憎恨,当着喻嚣的面没有显出来,而是故作关心地道:“我下次会注意的,喻医生,你说你照顾了顾韫三年?”
  “他苏醒后,私人医生一直是我。”
  “我想知道,顾韫这三年是不是学过散打这类防身技巧?”盛霁松又补充一句:“我只是好奇。”
  “嗯,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顾少?”
  盛霁松硬着头皮答:“算是吧。”
  喻嚣笑了笑:“一年前,顾少确实学了点这方面的技巧,不过这主要还是顾老先生的意思,他怕儿子重蹈覆辙,希望他能学会自保,请来的老师是夜北军队里实战经验最丰富的教官张临,不过...教学效果不算特别好,你也知道,散打搏击这类运动对基本功和身体素质是有要求的,顾少的手能用来画画弹钢琴,但并不适合拳击手套,所以只学了三个月就放弃了。”
  “张临?”
  盛霁松记起来当初查江徵底细时,就曾经看到过这个名字,这个人是夜北特训组的高级教官,曾经是江徵的老师。
  遇到危险时用巧劲掰断敌方手指是常见的防身手段,张临一定是看顾韫烂泥扶不上墙,才教了这些简单的小技巧,而今日顾韫恰好就用上了。
  他和江徵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做出同样的反应倒也正常。
  想通了这些,那阵恍惚的熟悉感立即被盛霁松从脑中抹去了,顾韫哪有资格和江徵并肩作比,简直是侮辱。
  喻嚣脸上总是挂着医者特有的亲和笑意,盛霁松见他还算好说话,便试探地道:“我听说,喻医生是顾氏研究所最年轻的教授?”
  喻嚣扶了扶金丝框的眼镜,谦逊地道:“谈不上最年轻,如果具体到出生日期的话,研究所里还有一位比我小5个小时的朋友,她比我优秀许多,我只是在求学时运气好,遇到了现在的恩师,所以一毕业就进了研究所。”
  喻嚣的恩师,就是顾韫的父亲顾长临。
  “我...”盛霁松难得局促起来,喻嚣耐心地等他问出那个早有预料的问题。
  “我能问问江徵的近况吗?他还好吗?我...我很想他。”
  尽管每个月都能从顾氏传来的视频里看到江徵,但光缆传送的东西总是冷冰冰的。
  视频里,江徵安安静静地躺着,在被子的遮盖下看不到身上的伤口,除了仪器上的数字和线条有改变外,再没有别的动静,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江徵都没有清醒的迹象,盛霁松有时盯着屏幕,甚至怀疑过躺在医院的是不是一具尸体,这种可怕的念头总是在深夜袭来,他在黑暗里扇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怎能不盼着江徵好。
  但是他能获取的信息太单一了,这三年来,每个月都只能靠着大同小异的视频自我安慰,他要疯了,他迫切地希望能从活人口中获知江徵的消息,而喻嚣是最容易突破的口径了。
  喻嚣带着医者的怜悯,道:“他很好,在药物的控制下,生命体征已经稳定,深度昏迷的病人,对痛的感知也低下了许多,他躺在那里,也许比尘世间大多数人要轻松许多,没有痛苦没有欲望,迟迟不醒,也许是在做一个美梦,梦里,或许有盛先生你。”
  这番有温度的话,对盛霁松而言近乎是救赎的箴言。
  “...江徵的美梦里,可能...不会有我这个烂人吧。”
  他很有自知之明。
  喻嚣不反驳,抽了纸巾递过去,盛霁松楞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眼里有泪。
  “盛先生,不要太悲观。”医生总在行救赎之事:“是梦都有醒的那一天,你和江徵,总会再见的。”
  盛霁松收拾了自己眼里的狼狈,不忘和医生道了一声谢。
  “不客气。”喻嚣的笑淡了下去:“您心里可以想着江徵,但千万不要忘了你和顾少的婚姻,尽管我不喜欢被条规束缚,但顾家一年付我六千万年薪,为了这笔钱能拿得心安,我有责任提醒您,好好照顾顾韫,至少在他难受找医生时,你作为丈夫,应该在卧室门外等着,而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揉皱他的病历。”
  要不是他提,盛霁松险些就要把手中的纸团顺手扔进垃圾桶了。
  喻嚣刚刚给了他最想要的信息,盛霁松很乐意听他的劝诫,他把被揉成纸团的病历展开压平,放在桌上,而后上了三楼。
  顾韫服了药睡过去了,盛霁松拉过Omega的右手,在灯下掰开他的手心仔细看了看,没有枪茧,也没有任何过度劳动的痕迹,这还是四年前那个顾韫,那个又蠢又毒的恋爱脑,原本看他能硬气地怼上王储还有些刮目相看,现在看来,也只是巧合罢了。
  他连江徵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能被枪声吓到生病,可见是个多没用的娇气面粉团。


第10章 调音
  盛霁松得了七天婚假,拿到休假通知时,顾韫刚好就在旁边,该听的都听到了,某人就不好再以工作为借口脱身。
  事实上,就算同处一个屋檐下,也能做到避而不见。
  吃饭时隔着饭菜面对面坐着几乎是两人在家中最近的一段距离,下了饭桌,盛霁松要么把自己关进书房要么回到二楼用密码锁隔开顾韫这个人的一切。
  不是冷战,胜似冷战。
  蜜月假最开始两天,顾韫因为心悸,只能在床上躺着,秋风凉爽,他喜欢开着窗,可每到下午的特定时间段,窗外就会飘进连续不断的钢琴声。
  或者不能称之为“钢琴声”,这声音不像是在弹钢琴,更像是拿了把电锯在锯钢琴。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把钢琴弹成这个鬼样子?!
  顾韫都替自己的耳朵委屈!
  管家说,是盛霁松闲来无事在练手。
  顾韫一个白眼翻上天,别人弹琴要钱,盛霁松弹琴要命!
  第三日下午,顾少爷在琴声响起前跑到二楼,原意是想让某人别再扰民,可到了琴房外,却先见到了从前的故友。
  “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建议远离钢琴,放过这些琴键。”沈乐一边给钢琴调音,一边劝诫盛霁松,他的声音夹杂在断断续续的调音声中,很不和谐。
  江徵看出来沈乐很不耐烦,脸上的微表情也写满了嫌弃。
  盛霁松是联盟秘书处的秘书长,兼任战时作战中心总指挥,在王室衰败的当下,他的地位确实是万人之上,就算是王储也不敢对他颐指气使,任何人同他对话,都必须恭敬有礼。
  谁对他阴阳怪气,那就是在找死。
  但是沈乐是个例外——他是江徵最好的朋友。
  顶着这个身份,沈乐就是指着盛霁松的鼻子骂他音乐白痴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最后一个音被校准,沈乐的目光落在展开的那本旧琴谱上,眼中蒙上了巨大的落寞,骨节分明的双手落在钢琴键上,即兴演奏了一段《摇篮曲》。
  顾韫靠在门口,静静聆听这段舒缓优美的琴声。
  这才是音乐,盛霁松那只能称之为锯木头。
  不仅制造噪音,还把钢琴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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