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魔宫的气氛压抑而森冷,四处蔓延着一种诡异的味道,似有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盘踞其中,莫名的恐怖笼罩着此地。
离渊面无表情地走过,浑身魔气缠绕,修长苍白的手中握着一把黑鞘长剑,血色的纹路镌刻在剑鞘上,却仿佛有灵性般沿着他的手没入皮肤中,诡谲至极。
那些幽灵影子般的魔修见了他,便纷纷停下弯腰行礼,他却只视若无物,快步而行,不多时便来到魔宫主殿,魔尊便在其中,但还有其他人的气息。
离渊脚步停下,思索是否要先行离去,但很快,神魂中便传来魔尊的命令:“进来。”
他便打消了离去的念头,自纳戒中取出装着血魂珠的黑木匣,迈步走进殿内。
魔宫主殿幽暗空旷,穹顶极高,几盏幽冥鬼火灯点燃于通道两侧。
魔尊端坐于高位俯视下方,手指懒懒敲击着扶手,表情莫测。各派魔修则立于下首,冷汗涔涔地揣测魔尊心意,见其久久不语,心更是提到了极处。
便在此时,只听殿门吱呀一声响。
黑衣魔修走进来,乌发雪肤,神色漠然。
身后殿门再度缓缓合上。
幽暗空间中,唯有那双沉沉血眸如同盛开在深渊地狱的红莲,妖异得令人心惊。
众人只觉神魂不稳,甚至合体期的大能,都被这双眼眸摄神片刻。他们回过神后皆暗暗心惊,慨叹其无愧是魔尊亲传,不过元婴后期便能影响到他们这些修为更高之人。
离渊却无视这诸多目光,只静默看向高座上的魔尊,像是等待,又像是问询。
魔尊似是愉悦地轻笑一声,低沉嗓音在大殿中响起:“走上前来,吾徒。数日未见,本尊交予你之事办的如何了?”
话音落下,众人便默契分开让出中间道路。
离渊走到人群前方,缓缓跪了下来,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他双手捧着那黑木匣举过头顶,姿态相当恭顺,声音却冰冷得仿佛毫无情感的傀儡:“弟子不辱使命,已取回血魂珠,请师尊查看。”
魔尊眯起眼睛,看也未看那黑木匣,只放肆地打量着跪在下首那人,从上身看到下身,仿佛能穿透那层薄薄的衣物,看到那具修长美丽的身体。
在他的目光下,离渊本能般颤抖了一下。
许久,魔尊方才收回目光,道:“把它拿上来。”转而扫向其他人,“今日议事已毕,请诸位谨记今日之承诺。若无它事,便散了罢。”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开口反驳,皆默契地退了。
待旁人散尽,魔尊便伸手撑着头,姿态更加慵懒。离渊则拿着匣子走近他身前,再次跪伏了下来。
这是他们平日一贯相处的方式——要么魔尊坐着,离渊跪着,要么便是魔尊抱着离渊行那欢爱之事。
对离渊而言,在魔尊身边,除了苦痛和刑罚,其他什么都没有。所有情绪皆被消磨得麻木,感受不到欢乐喜悦,亦无愤怒与悲伤。
他存在于这世上,没有意义地存在着。
只是存在,而非活着。
他直觉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那东西被封禁在这具令人厌烦的躯体内,却仍旧深深的、深深的融入神魂执念之中,令他不自觉伸手想要触及。
那是什么呢?
那是……是……
是他绝不应忘记的东西啊……
第9章
魔尊指尖勾起离渊一缕乌发玩弄,模样颇有些乐此不疲,对那黑木匣却是兴致缺缺,连眼尾余光亦不曾分出半点。
离渊神思不属,跪伏在魔尊身侧任其动作,纤长睫羽投下阴影,挡住那双颜色不详的眼眸,稍显苍白的清俊眉眼却越发显得动人。
离渊回忆着他短短三年的记忆,一点一滴不漏丝毫,却完全无法回想起自己忘却的那极重要之物究竟为何,反而越往记忆深处探寻,便觉得越是迷茫,乃至头脑阵阵发晕,间或夹杂几缕尖锐的刺痛。
忽而听到魔尊漫不经心道:“在想什么,嗯?”
离渊迅速回过神来,他不动声色地控制住脸上神色,同时侧头在魔尊膝上蹭了蹭,将手上的黑木匣递过去,低低道:“在想主人……您的血魂珠。”
魔尊把玩头发的动作顿了顿,瞥了眼离渊手中的黑木匣,轻笑道:“你如今倒是愈发懂得讨好我了,怎么,当我不知你又起了别的心思么?”
离渊抿唇不语。
魔尊又道:“罢了,看在你最近还算乖顺的份上,此次先不罚你。”他心情似乎相当愉悦,道:“知我为何命你取回血魂珠么?”
“离渊不知。”
魔尊摸了摸他的头,道:“自是为了你。”
离渊身体一僵。
魔尊感受到手掌下的身体的僵硬,脸上笑容微微收敛起来。他俯下身,将那具修长瘦削的身体拉入怀中,一手环住离渊的腰,一手抚摸上那张因他的接触而泛起红晕的苍白脸颊,叹息道:“何必俱我至此,我的离渊。”
离渊微微发抖。
“只要你乖乖的,我便不会像初时那般待你,”魔尊的拇指压上他几无血色的薄唇,直将其揉躏得绯红,方才满意的移开,“若早早便像现在这般惹人怜爱,我又怎舍得伤你半分。”
离渊沉默许久,才道:“主人喜欢……便好。”
魔尊听着他用清冷仿若碎玉般的声音,说出这么一句几近顺从的话语,情不自禁便将他的身子揽得更紧了些,埋首在他的肩窝上舔舐着那微冷的肌肤。
离渊只感觉到魔尊温热呼吸倾吐在脖颈上,带着□□的沙哑声音自耳边响起:“离渊,你之一切皆属于我。你将为我而生,为我而死,永生永世,无法远离……”
那话语深沉而温柔,又带着近乎偏执的疯狂。离渊眼眸微微睁大,似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而在离渊看不到的地方,魔尊的眼神幽黯。
自那人死后,离渊是唯一一个,令他心绪产生波动的人。他厌恶离渊受天道庇护的身份,却又情不自禁地想占有他,拥抱他。
一念生而诸劫起。
即便他此世再无可能爱上他人,却也是不想把这人放离自己手心的。
他不想再尝试失却的滋味。
所以,唯有将其羽翼折断,记忆抹去,囚于身旁,方才安心。纵使再无情爱,唯余怨恨,只要逃不开挣不掉,那又有何妨?
他要的,从来不是得到,而是不再失去。
魔尊的手顺着衣襟而入,触碰到那白玉般冰凉无暇的肌肤,而后慢慢向下滑去。极好的触感令他喟叹一声,呼吸之间便带上些许火热意味。
离渊衣物随着他的动作滑落,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乌发如瀑般铺散,眼尾绯红渐次晕染,衬得那双血眸更加惊心动魄的妖冶。他环着魔尊脖颈,发出压抑的喘息,身体变得愈发火热的同时,心底却更加冰寒。
这些年来,魔尊已不知多少次抱着他亵玩揉躏,发泄浴望,然而他对于碃事的恐惧和厌恶,却未曾因为习惯而褪去,反而更加深刻地扎根于心,成为萦绕一生的梦魇。
他徒然睁着眼睛,其中尽是茫然的情浴之色,身体随着魔尊的动作起伏,血色浸染的眼底,却是一片荒凉麻木。
一番云雨过后。
离渊无力靠在魔尊怀中,虚软的身体上遍布红痕。他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上仍带着几滴欲坠未坠的泪珠,神色相当疲惫。
“这么快便累了?”魔尊低头咬住他的耳垂,轻笑道,“方才说要将予你之物,还记得么?”
离渊茫然地睁开眼看着他。只见魔尊指尖微勾,方才随意置放的黑木匣便应声而开,一颗散发着浓郁血腥的珠子飞入魔尊手中。
是血魂珠。
阴魔老祖耗费九百余年,以百万性命为代价炼成的绝世凶戾之物,阴邪至极。
“此珠血气浓郁,正适合你之体质。”魔尊温柔看着他道,“施以血炼之法,吸收其上杀气,可令你之剑体更加纯粹,杀伐凌厉无坚不摧。”
他温柔的声音渐渐变得残酷:“身为我之兵器,你总应早日炼神化魔,为我所用才是。为此,我命你修习血煞炼魂大法,可惜你却从来只是敷衍。”
“因而,今日,我需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血煞炼魂大法。
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离渊眼中恢复一线清明,随后便是深深抗拒涌上心头。
所谓血煞炼魂,便是引四方血气煞气,以淬炼神魂的魔修之法。
经此法浸染的神魂,将会逐渐堕落成扭曲的魔灵,这也就是魔尊所谓的炼神化魔。到那时候,他的神魂虽还保有自主意识,却也和一个寻常的魔器器灵无甚区别。
他将沉溺于无尽的杀戮血腥之中,永生永世为魔尊所控,再不可超脱。
当初魔尊将此法传授给他时,他表面上答应,内心却是抗拒的。
……他不愿如此。
这不愿来得是那样迅猛剧烈,仿佛那些被魔尊强行压制的情绪,都逆流奔涌而至,重新填满这个被驯服得如同傀儡的身体。
于是,他敷衍了魔尊命令,只修了血煞炼魂入门,营造出修魔假象,之后便尽力压制着自己的修为。然而魔域九重血煞之气太过浓郁,而他体内还有魔尊所灌输的至纯魔气,便是压制着不去修炼,那血煞魔气也能够透过身体融入神魂,令他不久便突破至元婴中期,距离化魔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