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想那随从更是过分,投完钱还起身踢了祈愿机两脚。向晏按捺不住上前。时庭开口拦道:”不要多事。”话一出口已经晚了。
向晏死死抱住那祈愿机问:“你做什么踢它?”
“老古董,不肯出护身符,白白吃了我们公子的钱。”
向晏蹲下检查道:“只是机关卡住了,修修就好。”时庭亦对随从道:“当年等着用这祈愿机的人都排队到山下了,如今你竟用脚来踢。”
向晏取下腰间佩剑,撬开祈愿机,见里头全都是银子,心中一惊:真是很久没人照看了,僧侣都没来收香火钱。
“喏,还给你们公子。”向晏递银子给随从。随从负手摇头,说:“不必,你先修。”说罢退到身后,默默看他。
向晏捋起袖子,踞坐在地,埋头修理。正午的烈日几乎要在他背上烤出洞来。
终于,祈愿机修好了。向晏将手腕伸进那笑面的一只眼中,机械发出一串清脆声响。他缓缓取出手,手腕上系了一枚海棠色的符。
时庭欣喜道:“是只平安符。”祈愿机能许各式愿望,根据愿望的种类,出来符的款式颜色也不相同。
向晏解下护身符,转头找随从,却发现轿子刚刚离去。他起身追了两步,喊了一声,随从也不回头。
向晏道:“这人也太奇怪了,钱不收,护身符也不要了。”时庭道:“上山下山都是一条路,待会儿若再遇见,还能给他。”说罢又蹲回祈愿机前,取出荷包。
向晏见状,忸怩道:“此次出行匆忙,没料到要出修理人偶的材料费,昨夜又胡吃海喝了一通……”时庭明白他的意思,停下动作,一声不吭。他手抚开关,似乎真是很想要。
向晏移开手指,发现指尖点在姻缘符上,于是好声好气道:“我们殿下心想事成,不用祈愿也好运。”
时庭叹了一声,拍拍祈愿机道:“可惜主人不许啊。”
随后二人来到山顶,俯瞰京城。
“啊,是怀王府!我们家就该在那附近。”向晏探身寻找,无奈向宅占地太小,一无所获。
他叹了一声,道:“京城这些年真是一点也没变。”想当年木甲兴起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说过要改造赤栏神京。
时庭挑眉道:“你离开京城不才一年不到吗?”向晏不知如何应对,赶忙改口问:“那地方在做什么,好热闹的样子。”
但见城中搭了一大擂台,擂台四方数条街都布满了木甲,围观之人如山似海。
“那是御甲祭选拔。”边上人道,“小兄弟外地来的吧。御甲祭当日要焚烧一年最顶级的木甲,因而要从全国报名的木甲中拣选一百台。这擂台都打了大半个月了,御甲祭在即,明日将是最后的角逐。”
“都是顶级木甲,烧了真可惜。”向晏道。
“那些偃师们可不觉得可惜。”边上人摇头道,“这焚烧一行有两说。一是徒子徒孙们想让开山祖师向晏给自己的作品过过目,往后灵感乍现指点一二。二是徒子徒孙怕向晏死后因无法亲手制作木甲,会嫉妒后人,断其才华,于是烧木甲给他在地下耍玩,聊以慰藉。”
向晏扑哧一笑。他本还想多逗留一阵,时庭却断了这念想,说:“拜佛去吧。”
二人跨入大殿,时庭随即离了魂。向晏问:“殿下去哪儿?”时庭说:“我到边上回避一下。”向晏不解,时庭又道:“你要把愿望告诉我?”
向晏嘻嘻一笑,说:“那我好了再和殿下交换。”时庭却说:“不必。”
向晏奇怪道:“殿下难道没有心愿?”时庭道:“有是有。只是从前年年都拜,也未见实现过。”他望着跟前端坐的佛像,道:“如今不敢拜了,怕让佛祖听见,又不让我遂愿。你好了来找我。”说罢飘到屋梁上躺着去了。
向晏祈过愿,整衣起身。忽而在寺外又见到那抬轿子,轿中还走出一公子。
向晏回头找时庭,见他正在犄角旮旯里闭目养神,也不好在寺中大喊唤下来。他见那公子径直往禅房方向走去,生怕跟丢,于是撩起衣角,独自追了上去。
那公子走得不快,几步一停,穿过放生池,步入一曲径通幽处,遽然消失了。向晏四下寻觅,偶入一转角,听到不远处有人对话,话音外还有沏茶声。
“这茶真苦。”那公子笑咳了两声。
“施主心神不安。饮过苦茗,便不觉心苦。”
“禅师有心。”那公子又啜了一口,道,“偃方能从战后一片废墟中得以崛起,可见偃术之威力。赤栏堂堂偃术发源国,非但不能将其善用,还因此受制于偃方。叫人夜夜梦醒,辗转难眠。”
“战后偃方,阶级颠覆。高木为上,偃师其次,余下在底层。当权者亦是从木甲与偃师中挑选出的最精良之材。我赤栏主张以人为上,君王是人,权臣是人,任由木甲复兴,难免重蹈覆辙。”
“若不再以人治木甲,而是二者平等呢?”
“施主从这香市小路来时看到多少人偶?”
“应是有少许,我不是偃师,不太能分得清。”
“施主可知魂甲军侵略隗方之时,街头巷口又有多少人?”
“空无一人,全藏匿于地下。”
“京师人偶精心装扮混淆视听,隗方人竭力隐藏躲避魂甲军,外表已揭示了人与木甲的不同。可统一外表不过仅仅达成了表面的平等,真正的平等何在?水但凡有一处高一处低,自会流动。一方势力强于另一方,必有不公。”
此时,墙外传来一声猫叫。那公子道:“猫狗外貌习性迥异,可我却见过有幼猫由母犬抚养,长大后与其他幼犬仍可玩作一团,不分彼此。”
禅师沏茶道:“如此改变,可是要苦心经营一代人的。”
那公子行了叩指礼,答道:“愿为种树之前人,与后人荫蔽。”
对话声终了,连啜茶声也没有了。向晏正是纳罕,忽听转角处有脚踩树叶的窸窣声,他转头就跑。
“你可是来见禅师的?”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向晏战战兢兢回头道:“不是,我找公子你。”他上前送上平安符,说:“刚才你那随从没拿就走了。”
那公子轻笑接过,谢道:“我还以为那古董机械修不好了。”
向晏低头答:“机关木甲,哪有修不好的。”
“我曾有位挚友,也常这么说。”
“哈哈,偃师所见略同。”
那公子走近道:“这平安符正是为他所求。你既也是偃师,就收着吧。”他伸手呈上,向晏却犹豫不接。
那公子轻声可怜道:“他因我而死,从此不愿再见我。我无法将此交到他手中,留着也无用。”
向晏手动了动,又别到身后,淡淡道:“人死不能复生。公子这样,不过求个自我安慰,又是何必。告辞。”
那公子举着符,没收回手,久久立在原处。
向晏慌慌张张跑回了大殿。时庭飘回道:“你一个人去哪里了?”向晏道:“我见后头还有一尊佛,便一起拜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下山吧。”时庭问:“不等日落了?”向晏说:“山下日落更好。”
二人听完夜戏,又吃了宵夜,三更才归。回来时见向家的门不知为何竟虚掩着,时庭问:“你今日出门忘了关?”向晏道:“我关了,是小喻干的吧。”
他们刚要上前,发现又来了两人,旋即掉头装作路人,用余光打量。
一人道:“听说昨夜宅子里有声响,后来连宫里都派人来查看了。”
另一人道:“御甲祭将至,难道真是祖师爷从地府回来了?”
来人说完便进去了。向晏他们悄悄移到门口,听见里头沸沸扬扬,沿门缝望去,居然香火四溢。
向晏道:“这群人烧香拜佛不去寺庙,来我家弃宅做什么?”他们见里头人多,便也走了进去,并没见到向喻他们,想来是躲藏起来了。
时庭佯装祭拜,跪到一旁,偷听身旁几人许愿。
“祖师爷祝佑我明日守擂成功。”
“观战半月,只待明日与最强木甲决一胜负,求祖师爷佑我旗开得胜。”
“弟子将木甲改良了七回,明日最后一搏,望祖师爷赐福。”
时庭笑道:“御甲祭期间,你们家怕是要香火不断啊。”向晏说:“真讨厌。”时庭警觉道:“你别乱来。”向晏全然不听,嗖地离了魂。
魂魄飘在半空。那跪着的几人顿时认出向晏,齐齐膜拜,又怕又喜。时庭起身走到旁边,双手一抱,找了根廊柱倚着看好戏。
“你们带了好多香烛火盆来啊。”向晏飞到跟前,宽袖一甩,将火全都熄了。忽然他面色一沉,目露凶光道:“你们明知我家宅子是被烧的!!!”
见向晏勃然大怒,几人赶忙磕头赔罪。谁知磕着磕着就见向晏取下了自己的脑袋。几人哭爹喊娘,抱头鼠窜。向晏四下追逐,吓得他们相拥在墙角瑟瑟发抖。
几人央求道:“祖师爷饶命啊,我们只是求明日比试通过,不知犯了祖师爷的忌讳。”向晏道:“要烧回自家烧,凡扰我清净者,我要绝其偃术天赋。”几人一听,大喊“不要绝我”,你推我攘往门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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