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姜感慨:“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重聚于此。”向晏道:“等回了边境,能日日如此。”
元离问:“说来你们此番是如何召集了百姓请愿,签万民书的啊?”
向晏道:“我们救了鬼魂出冥府,这万民书就是当时签的。鬼魂各个盼着回家,没有不答应的。一回赤栏,我们便进京请愿。可这万民书似乎并不可信,于是临姜风渚又掉头回去,挨家挨户将那些与家人团了聚附了魂的人偶们招来京城。”
向喻道:“用了两次击鼓鸣冤间的时间就招来这么多人啊。”风渚道:“也是老师想得周全。鬼魂们分散在两城,而鹏鸟可承载的人偶不过五百,老师便让我与临姜分头行事。”
临姜道:“边境的百姓本就支持怀王,好说服。我放下风渚,乘鹏鸟先将边境百姓分批送到,当时是今早子时。”
风渚道:“之后他再驾鹏鸟来寻我,那时我也召集齐了人,又花了半日时间,在午时赶到。”向喻这才明白为何一直后来才找到风渚。
而后,众人又追问向晏,他是如何从地府将鬼魂救出,让阎王派阴差送人回来。向晏这一番说完,几人已是醉意正浓,杯盘狼藉。
忽然之间,临姜抽剑一挑,灭了烛火,道:“有人来了。”果真,一安静下来,就听到门口传来车马声,且来者众多。
向晏把酒盅食盘往树下一搁,轻声道:“不可节外生枝。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找殿下。”
他蹑手蹑脚进房,抱起时庭塞入床底,自己也钻了进去。时庭问:“来人了?”向晏点了点头,手指点嘴,示意噤声。
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不是说有人吗?”
“邻里确是回报见宅中有人出没,就在傍晚时分。”
那声音道:“好像有股饭香酒气……”
“报,烛台是热的!”
“你们在门口守着。”
“可是……”
“出去。”
但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径直到了向晏屋外。门轻轻推开。向晏余光瞥见了床脚边那双赤舄,顿时明白来者何人。
那人徘徊数遭,几近蹲下,可又蓦然起身,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时庭轻声问:“外头发生了什么?”向晏没有回答。时庭伸手一握,发现他的手是松散的。
“晏卿!晏卿!”那人在身后边追边唤,腿脚似乎还有些不便,可怜兮兮。
方才向晏时庭在床下险些就要被发现,向晏只得离魂诱对方离开房间。他飘在半空,既不敢靠近向喻他们躲藏的库房,又不敢走远,怕对方回头再找时庭。他穿梭于廊房中,像垂钓一般,线收晚了怕饵给吃了,线收早了又怕鱼儿跑了。
周旋了一阵,对方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反向堵截。向晏旋即横穿庭院,躲入一树后。
砰地一声巨响。向晏探出头去,发现那人跌坐在地,手捂小腿,眉头紧锁。偌大一张石凳子给撞翻在地。
那人捋起裤脚,满腿青紫,在朦胧月色下都清晰可见。向晏心中一紧:这石凳未免也太厉害了。
他犹豫着是否要出去相见,可低头见自己的双腕,又狠下心来。这点疼和他当年所受的相比,不及千万分之一。
那人敞着裤脚,如此这般坐在地上,既不挪动,也不唤人来。他安静坐着,忽然之间,放声哭号,毫无预兆。
向晏捂住双耳,心想:哭什么哭,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从小到大你都这样,用这副痛彻心扉的模样,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去死。
那人说来也奇怪,哭了好一阵,一句话也不说,叫人完全摸不清意图。
最终,向晏叹了一声。树后窜出一抹黑影。那人起身,一瘸一拐跟上。
向晏飞进一房间。那人刚追了进去,他就掉头飞了出来。他飞去另一房间,那人又踉跄跟随。一间又一间,像是耍瘸子玩似的。那人并不抱怨,只紧紧跟着。
终于,那人走入一房间,黑影没有立马飞出。他仔细打量那烧得焦黑的房间,不知向晏带他来此是何用意。就在这时,脚边滚来一只瓷瓶,他弯腰捡起。
不久,那人离开向府。侍卫们见他负伤而出,接连上前护住。
“有人伤了君上,快进去抓人!”
“不准去。起驾回宫。”说罢那人上车,撩开裤脚,打开瓷瓶嗅了嗅,也不管是伤药毒药,就往膝盖上涂抹,边涂边笑。
向晏回到身体,将时庭从床底抱了出来。时庭问:“你去哪了?”向晏道:“我去把天子引开了。”时庭警觉道:“你们说话了?”向晏摇头,时庭问:“那你怎么认出他的。”
向晏思忖片刻,决计隐瞒恢复记忆的事实,说:“他喊了晏卿……”他见时庭仍不放心,又道:“我就牵他在院子里遛弯,没露脸。”
“不行,我怕。”
“堂堂一王爷怕什么啊。”
“云聿心思极多,你不懂。”
“那你要今夜回去啊……”
“我要你今夜陪我。”
当晚,二人同床而卧。没多久,时庭便安然入睡。可怜向晏,不知是不是白日瞌睡多了,翻来覆去,整晚没合眼。他心有不甘,于是乎琢磨出一条妙计。次日一早,果真气坏了这位殿下。
“怎么回事?”时庭一睁眼,就发现他不在自己身体里。向晏道:“今日天清气朗,我带殿下出来散散心。”时庭道:“不散,回家。”
“殿下不要起床气嘛。你看。”向晏走到小摊前,举起一面镜子,照了照他那张平凡无奇的脸,说:“我出门很谨慎的。”
时庭问:“你打算去哪里?”向晏道:“我都打听好了,今日先游玄冥湖,下船即可逛香市小路,一路逛到栖华寺,既登高望远又礼佛祈福。待日落后我们下山,兴许能赶上场夜戏,吃一瓯茶。”
时庭哼了一声:“你倒是安排了一日游。”向晏道:“玉引的木甲臂还未送到,我又不能强行修了你。待在宅子里一整天,多闷得慌。再说了,万一天子再派人来,岂不更危险。”
他们登上游船,船上载满了客人。他们在围栏边透气,见湖上遍布了采莲人。忽然,向晏惊喜发现水下沉了一巨龟。时庭介绍:“那是木甲玄武。”
边上一人道:“想当年这玄武在水底神出鬼没可难寻了。”向晏问:“这木甲如今为何动不了了?”时庭为了避免旁人起疑,没有开口回答。
但听那人道:“还不是早些年被激进分子砸坏了。这木甲可是当年向晏在天子及冠之年所献的大礼。天子诞辰当日,这玄武接连变换成青龙白虎朱雀三神兽,上天入地,出神入化。直到庆典结束后才化作玄武沉入湖中。这只玄武性子温驯,酷爱与游人嬉戏,后来还演变出赛玄武的水上活动,参赛队伍争相追逐玄武,最先将彩带缠到玄武头上的队伍便是赢家。”
向晏道:“这木甲听来还颇有些神性呢。”那人道:“可不是。要不怎么有好偃术之士自发前来修缮。你看水下那三人。”
向晏道:“他们半天没上来过,水性真是好呀。”那人却道:“只可惜水性好也不顶用。木甲泡水不断变形,修复不易。而且木甲损毁严重,进水后更是难以打捞。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它潜游水底。”
向晏轻轻叹息。船渐行渐远,不久来了一枚画舫,浮在玄武边。时庭望着画舫,微微眯眼。
向晏问:“可是认识的人?”时庭摇头。向晏道:“还有怀王不相识的膏粱子弟游闲王孙啊。”时庭道:“我离京数十载有余,宫中添了几个小皇子我都不知,城中之事就更不晓得了。”
而后他们上岸来到香市小路,那画舫也靠了岸。
第073章 祈愿 平安符正是为他所求,你既也是偃师就收着吧
香市小路从山脚一直通往山上的栖华寺。每年花朝到端午,京畿附近就有大量香客前来。如今不是进香季,游人不多,都是些善男信女。路上偶尔有几名偃师,携着他们美貌的人偶,就像牵了宝马良驹一般的附属品。向晏在边境和偃方待太久,几乎快忘了这种感觉。
这一路上每走几步就能见到一处可以祈愿,有求仕途的撞钟,有舔着肚皮的奉子蛙神,还有结红绳许姻缘的桃花树。
二人来到半山腰,见树荫下有台荒废的机械,朱漆斑驳,有半人高。那机械长得有些像阮和柳琴,两眼一嘴,一张笑面。
十多年前,赤栏大旱,颗粒无收。连进香时节,也是香客断绝。寺里的僧侣苦闷,上门寻向晏帮忙吸引香客。向晏便在山腰上置了这一祈愿机,说不与山顶佛祖争香火钱,果然招揽了不少好奇而来的香客。香客们走走停停游上半山腰,祈了愿,又不想半途而废,都会再登顶望远拜佛,总算解了寺庙燃眉之急。
此时,一乘轿子在祈愿机前停下。
向晏问:“那轿子里坐的可是刚才画舫下来的人?”时庭道:“这一路租赁的轿子都差不多,说不准是谁的。”
随从和轿中人说了几句,来到祈愿机前投了一枚碎银。轿中人至始至终也没有露脸。向晏咕哝道:“既是祈愿,就该亲自下轿,这样好不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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