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女子从客栈走出。木甲高举起手臂示意,女子余光一瞥,点了点头,混入人群。
之后,向晏一直守在最前头的木甲上盯梢偃师,边上还有两名官差看守,偃师再没出手。
祭典虽然起了这一阵风波,引起城中部分骚乱,但其余地方都安然无恙,因而多数百姓并不知情,依旧欢天喜地。
花车队来到城外山下,偃师令木甲上山。向晏是第一个,就立在山脚,后面的木甲陆续往山头上走。
最后一台木甲顺利登顶,偃师被官差押走。向晏见是时候溜走,意欲离魂。
此时迎面走来百人,身着绛红半臂,手提灯笼。他为了避免引起混乱,没有立即离魂,打算等这队人走过了再离开。
其中一人掌灯上前,将木甲照得通明。向晏岿然不动,谁知灯笼倏地朝他一掷,火光冲天。
“烫!”向晏呲溜一下躲去上方那台木甲,心中惊奇:怎么这就烧了,去年不是等所有灯笼置好了才动手吗?
这时,掷灯人颤颠颠举起手,对着刚才向晏附魂的木甲道:“有有有鬼……”
一行人畏缩在一起,领头人道:“不要胡扯,眼花了吧。”掷灯人摇头道:“你们别别走啊。”说完一行人更加惊慌。
“前头那些木甲不会再闹事吧,我们对付不来啊……”
“为什么不派官差保护我们啊。”
领头人道:“你们看看对面山头,都是百姓盯着你们呢,怎么派官差。今日改了程序提前烧木甲,还不够吗。赶紧烧了走,不然等会儿木甲都动起来了。”
一行人你推我攘地向前。又是一团火焰燃起。不过向晏此次已有准备,早一步躲入下一台木甲。
可这一提前逃跑,又让几人瞧见了,呜呜咽咽叫起来。向晏回头一看,居然还有人昏过去了。
一行人围住晕厥那人,领队驱散道:“别看了。下一人留下代替他。燃烧的木甲必须有人看守,不能烧及他处。”
向晏很是为难,人这么多,他也不能凭空飘着,肯定要找个木甲附魂。可木甲之间间隔甚远,眼前这群人又都极为警惕盯着,很难不被发现。倘若这些人持续骚动,对面百姓必然不安,对御甲祭不利。他想,与其每次都吓这些人一回,不如来个痛快。
这次他一连跳了两个木甲,匿入阴影之中。他离那行人老远,依旧听到叫喊,于是保险起见又多跳了两台。此后他就远远望着那些人,每向上走一些,他便向上躲一点。
掌灯人越来越少,马上就要到山顶了。天子与群臣在山头等候祭天仪式,令向晏很是苦恼。最后终归要出来,可他往哪里躲呢。
最后一名掌灯人来了,向晏咬咬牙,打算现身。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刚才明明晕倒一人,到这里不该少一人吗?
此时,眼前人举起灯笼,照亮了他的脸,向晏舒了一口气。
“进来吧。”
向晏扑上前,时庭弃了灯笼,木甲砰地一声点燃。时庭和其他人一样站到一旁。
向晏道:“殿下怎么来了。”时庭道:“我在山下听说有人被鬼吓晕了,要派人手援助。我便偷偷上山,将前来之人打晕,换了他的衣物。”
眼前有侍者从山下小跑而来,禀报:“木甲均已焚烧殆尽,祭天可以开始。”
总算是平安结束了。
向晏偷偷瞟向云聿,一袭盛装,雍雍大雅。他缓慢行至案前,步履轻颤,腿伤似乎还未痊愈。
向晏忍不住低头瞥了一眼,忽而大为一惊。云聿身后跟了两名随从,其中一人靴上有他昨日留下的泥迹。
“不可以!”时庭焦急地喊出声来,却依然拦不住离魂而去的向晏。
天子奉香行礼,抬头就见向晏从眼前香炉中飘出。
身后烟花绽放。
满山的百姓都站起身,不知是看见了向晏,还是为了看清祭典。向晏的人头曾被悬在城门口,认得他的人应该很多。
“你回来了。”云聿激动道。
“随从中有人意图扰乱御甲祭,如今木甲已燃尽,君上可能有危险。”
云聿笑了笑,向晏别过头。眼前人一副果然还是关心朕的表情,真令人生气。
“当年分别前的承诺还算数吗?”云聿又是一拜。
“守护赤栏?”向晏心想,不是又想骗我做什么吧,冷冷回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云聿抬起头,满目泪光。向晏一脸茫然,见他躬身行了第三拜。这一回,香比在香炉前迟迟没有落下。
云聿说:“能再见一面真好。”缓缓插下香。
一束天光穿破烟花,劈开夜空,骤然落在眼前。
雷电将向晏震去十尺开外,他恍过神挺身飘回,但见眼前立着一具焦黑的尸体,缓缓倒下。
身后山头沸腾了。百姓四散奔逃,高呼天谴。
第076章 云聿 那年向晏七岁,云聿成了他心中的神
飞矢划破天际。云端传出一声悲鸣,地上一阵欢呼。
一行人策马穿林,寻觅刚刚坠落的猎物。林子另一端,负伤的鸾鸟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前移。
“奇怪,明明落在这附近的。”
“都是你们太吵了。下马,留在原地。”
草木窸窣,林中走出一位俊逸的少年。那年云聿十五岁,刚继位不久。
“你还知道躲进树丛里啊。”云聿蹑手蹑脚走近,向晏咽了一下口水,手脚冰凉。
云聿翻开遮挡鸾鸟的落叶,一时间错愕不语,眼前的灵兽竟是木头所制。他拔下箭矢仔细检查,箭头上确实刻的是自己的名字。
鸾鸟振翅,意欲攻击。云聿抽出猎刀对准其侧腹,鸾鸟顿时安分了。他轻抚鸟的颈项,慢慢凑近,透过木头缝隙,他察觉一双怯懦的眼睛对上了自己。
云聿掀起木翅,向晏旋即躲了进去。
“你是谁?”云聿问,“能进围猎场的,不是宫中人就是缙绅子弟。”
向晏不应答,云聿便将手探入缝隙。他用力拉扯,向晏呜咽抵抗,一块衣物被撕了下来。
云聿摩挲那衣料,笑道:“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呢?”鸾鸟一僵,云聿明白自己猜中了。
他又伸手进去,摸了摸里头人的小脑袋小胳膊小腿,道:“瞧你的个头,也就五六岁吧。你说朕让人把今日前来的臣子问一遍,会不会查出来呢?”
“不要……”
“你叫什么名字?”
“向晏……”报了姓名,向晏终于再抬头看云聿。
“此灵兽乃是柔夷所赠,由你父亲亲自运送,如今变成了一堆木头玩意,你又出现在这里,不妙啊。”
“君上……”向晏埋首贴地。
“叫朕没用,解释。”
向晏诚惶诚恐道:“灵兽不愿前来,途中咬伤父亲逃了。丢失灵兽是死罪,父亲走投无路,才答应我驾木甲伪装灵兽瞒天过海。”
“你们以为灵兽神出鬼没,不会与人撞见,没想到被朕射下。你父亲也是狠心,居然让亲生儿子上天,就不怕摔死你。”云聿出手把向晏从鸾鸟里抱了出来。
向晏揪着云聿肩头衣裳道:“不怪父亲,木甲是我造的,他人驾不得。”云聿重复道:“你造的?”向晏点了点头。
云聿将向晏放在地上,对着鸾鸟道:“再过十日便是围猎大会,你可有本事让它不被人猎到?”
向晏小心探问:“君上也参加?”
“当然。”云聿说完,向晏垂头一叹。云聿觉得好笑,鼓励道,“倘若你能做到,此事便既往不咎。”
向晏问:“君上当真?”云聿轻抚鸾鸟,认真道:“比起柔夷灵兽,朕更想要赤栏木甲。”
那年向晏七岁,云聿成了他心中的神。
围猎大会后,向晏与他的木甲便出现在世人面前。九岁那年,他受秋官所托,设计了四季刑台。完工后,云聿来刑部验收。当时向晏站在秋官身边恭候,见云聿身边还有一位少年将军,意气风发。
小将军问:“这是刑台?”秋官笑道:“向公子风雅又实在,臣委托他一个,给臣做了四个。四季刑台应景而造。春日斩首,桃花盖血,夏日饮鸩,尸腐不臭,秋日断腕,烈酒追命,冬日腰斩,积雪半身。”
“雪月风花,奇技淫巧。”小将军轻声一哼。
“这叫死亦风流。”云聿的应答令向晏颇为惊讶,他还以为云聿懂他的心思。
“君上这么花钱,还不如发给我边疆的战士们。”小将军一席话令向晏面露赧色。
秋官赶忙上前解释:“将军常在外,有所不知。如今赤栏重刑,死囚剧增,仅秋后处决远远不够,才在春夏冬三季都加刑。可一年到头都是这般恐怖场面,实在人心惶惶,不得不安抚人心。”云聿站在一旁,始终不置一词。
验收过后,云聿让众人先回去,独自留下了向晏。向晏垂头站着,玩扯衣袖,时不时瞅一眼云聿赏玩刑台的背影。
云聿道:“你是不是不大愿做这些夺人性命之事?”
向晏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道:“我没有意见。”他心想,不懂便算了,还怪我是因为不喜欢才做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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