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灵石只有半块,但在普通人这里也是一笔巨款了。江深用银子给云渊买了好几套女装,又用灵石买了一辆马车,伪装得十分到位。
“还差一个仆人。”江深摸摸下巴。
火灵还在人仙边界像往常一样呼唤着他爹陆终,突然就被江深召了过来,有些懵又有些生气,但看到云渊之后就消了脾气。没人教导过火灵,陆终诞下火灵后就飞升了,凡界与仙界有很严格的差距,陆终没有办法下来看孩子,火灵也没办法见到陆终,甚至根本没法交谈。这么多年,火灵只记得自己要呼唤父亲,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呼唤父亲。纯净如明镜的火灵就是喜欢大乘白鹿,只要见到就会很开心。
火灵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清秀可爱,只不过眉毛头发,甚至于是面上的细小绒毛都是火红色的。陆终的本体是避水鸟,也就是火鸟,一身赤色的羽毛,也不怪火灵变成人形是这副样子。
红发太招摇了,江深一挥手就把火灵变成了黑发黑眼的普通孩子。火灵不会说话,只会用一双好奇的眼睛瞅着云渊。
“或许应该再来一只宠物。”江深提议道。
火灵终究不是人,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江深必须找一个东西吸引火灵的注意力。
“什么宠物?”
第二天一大早,一对穿着华贵但却低调的夫妻趁着日光刚起,离开了这座城。随行的还有一个模样漂亮的小厮和一条雪白的小狗。
大乘白鹿屈辱地被火灵抱在怀里,任由火灵对它的毛上下其手。云渊穿着飘裙点着红妆端庄地坐在马车里,但心里远没有面上这么冷静。他几乎都要怀疑江深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故意让火灵这么做。大乘白鹿与他共用同一个身体,一人一鹿灵识相融,白鹿的感觉和情感会十分清楚地传递到云渊这里。
他现在就感觉有一双小手一直从他的额头,顺着脊背往下摸,搞得他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江深察觉到了云渊的不自在,还以为他是不习惯女装,在心里偷笑起来。师弟什么都好,人乖听话,明明都这么为难了,但还是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江深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欺负得有点狠了,也只是反思了一下而已。
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但也比江深推着云渊走轮椅要快上许多。说是完成任务,江深倒是一点都不急,一路上走走停停,就怕累着云渊,怕他的腿不舒服。他不清楚将来飞升的时候云渊的腿会不会被治好,可那实在是太遥远了,云渊不说,但他知道云渊心里一定是疼得。
还是想现在就找办法去治云渊的腿,他能逆天改命,云渊也可以。玄/真/世/界里医术最高超的就是悬壶医了,江深想找这个人试试看。他之所以同意蜉蝣谷谷主的试炼也是为了带着云渊四处游历,看看是否有机缘碰上行踪不定的悬壶医,为云渊治疗双腿。
“消息放出去了吗?”
“回谷主,已经放出去了,人也安排好了。”
“萍那边怎么样?”
“一切正常,武岑文虹暂时离不开迷阵。”
“嗯。”
思鸿站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自言自语,一一汇报最近发生的事情。
“踏云宗的杜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打算对魔界动手了。”
“至少还有一个月,杜采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他不敢的,他怕。”谷主的话中透出坚定,“他从没有停止过害怕,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三百年,只能成功。”
“是。”
“凡人皇帝昏庸,已经集结好了军队输送进踏云宗里,看来是铁了心要站在踏云宗那一边了。是否需要属下前去处理?”
“不必。”谷主笑了一下,“他非天命,不会成事的。皇帝那边的事你不要插手,交给萍去做。”
“是。”思鸿恭敬地对着空气鞠了一躬后退出了大殿。
他是谷主最信任的人,也是最先跟随谷主的人,对萍的身世略有了解。王宫里有萍前半生最爱和后半生最恨的人,只有让萍亲自去斩断这份因果,他才能彻彻底底成为蜉蝣。思鸿笑了,他们谷主最是冷漠,可对他们这些人却也是最好的。从前的他只知杀戮,被亲人改造成了一个怪物。是谷主拯救了他,一点点引导他亲手了结自己的仇恨,从此成为自由自在无拘束的蜉蝣,这谷里的人都是如此。
可惜啊,萍还不明白,希望这次能有些长进吧。
“少谷主,这么好的阳光,板着脸可就辜负了。”一个轻佻活泼的声音从思鸿身后响起。
“鞭子还没挨够?”
怒涛抖了一下,闭嘴不再戏弄思鸿了。上次就因为他多编排了萍几句,谷主听到之后就把他扔进刑堂去领鞭子了。蜉蝣谷的鞭子可不是凡物,抽在凡人身上一下就能去半条命,抽在修士身上能抽去他们的修为,直接打进骨头里。蜉蝣谷赏罚分明,大家都老老实实做事,就怒涛不同,非要三天两头找同门不痛快,再被扔刑堂里待几天,刑堂的弟子对怒涛都很熟悉了,每次来还能加一句“哟,怒涛又来了。”
“谷主在萍身上下了很大功夫,你没事别去招惹他。”
“那我来招惹少谷主怎么样?”
伏羲破天锤直接砸在了怒涛的脚前,思鸿转过头来一板一眼冷冷地说:“下次我去找谷主,把我换去刑堂。”
“少谷主饶命。”怒涛笑嘻嘻的,一点没有求饶的样子。
怒涛是和思鸿同一批到蜉蝣谷的,两人关系也比其他人要亲厚一些。关于怒涛的过去思鸿也只是知道一点,怒涛表面上看起来不正经,但只要说到有关过去的事就会阴沉下来,整个人变得十分可怕。思鸿只知道他是被最好的兄弟背叛出卖了,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怒涛被谷主带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刻纹,所有伤口里都被撒了定仙杵磨成的粉末,只剩一口气吊着。
彼时思鸿还不是现在的性格,见到同病相怜的怒涛后起了一丝恻隐之心,询问谷主是否要先给怒涛治疗一下。
“不用。”谷主和怒涛同时说。之后怒涛就拖着这样一副残破的身体通过了蜉蝣谷的试炼。
思鸿也是从那时看见了这人恐怖的心性,对他肃然起敬。刚来蜉蝣谷,怒涛不与任何人说话,对待谷主的态度也是冷冰冰的,到后来有一天他拎着一颗人头回来,性格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大大咧咧和轻佻。不过思鸿永远不会忘记这副嬉笑下藏着一颗怎样强壮的心。怒涛曾对他说过一次,他摆脱了仇恨,但却摆脱不了这个身体的记忆。
疼痛,怒涛近乎疯狂地迷恋着疼痛的感觉,而他的修为已经让他无法感觉到疼痛,于是他把目光放到了刑堂上。别的弟子可能从入谷后一次都没进过刑堂,可怒涛每过一个月就一定会进去一次。
“思鸿的脸明明这么可爱,非要装作少年老成,小心以后长皱纹!”
思鸿以为怒涛被他赶走了,没想到这人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从背后突袭,掐了把他软软的婴儿肥脸。思鸿最不满意的就是自己这张脸,看起来一点威严都没有,像个娃娃。
“不要胡闹了,谷主有任务来了。”
“悬壶医的消息再传一传,确保万无一失。”
“知道了。”
连日赶路,江深与云渊已经快要到达魔界的边界了,这时江深的速度却慢了下来——悬壶医这个名字开始频繁在他耳边出现。
行踪不定的悬壶医似乎出现在了魔教附近,还救了许多人,又毒死了许多人。茶馆里的说书人把故事说得天花乱坠,每个江深都去听一听,剔除去里面过分夸大的事情,慢慢梳理出了悬壶医的轨迹,竟是和他们一样朝着魔界去的。
江深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去寻找悬壶医,在他进入魔界前把人拦下来。他不知道这个悬壶医此时去魔界干什么,但悬壶医被正道奉为医仙,要是孤身进了魔界肯定会被围攻,如果他死于魔界之手,那云渊的腿就真的没办法了。
云渊发觉江深在带着他绕圈子,直接问了出来。江深不想告诉他悬壶医的事,他不想让云渊心里再有什么负担,只能安慰说最近踏云宗动作又大了起来,查得很严,他们现在已经非常接近魔界了,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候功亏一篑。
云渊接受了江深的说法也没有再多问,他甚至没有怀疑悬壶医出现的风声。云渊就是悬壶医,这件事蜉蝣谷知道,临江渊知道,江深不知道。他一直跟在江深的身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救许多人”和“杀许多人”,但他清楚这些谣言是谁放出来的,又是以什么目的放出来的。
三百年之期已到,他要为了那个人重新夺回属于他的东西,属于他的荣耀,属于他的神话。
漫长的旅途,火灵已经完全跟白鹿打成了一片,白鹿也不屑于去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计较,每天陪着火灵玩,倒成了真正的忘年交。
江深看着追逐白鹿的火灵,突然觉得他们现在这样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他与云渊是长辈,火灵是他们的孩子,白鹿是玩宠。等以后回仙界的时候去找陆终问问他怎么生的火灵,给他和云渊也搞一个孩子出来。